方勇的話猶如一柄重錘，砸的人目眩眼暈。

        劉父劉母沒料到方勇會在老師面前說破此事，漲紅臉大聲否認。

        “你這王八蛋小子胡說什么，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管！”

        “你敢說你沒有打算賣女兒嗎？對方是個30歲離過婚的老男人，劉燕才多大，她過了年才16歲！”方勇索性撒開了講，要把劉燕父母的罪惡嘴臉撕開給眾人看，“你敢不敢發誓，要是有過賣劉燕的心思，那劉峰這輩子孤寡終生，不得好死。”

        劉峰是劉燕的哥哥，20歲了，也不出去找事做，每天到處閑混。

        最近處了個女朋友，帶回家說想結婚，但對方彩禮要的高，讓劉父劉母湊一湊。

        劉父劉母就是再普通不過的農民，唯一想到湊彩禮的辦法就是把劉燕嫁出去。

        “你給我閉嘴！”劉父氣得手抖，“劉燕，你過來，跟我回去！”

        劉燕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滿是哀求，“爸，我、我不想嫁人……”

        聽說那個老男人會打老婆，所以前妻才會提出離婚。

        不過不管對方會不會打人，劉燕都不愿意嫁，她有喜歡的人，她想和方勇在一起。

        “反了天了！我還不信治不了你個小畜生了！”劉母脾氣上來，沖過來要帶人走，方勇哪里肯讓，愣是擋住了她，不讓她碰到劉燕。

        場面眼瞅著又要變混亂，這回沈莉秋勸都沒用，劉母是鐵了心要人，方勇也是鐵了心不放人。

        還是楊有斌大吼一聲，把人鎮住了。

        “吵吵什么！有完沒完了！”楊有斌煩死了，“人我們是給你們找回來了，其他事你們自己解決，沈莉秋，你別瞎摻和，跟我回學校！”

        沈莉秋倔勁上來，躲開楊有斌的手：“我不回去。”

        “行，那我走了。”楊有斌跨上車，油門一擰真走了。

        劉家再度鬧騰起來，最后把派出所都驚動了，在警察和丁老師的通力合作下，沈莉秋帶方勇和劉燕回了街上的房子，丁老師勸雙方家長回家，勉強解決了混亂局面。

        沈莉秋讓兩孩子去洗澡，兩人又是趕路又是哭鬧，整個人都很疲倦，洗個澡能舒服些。

        等三人洗漱好，一同坐在客廳里談話。

        “我先前不知道劉燕家里的情況，說話可能重了點，但方勇，私奔絕不是個最明智的選擇。”沈莉秋推心置腹的說，“你們現在年紀小，初中又沒畢業，跑到城里只能干沒有技術的體力活，說不定別人看你們年紀小，惡意克扣工資，還提出過分的要求，到時候你們沒錢又找不到人幫忙該怎么辦，去做乞丐嗎？”

        方勇沉默了，他并不蠢，沈莉秋將他們帶到家里來，擺明是想幫他們，這會兒沈莉秋的問題也著實問到他了。

        劉燕怯生生的說：“沈老師，我寧愿跟著方勇乞討，也不想回家。”

        她對家里人實在太恨了。

        從前她沒和方勇在一起，不知道被人疼愛的滋味，如今兩人在一起，劉燕切切實實感受到了關懷，比起動輒對她打罵，總是指揮她干一堆事，還要把她賣給老男人換彩禮的劉家人，她只想跟著方勇，哪怕要飯也行。

        “劉燕，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你有沒有想過，方勇帶你走了，他爺爺怎么辦？”沈莉秋是特意把兩人要面對的問題攤開來，“方勇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一年都不一定回來一次，他爺爺身體不好，別說下地干活，照顧好自己都是個問題，他丟下爺爺跟你遠走高飛，爺爺在家等死嗎？”

        劉燕臉色一白，顯然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方勇抬眸：“那我帶爺爺一起。”

        “好，你帶你爺爺一起走，三個人要在城里生存是需要錢的，你身上有多少錢，足夠吃飯住宿嗎？”

        方勇想了想口袋里的20塊錢，再次抿住了嘴。

        就是不想浪費錢，所以他才和劉燕決定走到縣城去，不就是三十幾公里路嗎，帶上干糧和水，頂多走兩天能到。

        但帶上爺爺就不行了，爺爺走不了這么遠的路。

        “沈老師，你說的這些我們已經明白了，不就是想讓我們放棄私奔的念頭唄。”方勇嘲諷的笑了下，“覺得我們應該認命，是吧？”

        劉燕垂下頭，一股悲涼的氣息籠罩住她，小聲抽泣起來。

        “我可沒這么說。”沈莉秋輕輕敲了下桌面，“說白了，你們的難處是錢，劉燕，你成績好，要是能將心思全放在學習上，是可以考上一個好大學的，有了大學文憑，你可以賺到你想象不到的財富。”

        至于方勇，沈莉秋就沒說了，他成績是一塌糊涂，經常考試交白卷，出了名的不愛學習。

        “等我讀完大學得七年后，沈老師，我能等到那時候嗎？”劉燕悲切的說。

        “能，我可以借錢給你們，先把眼前的難關渡過。”沈莉秋實在不忍心兩孩子被逼成這樣，要她跟上輩子一樣，不知道就算了。

        偏偏她知道了，便想幫一幫。

        方勇和劉燕齊齊抬頭，詫異望向沈莉秋。

        “不是白借，有利息的，以后賺錢了要還給我。”

        “沈老師，你……”方勇沒料到沈莉秋居然會愿意借錢，“可彩禮要好大一筆錢。”

        劉燕補充道：“我媽要了4000塊的彩禮。”

        “4000塊沒問題，反正過年是定親，不會給全額彩禮，估計給個1000塊意思意思一下，我先借你們1000，其他錢之后再說。”

        從今天劉父劉母的表現來看，沈莉秋直接放棄勸人念頭，有些人就是重男輕女，把女兒當成吸血的對象，是根深蒂固的觀念，沒誰能改變。

        “但你們要答應我，不要隨便跟人說是我借錢給你們，不然我會直接報警，說你們是偷的。”

        如今她還沒和楊有斌離婚，私房錢的事得保密，免得被楊有斌曉得了，又是一頓鬧騰，要是離了婚，那就沒所謂了。

        方勇和劉燕連忙保證：“沈老師，我們一定不會亂說的！”

        “下周一我會拿錢給你們，順道去劉家一趟，方勇，你要提前跟你爺爺說一聲，畢竟以后劉燕就是你未過門的媳婦了。”

        這話把劉燕鬧了個大紅臉，方勇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后腦勺說：“知道了，沈老師。”

        “沈老師，我還是有點擔心，萬一我爸媽硬是不愿意退了那邊的婚咋辦？”劉燕憂心忡忡的說。

        “劉燕，你知道劉家的族長是誰嗎？”

        “知道，我大叔公就是族長。”

        “那到時候我們先去找你大叔公一趟，把他說服了，再去你家。”

        鄉下人還是很敬重族長的，有劉燕大叔公出面的話，這事差不多能成。

        是夜，沈莉秋和劉燕睡一屋，方勇則睡在念念床上。

        累了一天，沈莉秋依舊有些睡不著，她擔心念念，也不曉得今天她沒回家，念念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第二天沈莉秋領著劉燕、方勇去上學，周五的早晨是自由朗誦，沈莉秋不用守，便急匆匆回了宿舍。

        念念已經不在家上學去了，楊有斌跟劉副校長在客廳里說事，瞧見沈莉秋回來，楊有斌眉心夾了一下。

        見狀，劉副校長頗有眼色，立馬起身說有點事要處理，將空間留給了兩夫妻。

        “沈莉秋，你現在挺能耐啊。”楊有斌臉一沉，“昨天非要插手別人家的事情，你知道這會給學校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楊有斌怎么也沒有想到，念念一時沖動傷人，最后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母女倆沒一個省心的，盡惹事。

        “我只是做了一件老師該做的事，難道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什么也不做嗎？”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他們是上學途中私奔，我們學校不得不出面找人，現在人找回來了，我們就沒責任了，你倒好，攪合進人家的家事，萬一方勇和劉燕因此鬧出點什么，你看家長來不來找你算賬。”

        沈莉秋難得沉默了一下，楊有斌考慮的并無道理，有些人就是愛胡攪蠻纏，劉父劉母的性子她領教過了，如果劉燕和方勇以后再跑，絕對會把這筆賬算到她頭上，讓她賠償。

        “雖然我不能保證方勇跟劉燕在畢業后是否會留在家里，但至少初中畢業前，他們不會私奔。”

        “你拿什么保證？”

        “我昨天跟兩人談過了，他們自己說的。”

        楊有斌像是看傻子一樣笑出了聲，“沈莉秋，我是該夸你單純，還是該罵你蠢蛋。”

        “作為老師，我們難道不應該相信自己的學生嗎？”

        “那也要分人，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被信任。”楊有斌抬了抬手，不欲與沈莉秋辯論下去，“到時候遭了殃，別怪我沒提前提醒你。”

        沈莉秋也懶得再和楊有斌說，兩人想法不一樣，講話費勁。

        轉日是周末，楊有斌想帶著老婆孩子回老家看看父母，沈莉秋拒絕了。

        “我要去醫院復查一下。”沈莉秋的身體有點毛病，需要定期的復查，以防止病變。

        復查是順帶的，主要是去取錢。

        這個年代銀行取錢存錢比較麻煩，不似后世，只要是銀聯卡就能隨便找個atm機取錢，得找相應的銀行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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