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有斌連消帶打，把楊父楊母還有三姐三姐夫打發走，中午吃飯時看沈莉秋的眼神格外嘲諷不屑。

        沈莉秋沒搭理他，只當他是個神經病，自顧自吃碗里的飯。

        吃完離開食堂，楊有斌叫住了她。

        “沈莉秋，我有事問你。”

        “什么事？”

        “回宿舍說。”

        沈莉秋不同意：“去我辦公室。”

        她才不要去宿舍，以她對楊有斌的了解，宿舍肯定造得跟豬圈一樣邋遢，她不喜歡站在垃圾堆里說話。

        楊有斌說了聲行，兩人進了辦公室，男人嗤笑譏諷：“沈莉秋，你不是不想復婚嗎？為什么還把離婚的事告訴三姐。”

        沈莉秋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楊有斌：“我住在你三姐樓上，他們把我當弟媳教訓，我不得澄清關系？”

        合著這普信男還以為自己拐彎抹角的想復合？

        “行了行了，沈莉秋你就別裝模作樣了，離婚的日子不好過，我知道，念在舊情上，你給我磕頭認錯，保證再也不犯之前的錯誤，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復婚。”楊有斌趾高氣揚，將傲慢和自大清清楚楚寫在了臉上。

        “誰跟你說我日子不好過的？”沈莉秋啼笑皆非，“沒有你添堵，我的日子不曉得有多好過，楊有斌，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大爛人啊？”

        楊有斌冷了臉，磨磨后槽牙，沒有再說話。

        還犟是吧？

        他可是給過機會了，是沈莉秋自己不珍惜！

        楊有斌甩手離開了辦公室，沈莉秋冷笑著搖了搖頭，在椅子坐下。

        好不容易離了婚，她只要腦子沒病絕不可能同意復婚。

        像楊有斌這種辣雞誰愛要誰要，反正她不要。

        沈莉秋微辣和重辣的醬板鴨各做了一只，然后她帶上醬板鴨去了玉泉鎮電力職工療養院。

        玉泉鎮上有兩家療養院，一家是h省總工會溫泉職工療養院，另一家是電力職工療養院。

        二者業務是重疊的，不過電力療養院新建不久，各種設施新全，去的客人多。

        沈莉秋想過了，要想把醬板鴨變成玉泉鎮的特產，放在兩家療養院售賣是最好的渠道。

        一個是療養院人流量大，二個是只要擺在療養院大廳，別人自然而然會覺得醬板鴨是有品質保障，可以建立良好口碑。

        她先把電力職工療養院拿下，然后再拿下溫泉職工療養院就比較簡單了。

        至于電力職工療養院會不會同意她的想法，沈莉秋是志在必得，誰讓她有關系呢。

        沈莉秋直接找上了張主任，張主任不是玉泉鎮本地人，和沈莉秋一樣是壩子塘的，也是沈母教過的學生。

        找關系什么的沈莉秋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反正上輩子她替楊有斌不曉得跑了多少關系，結果對方完全不記她的情，還說她多管閑事。

        這輩子沈莉秋替自己跑，自己給自己找路子賺錢，誰也說不著她！

        張主任自然是認得恩師小女兒沈莉秋，不過兩人沒啥交集，只是在往年拜訪沈母時見過幾次面而已。

        “沈老師，你找我有事？”張主任問。

        “冒昧打擾，張主任，我是想跟你做筆生意。”沈莉秋將醬板鴨放在了桌上，“我能在療養院大廳租個攤位賣醬板鴨嗎？”

        張主任詫異，他記得沈莉秋是教書的呀，就在玉泉中學，怎么今天搞起賣醬板鴨的生意了。

        “沈老師，你這……”

        “張主任，你可以先嘗嘗我的醬板鴨，要是你覺得不好吃，那我就不賣了，要是覺得好吃，你就租個小攤位給我唄，不用很大，一個推車就行了。”

        沈莉秋撕下一只腿，塞進張主任手里。

        這下是盛情難卻，張主任只好咬了一口。

        肉質飽滿有韌勁，醬香濃郁，鮮辣味美，張主任也吃過別的醬板鴨，而沈莉秋硬塞給他的這只鴨腿，秒殺了他先前所有的同類產品。

        “好吃！”張主任三兩口啃完鴨腿，忍不住看了眼殘了一只腿的醬板鴨。

        沈莉秋看懂了他的眼神，將殘腿醬板鴨遞上，“這鴨少了一只腿不好賣，就送給張主任帶回去給家里人一起嘗嘗鮮，順便給我提提意見吧。”

        一只醬板鴨稱不上是賄賂，張主任收得心安理得。

        “你這醬板鴨味道不錯，想要在療養院賣沒啥問題，但你這包裝得改一改，搞這種紅塑料袋裝著，太磕磣了。”

        “包裝袋我已經在做了，明天就能送過來。”為了找個質量衛生達標的塑料袋廠家，沈莉秋特別花了幾個周末去跑，總算找到了合心意的。

        商標她是讓念念畫的，一只小鴨子在溫泉上游泳，簡單明了，凸出主題。

        張主任見她準備充足，明白她對這事上心，只是療養院大廳從來沒有出租手推車攤位的先例，別人要租也是租大幾十個平方賣泳衣或者搞個小賣部啥的。

        所以要多少的租賃費才合適？張主任頗費了點心思，最后干脆按手推車所占平方算錢。

        沈莉秋無比滿意，她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合同簽好后，沈莉秋將剩下的醬板鴨也送給了張主任，“就當個小零嘴，省得我再提回去。”

        辦好了事，沈莉秋別提有多高興，可沒高興兩分鐘，又有新的煩惱。

        她現在還要上班，攤位沒辦法自己守，得找個售貨員才行。

        最好是個女孩，性格大方，嘴皮子要利索，還得心思正。

        沈莉秋思來想去，可算記起了一個人——裴琳。

        裴琳是她前幾屆教過的學生，性格爽朗，成績優異，可惜家里條件實在太差，考上了高中也沒法繼續讀下去，只能含恨撕了錄取通知書，回家照顧患病家人，務農的同時打些零工，供弟弟上學。

        沈莉秋隱約記得裴琳住在什么村，當下喊了個摩托車，去村子里找人。

        裴琳初中畢業的時候是十六歲，三年過去，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但沈莉秋在山上瞧見她的時候，狠狠心驚了一下。

        現在的裴琳看上去都快三十歲了，面容枯槁，頭發粗糙，不合身的衣服空蕩蕩掛在肩上，肉眼可見的消瘦。

        “沈老師？”裴琳怔了一下，直起腰，眼里迸射出不可思議的目光。

        “裴琳……”沈莉秋心里頭酸酸的，她以前很喜歡裴琳，小姑娘英語成績特別優異，非常好學，也非常體貼懂事，總幫她干點力所能及的事。

        但作為一個老師，每一年都在和不同的學生做告別，漸漸的，她把裴琳忘在了過去。

        裴琳拍了拍手里的土，有些局促的靠近：“沈老師找我……是我弟弟在學校惹事了？”

        裴琳的弟弟比她小五歲，現在在玉泉中學讀初二，成績一般，比不上之前的她，性子也不怎么老實，但很滑頭，惹了麻煩他自己就解決了，很少有老師找到家里來。

        “我是來找你的。”沈莉秋揚起柔柔的笑，“有時間嗎，我們聊聊。”

        裴琳點點頭，回頭把裝滿菌子的籃子提上，帶著沈莉秋回了家。

        最近是寒菌生長的季節，裴琳有空就會上山采寒菌，一斤能買三塊錢，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沈莉秋坐在堂屋里打量了一下，三間土磚房，很破舊，收拾的很干凈，看得出來裴琳費了不少功夫。

        趁裴琳倒茶的功夫，沈莉秋仔細回憶了下裴家情況。

        裴琳的父親是泥瓦匠，這職業挺吃香，可惜在工地上出意外，砸傷了腦袋，變成了植物人，母親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狠心拋下了丈夫子女，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

        這個家如今完全是裴琳在撐，為此她不敢嫁人，也不敢外出打工，有一根無形的繩索套在了她脖子上，把她困在了這里。

        “沈老師，茶。”裴琳恭恭敬敬奉上茶水，一臉忐忑的站在她跟前。

        “坐，不用緊張，我真是找你聊聊。”沈莉秋哭笑不得，她看上去有這么嚇人嗎？

        裴琳乖乖坐下，沈莉秋看她這幅模樣，心里不由得遲疑，裴琳真的能做好售貨員的工作嗎？

        “這幾年，你還好嗎？”

        “……”裴琳露出一抹笑，頗有些樂觀的說，“還行。”

        裴琳從沒怨過任何人，去想太多于事無補，認認真真活好每一天對她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我今天找你，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沈莉秋放下心，裴琳比她想象中的更堅強有韌性，“我在電力療養院租了一個攤位，專門賣醬板鴨，需要一個售貨員，每個月底薪150，提成是營業額的百分之八，一個月休息兩天，你有興趣嗎？”

        “賣醬、醬板鴨？”裴琳瞪大眼，“沈老師，您不教書了嗎？”

        “就是因為還要教書，所以才需要一個售貨員。”

        “好，沈老師，我答應你。”沈莉秋還以為裴琳要糾結一番，沒料到她轉頭就答應了。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可以再考慮考慮。”

        裴琳搖了搖頭：“沈老師，你既然來找我，肯定已經幫我考慮過了，我就不用廢這個腦筋了。”

        裴父是個植物人，裴琳可以讓隔壁親戚中午過來看一下，喂點流食就行，現在已經是深秋，沒多少農活，裴琳正好有時間，可以先去試試，要是干不來或者醬板鴨賣不出去，小攤倒閉了，她也可以回來繼續務農，左右是沒什么損失的。

        見她這樣爽快，沈莉秋不由得笑了，確實，在來之前她就已經幫裴琳考慮過了。

        “那周六你來電力療養院，我先帶你賣一天，以后就得你自己一個人出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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