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人頭攢動。

　　文廟里的神秘通道？而且是修在孔圣人的塑像里的？

　　這很令人吃驚。

　　西夏人崇尚儒學，尊孔為帝，孔圣人在他們的心目中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甚至他們對孔圣人的推崇都要超乎于漢民。

　　因此，孔圣加帝冕的塑像也隨之而成了圣物。

　　在古代的那種大環境下，帝冕塑像不容破壞，何況是西夏人所尊崇的孔圣人塑像呢？就好比基督徒，你看看他們允不允許在耶穌塑像上隨意涂鴉？擱中世紀干了這事兒非得給你送上火刑架好好凈化一下不可！

　　這道理是一樣的！

　　在孔圣塑像修建通道，這事兒在那個時代非同小可，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肯定不會這么干，這條通道肯定非常重要，甚至，我們懷疑就是昆侖神玉里的那尊神祇在利用這條通道頻繁出入文廟，清理這里的西夏文儒學典籍，也在這里曾處死過蒙古人。

　　這是很重要的線索，眾人紛紛跑去觀看去了。

　　沒辦法，尋找昆侖神玉是一條縹緲之路，我們能這么快有所建樹，老學究功不可沒，是他對西夏的研究和推論給我們指明的方向，如此我們才來到的這個地方。可惜，夏州城已經被西北戈壁的風沙填埋了，整座城只剩下冰山一角還在地表，一些很重要的建筑物都無法辨識了，這文廟算是最重要的一樣，也是我們的希望所在，能在這里有所發現，讓所有人都欣喜若狂，甚至忘乎了方才驚心動魄的死戰。

　　我坐在地上的積水里，搖了搖頭，沒有上去湊熱鬧，五心朝天，開始調整自身的氣息，動用了真我金身的力量，損傷太大，傷及元氣，而且此前與那紅毛怪物交手，魂魄震蕩，此時頭疼欲裂，我需要時間來理一理自己糟糕的身體狀況。

　　旁邊，有些嘈雜。

　　眾人蹲在孔圣人的神臺上，七嘴八舌的爭論著，似乎那條通道有什么問題似得。

　　片刻后，霓裳仙子他們氣哼哼的折返回來了，似乎是意見不一，他們在幫忙處理無涯散人的尸首，這位在陰行里聲名赫赫的地境強者隕落在了這里，讓他們難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末法時代的修行者就這樣，很努力的追求力量，但仍舊很艱難，難以寸進，不是人的原因，是大天地和大環境的原因，一世苦修，卻不能登臨絕巔，可能被莫名其妙的東西就給滅掉了，道行成灰，其實是特諷刺的事兒，也挺悲哀。對于我們這里的每一個人、甚至是對于所有修行者來說，都是這樣，生在這個時代又走上這條路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他們生前或許在爭斗，可如今人死成灰，更多的是從已死之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混沌昏暗的未來，一個個顯得有些緘默，之前的興奮消失的無影無蹤。

　　倒是燕三和老學究二人還在那里繼續研究，二人對那條通道很感興趣。

　　究竟是個什么路？會讓他們的表現差異如此大？

　　我雖有疑惑，卻也顧不得那么多，我太過疲倦了，陷入了深層次的入定中。

　　正所謂，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修行路就是這樣，一旦踏上這條路，時間好像就過的很快，入定打坐中，我忘乎一切，根本感覺不到外界時間的流動，等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放亮，昏昏沉沉的天怒之地終于見到了太陽，和煦的陽光從我們炸開的窟窿里傾瀉進來，讓文廟中看起來不那么昏暗了，甚至就連地上的積水都波光粼粼的。

　　“你醒啦？”

　　一道溫和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是藥師，他頗為關切的問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他眼睛里有血絲，顯然沒有休息，始終盤坐在我身旁，是在為我護道。

　　“好很多了，至少不影響接下來的行動。”

　　我笑了笑，詢問道：“這回我到底打坐了多久？”

　　“時間不長，一夜而已。”

　　藥師給我遞來兩塊能量棒和壓縮餅干，還有一些清水，道：“你先吃點東西吧。”

　　說此一頓，他猶豫了一些，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對了，你折了陽壽吧？昨夜那招，日后還是少用。”

　　我咧嘴一樂，道：“昨夜我踏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趁著熱乎用出了那種力量，其實損傷還好，不算很嚴重，要是平時用只怕比昨夜要慘的多，你就是讓我多用我也不敢吶，用不了幾次可就一命嗚呼了。”

　　藥師眸光深邃，饒有深意的說道：“不僅如此。”

　　我一怔，隨即就明白了過來。

　　昨夜的那種力量，招人忌憚，那是神術，可做一派開山鼻祖，末法時代本不該有我這樣的人出現，一旦出現，大概就是打破天平的那種人，會壞掉很多人口中所維持的“平衡”，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就是藥師要跟我說的道理。

　　我亦明白藥師為什么一直護在我身邊了，他其實是在防備霓裳仙子和普空老僧。尤其是那普空老僧，因為南清的事兒跟我極不對付，一路上看我不順眼，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而且上次被迫起誓的人里可沒有他，這個人危險的很，昨夜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我的手段，一時震撼，誰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會不會滋生出什么其他心思，無法按捺，上來給我來一下子狠的？

　　這都是難說的事兒！

　　我可不信什么出家人慈悲為懷的事兒，這老僧看起來慈眉善目，實際上是個扎手的貨色，脾氣也不太好。

　　當即，我看了他一眼，老僧和霓裳仙子在另外一個角落里，正在竊竊私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同時也在吃一些東西，并沒有察覺到什么。

　　“不用著急，現在還用得著他們呢。”

　　藥師輕聲道：“我會處理的，安心。”

　　我眉頭一跳，藥師這話聽起來很平靜，可內里的意思，讓人不寒而栗。

　　“至于壽元，你倒是不用過于擔心。”

　　藥師又道：“損失不是很大，你還很年輕，后繼之力磅礴，肯定能走的更高，屆時道行上去了，甚至可媲美真神，何須擔心壽元呢？你不似我啊……”

　　說道最后，藥師一聲長嘆，語氣中有落寞。

　　我知道，他其實是心中有魔障，故而難以超脫，我看著他，說道：“婆婆的事……我會和你一路查下去，風雨無阻。”

　　藥師笑了，笑的有些刺眼。

　　是笑容過于明媚。

　　他真的太俊俏了，眸光深邃，平日里不茍言笑，忽而如此暢懷一笑，倒是讓我都愣住了。

　　他沒說什么，與我相交不長，卻交情莫逆，一切盡在不言中，最終他也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離開了。

　　眾人昨天趕路一天，夜里又逢大戰，戰后我打坐的工夫就在文廟里睡著了，是泡在水里睡著的，此刻陸陸續續醒來，紛紛摸出干糧吃喝。

　　我也草草將藥師給我的食物一股腦兒的全吃了，不再覺得腹中空空，饑餓難忍，這才起身朝著燕三和老學究那里走了去。

　　這兩人還在孔圣人的神臺上，那里沒有被積水淹了，兩人拿出圖紙，一直在寫寫畫畫，還在低聲爭辯著什么，看著都有些疲憊，顯然是一晚上都沒睡覺了，一直在研究這通道。

　　昨天夜里他們在這神態上的爭執我也聽到了，只可惜無暇搭理，這時候我身子大概恢復了一些，自然好奇這這到底是個什么通道，為何能讓霓裳仙子他們一個個臉色那么難看？

　　……

　　作者風塵散人說：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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