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在命面前,尊嚴又算什么?
原本熱火朝天的麻將館,在這一刻突然陷入了壓抑。
如此荒誕的一幕,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平靜下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男生。
年齡,貌似很小......
嘴唇上只有一圈青澀的絨毛,穿在身上的那條褲子,看上去像是制式的校服。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足夠被所有人打眼就忽略了的小小角色。
短短幾秒之內,就壓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不是那種氣勢上的壓迫。
而是.......
他的語言,他的表情,他的動作......
無一不再像他們闡述一個事實。
我敢弄死他,我也不怕死,有種......試試?
就這樣,譚嘉平用手臂環著身下吳三娃的脖子,安靜坐在凳子上。
垂頭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男人一個接一個的打電話。
一句話都不說的他,只是每隔一分鐘的時候淡淡在男人耳邊報一次時。
每一次,都會把癱坐在地上狀若死豬的男人嚇得渾身一激靈。
這無形但致命的壓迫感。
看的門外的陸澤禁不住直搖頭。
自己這個班,到底是什么風水?
怎么哪哪都是些怪胎?
屋內的事情,還沒完......
在譚嘉平數到第八分鐘的時候。
門外一個衣著光鮮的女人慢悠悠走進了門。
從手提包里拿出一摞錢,扔到了面前的麻將桌上。
斜著眼瞥了坐在地上的吳三娃一眼。
“喲,你個狗東西也有今天啊,被一個小男生給治的服服帖帖的,還讓老娘來送錢。”
“要不是想著你翹辮子了我女兒沒了爸,老娘才不在乎你死活呢。”
女人罵罵咧咧的說著,再度看了譚嘉平一眼。
“小朋友幾歲了?這么有本事啊?當我女婿怎么樣?”
譚嘉平沒說話,起身勒著男人的脖子往前拖了兩步,來到桌前。
左手將指虎放在桌面上,將錢捏到手里,微弓著身子,開始數了起來。
看到男生動作的女人一瞬間就樂了。
“誒喲小朋友,別數了,兩萬塊都給你,剩下的就當我提前邀請你和我女兒吃飯的定金了,怎么樣?”
男生沒有抬頭,只是飛速數著手中的錢,然后在某一張上停了手,抽出一疊扔到了桌上。
把剩余的錢揣進兜里后,照舊拿著指虎抵在男人太陽穴上,拖著對方一步一步往門口退。
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緊緊的鎖住面前幾人。
殺氣畢現!
看到男生的動作后,陸澤轉身走進旁邊的小道內,將身形隱沒。
探出半只臉,觀察著男生接下來的行為。
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步伐沉穩的男生將男人拖到店門口后,在某個瞬間突然用力往前一推,隨即迅速轉身,朝著巷口全速飛奔而去。
緊接著,身后幾人就朝著男生的方向大罵著追了上去。
然而,畢竟年齡相差太大,頃刻之間,身形矯健的男生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來無聲,去無蹤。
不外如是。
等到幾人重新回到麻將鋪內后,陸澤才從小道里走了出來。
看著空蕩蕩的巷口,沒有選擇繼續跟上去。
朝著相反的方向,神色凝重的快步走出。
下午二點半。
重新回到學校的陸澤故作平常的去教室里轉了一圈。
譚嘉平在中午的時候回來了。
現在的他,如同上午第一節課一般,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看上去,與平日里那些偷懶厭學的學生別無二致。
沒有多看男生兩眼,經過劉旭飛和沈成身邊的時候,陸澤抬起手輕輕扣了扣他們的肩。
示意兩人到教室門外。
對于這個讓人有點琢磨不透的新學生,陸澤突然就生出了一些深入了解的興趣。
所以,等師生三人一同出現在走廊里時。
陸澤簡單明了的給了他們任務。
兩個竊聽器,劉旭飛來搞定。如同之前放在裴遷身上時一樣。
一個放在手機里,一個放在書包里。
至于過程,則交給沈成。
術業有專攻。
交給這兩個人,陸澤一點也不擔心。
果然,約莫下午四點的時候。
譚嘉平的書包和手機殼里,就已經被沈成悄無聲息的放進了兩個竊聽器。
得到消息后,陸澤什么也沒做。
只是安然坐在凳子上,腦子里如同放電影一般的過著中午時候看到的那一幕畫面。
心里不斷推敲可能出現的原因。
不良少年,專業打手?
團伙作案,以黑吃黑?
很多種可能不斷在心頭浮現,但又迅速被推翻。
今天中午,譚嘉平做的所有事,表面上看,其實很直接。
一個字,錢。
可那個抽出三千塊,只拿一萬七的動作,卻透著無盡的詭異。
多一分都不拿。
這種行為,又不像單純的求財......
更像是,在完成某項任務。
被控制?
這幾乎是陸澤能夠想到的唯一貼合事實的答案。
可如果真的被控制的話,對方為什么又肯讓他來讀書呢?
種種疑惑,不斷沖進陸澤的腦海。
抬起手指揉了揉有點發緊的太陽穴。
擰開泡著枸杞菊花茶的保溫杯喝了一口后,陸澤強行將這些疑云驅散。
這個兔崽子,開始讓自己感覺有那么點棘手了。
不過無所謂,他不信,譚嘉平就只干這一票。
接下來的幾天里,老子和你杠上了......
陸澤邊笑邊想著,順手從口袋里掏出電話,發了一條消息出去。
“新轉學生怎么樣?”
“情緒......貌似不是很高。”
“多給他疏導疏導吧,畢竟犯錯的是他爸,紈绔是紈绔了點,本性不壞。”
看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的消息,坐在辦公室里的洛晚星捂著嘴笑了笑。
“還要你說,你可別忘了,我教育心理學比你足足高了七分!”
“算了,我還是舍小家為大家一次吧,融班教學的時候送我這來,男孩子還是得磨礪磨礪,別因為一些變故就把心氣都打掉了。”
“哦?什么是小家?什么是大家?”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那個極富跳躍性的問題,陸澤咧著嘴笑了笑。
抬手發了兩個字出去。
“你猜。”
隨后便將手機揣到了褲兜里,拔腿走出了辦公室。
腦海里的“電影放映員”在剛剛給了他一條提示信息。
譚嘉平......又溜出去了.......
如同上午一樣的配方。
陸澤跟在男生身后,朝著城市的另外一個方向匆匆而去。
一直到快五點的時候,才在一處破舊的民居前停下了腳步。
站在屋檐下的男生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把自己融進一點點變黑的夜色里。
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
終于,在某個走路有些趔趄的醉鬼出現后,朝著對方邁動了步子。
干脆利落的手法,不留后路的威脅。
說出口的臺詞,也與此前出奇的一致。
收賬,給錢,限時,換命。
陰冷,兇狠,冷靜,淡漠。
這些詞單拎出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用來形容哪一個高中生。
然而,就在此刻,在不遠處這個毫不起眼的男生身上。
儼然成為了他的代名詞......
結局,自然是醉鬼在恐懼中選擇了屈服。
被男生押著一同上了樓,二十分鐘后,又被男生押著走了下來。
轉身,奔跑,消失。
這一次,陸澤沒有選擇離開。
同樣加快了步子,跟在了譚嘉平身后。
時間,已是八點。
關于他做這一切的答案。
陸澤相信,應該很快,就會揭曉。
八點三十分。
終于停止了奔跑的男生,趁著夜色七拐八繞的走進了一棟建筑的負一樓。
陸澤緊隨其后。
推開一扇蒙滿灰塵的玻璃門。
抬頭才發現,這里儼然是與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副景象。
躁動、嘈雜、瘋狂、混亂到極點。
一群群頭發染的五顏六色,身上紋著各種紋身,罵著臟話,無比亢奮的拍打面前機器的青年。
一張張隱匿在電子屏后或貪婪、或緊張、或激動的扭曲面龐。
組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地下電玩世界。
側動身體不斷避讓從身邊木然走過的人影。
陸澤瞥向了不遠處吧臺邊那個身形瘦弱的少年。
從口袋里掏出了與竊聽器配套的耳機,塞進耳朵里。
“王哥,兩筆款子,一共三萬。”
男生沉著聲把手中的黑色塑料袋放到了吧臺后一個叼著煙,低頭玩游戲的中年男人面前。
“哦,放那就行,辛苦了。”
男人頭都沒抬一下,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王哥......那個.......”。
男生的語氣有些吞吐,并沒有選擇離開。
氣氛,就這樣僵在了熱火朝天的電玩城里。
好半晌之后,埋頭游戲的男人才抬起了頭。
順手將面前的黑色塑料袋收進懷里,就著屏幕光芒抽出一疊錢,數了一會后,從里面拿出了多的幾張,將剩下的扔到男生面前。
“給你,回去吧。”
“王哥.....”,男生的聲音越發低沉了起來。
“錢不夠......”
“哈?”
男人再度抬起了頭,把口中的煙頭拿下來。
“收三萬,給我一萬,提前說好的。”
“呵......”,男人把煙扔在了地上,冷笑了一聲。
隨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鼓搗兩下后推到譚嘉平面前。
“今天上午你找吳三娃的視頻,有兄弟發給了我。”
“拿著五千,快點走人,不然,五千你都拿不到,信不信?”
黑暗,在一瞬間就將整個場子里的嘈雜悉數吞噬。
站在吧臺外的男生愣了愣神,呆呆的盯著手機看了半晌。
藏在衣袖里的拳頭不斷捏緊,旋即又松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再度開口。
只不過,傳到陸澤耳中的,是干澀中又帶些顫抖的聲音。
“王......王哥,明......明天我姐得住院.......這錢真不夠......你看......”。
“住院是吧?”
吧臺對面的男人滿不在乎的笑了一聲。
隨后就將戲謔的目光直勾勾的射向了面前的男生。
“關我吊事?”
這四個字被男人說出口的瞬間,陸澤抬腿往前走了兩步。
看了一眼周圍的地形,腦中飛速想著剛剛等下該怎么控制局面。
一場沖突,在他心中,已然無可避免。
然而,就在這個過程里。
男生隱忍著說出的幾句話伴隨著他做出的一個動作,卻讓陸澤徹底傻在了原地。
那個在白天里表現的無比狠辣的男生。
趁著場內嘈雜的機器運行聲和昏暗燈光的掩飾。
往前兩步就從吧臺外邁進了吧臺里。
然后在陸澤眼前,“噗通”一聲就跪到了中年男人身邊。
說出口的話,滿是絕望和祈求。
“王哥......我真沒辦法了,能不能,把之前說好的那一萬給我,過了這段時間,我多給你收幾筆,一分錢都不要。”
“我姐明天住院,我拿不到錢,她就沒命了......人命關天,求你了......王哥......”。
嘈雜的人聲,在這一刻重新掙脫了黑夜。
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
尊嚴......在命運面前。
竟顯得如此......
渺小和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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