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師，這一次，可能要麻煩您再幫我個忙了。”

聽到站在一旁的男生說出這句意料之外的話后，陸澤皺著眉頭抬頭看了宋宇一眼。

“什么意思？”

宋宇朝著自己遞到陸澤面前的資料頷了頷首。

“陸老師，大概明天的時候，秦婉會來問您，到時候要麻煩您幫我打個掩護。”

拿過眼前的資料看了兩眼，陸澤抬手在被畫了叉的“帝都大學”上面點了點。

“掩護這個？”

“是！”

宋宇點了點頭。

“如果她問起的話，您就告訴她，因為免推的學校里沒有帝都大學，所以......”。

“所以，要放棄是么？”

陸澤轉過了椅子，瞇著眼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后一臉嚴肅的看向宋宇。

“也不算放棄吧陸老師，只是......”。

宋宇頓了頓，眼神飄向了窗外。

“不是答應了給您打工么，有些事情，我還沒做完。”

“等等！”

陸澤抬起手打斷了男生。

“這個機會，確實很不容易，我不反對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我希望，你做的決定能是深思熟慮后的。”

男生沒有反駁陸澤，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后，終于綻放出了一個極為平和堅定的笑容。

“陸老師......其實，這世上的很多事，根本不需要考慮太多，您說是么？”

“我才十七歲，不想讓猶豫和怯懦變成我的代名詞。”

“還有幾十年無比漫長的日子，遺憾這個詞，我想讓它在我生命里晚點出現！”

男生邊說著邊朝陸澤桌上的煙盒把手探了過去。

從里面摸出一根煙，就著陸澤的打火機熟練點燃。

深深吸了一口后，笑著望向了陸澤。

“陸老師，您看，其實我會抽煙的。”

“但我這兩年來一根都沒有抽過，因為買不起，因為很奢侈，所以我學會了克制。”

“但這一次.......”

男生抬起手，把漸漸變長的煙灰抖在了桌上的煙灰缸里。

“我不想再克制了。我知道，機會很不容易，交換、免推，對任何一個高中生都充滿了誘惑。”

“但沒關系”。

宋宇輕輕吐出四個字。

“如果交換的目的僅是為了最后的免推資格的話......”。

一點點抬高的語調里，男生用力將煙頭摁滅在煙缸里，說出口的話滿是屬于少年的自信和傲氣。

“我不需要，也......”

“不在乎！”

僅有師生兩人的辦公室里，男生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改寫了故事的結局。

那個坐在椅子上一臉深沉的年輕男老師，透過香煙氤氳出的霧氣，發了很久的呆之后，終于會心的笑了起來。

將手邊的資料收攏到一堆后，當著男生的面丟進了身后的碎紙機。

“好，我幫你！”

“既然做了選擇，那所有的后果就得你自己承擔了，別后悔。”

男生沒有再繼續回應了，只是笑著朝陸澤點了點頭，隨后步履輕盈的走出了辦公室。

朝著一點點亮起來的日光里，堅毅果決的抬腿邁了進去。

......

操場上，和小白手挽著手繞著跑道一圈一圈走的秦婉很少說話，只是在步伐行進間，看到偶爾經過身旁的某一對男女時，會一時間晃了神。

“婉婉，婉婉？”

一連喊了好幾句后，秦婉才“哦”了一聲轉過了頭。

“哎......”，小白嘆了口氣，往女孩身旁靠近了一步。

“你說，他走了你該怎么辦啊......”。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啊”，女孩笑著把校服拉鏈往上拉了拉。

“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放學回家。”

“又不是不聯系了，有時間可以發發消息，打打電話。”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小白......”。

女孩的聲音溫柔無比。

“他有多努力，我們都知道的。”

“有這種機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只覺得這么多年，他終于......熬出來了。”

微風陣陣的操場上，時不時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匆匆而過。

年末歲初的天色，有些久違的晴朗。

在某些時刻，好日子確實也值得一個好天氣。

雖然，這樣的好日子大概和這所學校里99%以上的學生無關。

但秦婉不是。

那個屬于這個日子唯一的主角，那個背負了沉重的負累，一步步往上爬終于看到希望的男生。

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這名字很簡單，很私密，甚至說出口會讓人有一點點臉紅。

可，這是事實不是嗎？

在其他人眼里，他叫宋宇。

可在秦婉心里，他只有一個身份，也是唯一的身份——“我的男孩”。

對啊，我的男孩......

朝著漸漸淡去的云層，女孩輕輕握緊了右手，對著一望無際的天空用力揮了揮。

我的男孩，就該沒有阻力的飛到最高，飛到最遠。

而我，也從不怕拉不住他，更不怕會失去他！

因為，他在靠近我的第一天里，在那個星空一望無垠的某處蒼穹下，曾向我這樣介紹自己名字。

他說：如果真的有那種能力的話，我想把一整個宇宙，都送給你！

這一天，十二月二十九日。

按舊歷紀年，恰是農歷冬月二十四，距離小寒還有八天。

天氣，已然到了一年之中最為寒冷的那段時間。

人潮洶涌的操場上，女孩挽緊了身旁閨蜜的手臂。

在路過一處看臺拐角時，迅速抬起手背在眼眶上抹了一下。

再度來到陽光下時，早已掛上了滿臉的笑顏。

一如既往堅強又樂觀的女孩沒有在流露出其他的任何情緒。

只是笑著對自己說。

離別，有些時候，是為了更好的相見！

......

時間如駒，眨眼之際，星光便從天幕上攀滿了整個蒼穹。

晚十點。

撐著頭坐在書桌前的秦婉看了看桌上一個全新包裝的盒子，將一幅耳機輕輕放入了耳朵里。

淺淺淡淡的聲音從耳廓中傳來，滄桑卻深情的男聲安靜的唱。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轉面。”

“要走一刻請不必諸多眷戀。”

“浮沉浪似人潮，哪會沒有思念......”

女孩，也在這輕柔的歌聲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

一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一直到，接通電話后，那個熟悉的聲音，用溫柔到極致的語氣朝她說道。

“還沒睡吧？我在你家樓下。”

“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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