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環(huán)路，車流熙攘。

雖然已是深夜。

但作為蓉城最繁華的區(qū)域之一。

街道上依舊人滿為患。

有相互挽著對方，手里拎著一份鴨脖或者用錫箔紙包裝的燒烤的情侶。

有剛剛下了晚班之后行色匆匆往家里趕的疲倦青年。

也從網吧、ktv垂頭走出的一個個、一群群孤獨或喧鬧的少年。

共同構成了這個煙火里幸福城市的夜色畫卷。

步道上，勾肩搭背行走在昏黃路燈下的兩個少年。

一人嘴里叼著一支煙，仍在為剛剛觸動他們的那段聊天而感嘆。

“這哥們真的不錯，如果我是他的話，肯定不會堅持那么久的，夢想啊......這玩意有時候還真是不好實現(xiàn)�！�

“對啊......你說一個學計算機的，被逼著天天去推銷送貨，這擱誰身上受得了？”

“但還好，他還是堅持下來了，現(xiàn)在開個小店，生意做的有滋有味的，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夜空下，兩人的聲音伴隨著身邊經過的車流，很自然的融入其中，又很清晰的分離開來。

“誒，嘉平，你說你轉來這么久了，我咋就沒聽過你說自己以后想做什么呢？”

將煙頭摁滅在路邊的垃圾桶上后，裴風朝著譚嘉平笑著問了一句。

“我嗎？”

有些沉默的男生輕聲嘀咕了一句。

眼神穿透路燈投射而下的燈光，望向了馬路對面的某處燈火通明的高樓上。

“對啊，你說你這么好的身手，就沒想過去當個武打演員或者職業(yè)運動員啥的？”

“呵呵......太遙遠了，這些哪敢想啊......”

男生笑著搖了搖頭，落在那幢高樓上的視線仍未收回。

好半晌后，當他們站在斑馬線旁等紅燈的時候，他才很隨意的開口。

“以后，大概會帶我姐回家吧......”

“回家？”

裴風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嗯，回家，回我們鎮(zhèn)上.......”

“不是.....”

裴風一臉疑惑的望向了譚嘉平。

“你出都出來了，你姐還得著病，你帶她回家算什么？那里的醫(yī)療條件能有蓉城好？你咋想的你......”

裴風的語氣里，明顯帶了一絲焦急。

他有點想不通，他拼盡了一切，把他姐帶到蓉城治病。

新的生活才剛剛開始，現(xiàn)在卻提出以后要回家......

“呼.......”

微涼的夜空里，譚嘉平朝著前方深深的呼了口氣。

白色的霧氣在一瞬間，就將兩張青澀但卻比同齡人略微成熟一些的面龐籠罩了進去。

“治不好的......我姐的病，治不好的，她知道，我也知道�！�

“但這幾年，我還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她治，有一絲希望我都會去治。”

“如果最后，所有的期待都破滅了的話，那我就帶她回家！”

男生的語氣，異常平淡從容。

雖與他的年齡不符，卻與他的處境相合。

“在老家，她應該會過的高興一點。而我，也可以去小時候經常去的那個地方�！�

說到這里，譚嘉平笑著看了裴風一眼。

“你小時候，最敬佩的是什么？”

“最敬佩？”

裴風沉聲嘀咕了一句。

“警察？”

“對，警察！”

譚嘉平邊說著邊挺直了脊背，站直了身子，半面朝向裴風。

“啪”的一下，敬了一個尤為標準的禮。

而此時，在他的身后，恰好緩緩出現(xiàn)了一輛開著遠光的汽車，在他高瘦的身軀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

這個職業(yè)啊......

貌似就如同現(xiàn)在一樣，只能將自己隱匿在黑暗里面。

所有的刺都朝內收斂，所有的光卻向外擴散。

“好了，別說我了......”

收回這個動作后的譚嘉平邊過馬路，邊笑著問身旁有些沉默的男生。

“你以后應該要接你爸這一攤子生意吧？”

“嗯......”

裴風的情緒也慢慢沉了下來。

如同此前的譚嘉平一樣，也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那里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嶄新大廈。

懸掛在最上方的幾個大字，是蓉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的特殊存在。

“亞太集團”。

“其實，以前我不這樣想的.......”

“那時候我總覺得，和我爸相比，我就是個廢物。而且......做個廢物也挺好的。”

“不愁吃喝，玩車玩表，到點了和哪家企業(yè)的千金結個婚。彩禮和嫁妝估計都夠我兩一輩子揮霍的.......”

裴風把衣服緊了緊，說出口的話帶著一絲淡淡的自嘲。

“人越安逸，就會越怕折騰。習慣安逸，也就喜歡了被劃定好的人生......”

“但上次，那時候你還沒轉來。我家出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

“最后是陸老師幫我解決了.......”

說到此處，男生的目光里多了一絲感激。

“那些天里，你知道我感觸最深的是什么嗎？”

譚嘉平沒有接話，安靜等待裴風說下去。

“是我爸老了......真的老了。以前工作起來精神百倍的他，頭發(fā)一夜之間就開始花白，腰挺的不直了，皺紋也變深了......”

“整夜整夜的抽煙，一宿一宿的睡不著覺。我見過他給我爺爺，我三伯卑躬屈膝的樣子，見過他查公司賬的時候手抖的茶杯都端不穩(wěn)的樣子......”

“嘉平......”

裴風聲音低沉的喚了一聲身旁好兄弟的名字。

“夢想這玩意，對我太虛無飄渺了。他老了，我就得頂上。沒別的原因，就因為他是我爸，我是他兒子。我還有媽，還有妹妹�！�

“夢想，太虛幻了，我要不起......”

“我是男人，我得在我爸扛不動的時候，扛起這個家.......”

“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直沉默走在他身邊的男生，在此刻才終于開口說話。

笑著看了他一眼后，抿著嘴點了點頭。

往城市西南方向看了一眼后，咧開嘴笑了。

說出口的話清晰可聞。

“嗯，是這個道理！”

這夜，靜的動人。

兩個相伴而回的男生，聊了一路的現(xiàn)實與夢想。

這一聊，就聊到了整個城市慢慢進入了夢鄉(xiāng)。

......

深夜返家的裴風，躺在床上橫豎睡不著覺。

把今天晚上在電腦城里經歷過的事情在腦子過了一遍后。

想著劉旭飛反正也沒睡，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

準備......

將自己淘到了一臺無比牛x的電腦這件事。

和對方......

好好吹噓吹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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