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聯軍指揮中心。

遭受了如此重創，艾森豪威爾不得不將這個由多方勢力組成的草臺班子集合起來，一起討論如何從眼下的局面全身而退。

目睹今天的遭遇戰后，眾人的世界觀雖然說不上重塑吧，至少也可以說爛的稀碎。

乍一看，自己這邊損失也就千百號人，帶著三個騎士頭目，對比幾萬規模的軍團，實在算不上起眼，犯不上貴族老爺們難受。

但你要這么說，那話就不能這么說了。

且不論一支騎兵軍團的損失有多慘痛，僅僅是那三位方旗騎士，地位就要比在座的大部分老爺要高，正兒八經的自由伯爵、老卡維西正白旗的主。

最可怕的是，這還不是一次大型戰役的結果，只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遭遇戰。

這個劇本實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們想過很多種可能，自己或許會倒在十字軍和遠征軍的圍剿、也許會被德古帝國摘桃子、也許能夠全身而退，改換門庭繼續當老爺……

攻打堡壘時有多興奮，此時的諸位貴族就有多絕望，完全看不見一絲勝利的希望。

“卡納爾，你昨天說，這種武器是有瑕疵的，之后還有機會反擊嗎？”艾森豪威爾突然開口道，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幕僚。

聞言，其余的貴族也紛紛投去了期盼的目光，希望能從這位曾經最鄙夷的幕僚口中聽到讓他們振奮的消息。

可惜，在讓人失望這方面，幕僚是從沒讓人失望過……

“抱歉，公爵大人，我也只是聽說過，這種武器每分鐘最多能發射一到二次，而且極其懼怕雨水和潮濕天氣。

但從實際的情況來看……”

幕僚并沒有將將剩下的話說完，但其他貴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絕望的閉上雙眼。

他們或許不明白火器的原理，不知道一種來自異世十九世紀中葉的武器，出現在冷兵器時代意味著什么……

但當成建制的騎兵都無法沖進那支列隊時，極其酷烈的刑法似乎成了唯一的結局。

誰都可以有退路，不管是艾森豪威爾還是埃維金幕僚，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失去爵位、淪為普通的小貴族。

唯獨這群邊境貴族，連教籍都已經被剝奪，國王喬治八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寬恕他們，不管是為了推行新稅法還是維護自己的威嚴，這是無法協商的。

就在悲傷的氣氛逐漸蔓延時，幕僚的一句話又將所有人拉回了現實：

“與這些軍團硬拼并不是明智的選擇，各位大人無論出于那種目的，是該有所行動了。”

“行動?什么意思?”艾森豪威爾眉頭緊皺，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具體一點，別說什么都遮遮掩掩的。”

“請您冷靜下來，公爵大人，這是一項復雜的計劃，需要各位保持足夠的冷靜。”

等到所有人的思緒都安定下來后，這位幕僚這才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

首先，打肯定是打不過的，阿基維利的失敗已成定局，即便拼命打了下來，付出的代價也是得不償失。

那么，是不是可以更改一下計劃?

原來是準備通過各位貴族和阿基維利的戰略布局，將這里與卡維西分割開，成為一個自治區域，威爾森王國和這些貴族平分邊境的利益，還能逼迫卡維西讓出亞平寧半島。

但現在，及時止損才是正確答案——去王都賊易，滅邦德公國難，趁著對面主力沒到齊，抓緊逃命去也。

先將能帶的財物盡可能的帶走，然后是牲畜、人口、奴隸……

一句話，在有限的時間內，盡量連地皮都刮走，全部潤去威爾森，大不了再分配些土地，權當增加勞動力了。

言畢，眾人面面相覷，臉上皆是露出了十分復雜的表情。

世世代代當慣了土皇帝，突然讓他們放棄最寶貴的財產和權力，去一個陌生的王國發展，任誰都不會樂意。

誰能相信一個幕僚的承諾?蛋糕都是早就分好的，他們現在無疑是去搶別人的蛋糕，指不定要打成什么樣子。

他們不一定了解別人，但他們十分了解自己。

“這個提議還是不錯的，兩位伯爵覺得怎么樣?”艾森豪威爾點點頭，看向了對面兩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現在動手的話，也許能挽回不少損失。”

“當然，如果各位不同意，我也不會勉強，威爾森的軍團需要盡快撤離，到時我會帶剩下的士兵離開這里。”

艾森豪威爾的意思很簡單——要么收拾家當跟著威爾森混，要么自己留下來想辦法，爺不伺候了。

不講信用?我蠻夷也，你們一群喪家之犬，自己都夠嗆活幾天，還能把我咋樣?

一陣附耳討論過后，兩名伯爵終于向艾森豪威爾表了態，愿意拖家帶口的跟著去威爾森王國。

有了這兩人的表態，其他貴族雖然仍有些不滿，卻也知道自己沒什么選擇，只能勉強同意了這個辦法。

最終，眾人將隊伍分散開來，各自帶自己的隊伍回領地，留下威爾森軍團在這里和卡維西援軍對峙……

………

另一邊，珀西等人的隊伍也成功進入了阿基維利。

剛剛穿過鐵門，一股刺鼻的惡臭味迎面而來，小瓦夏下意識的想捂住口鼻，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他愣在原地。

斷肢殘臂、半截身子被分開擺放，幾名幸存下來的侍從，正費力的在尸堆中尋找，盡可能拼湊出完整的軀體……

一陣嘔意涌上心頭，卡卡瓦夏慢慢的向后退去，突然拼命的向一個方向跑去，任憑身后的珀西如何呼喊也不回應，像是被什么猛獸追趕一般。

“哇！”

終于，在堡壘中隱蔽的角落，卡卡瓦夏摘下面罩，趴在地上吐了一地，隨后整個人蜷縮在原地，腦海深處不愿想起的記憶，仿佛一股腦般涌現出來。

傾盆而下的大雨、童年生活的木屋、還有那位倒在血泊中，看不真切的面孔……

淚水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卡卡瓦夏將頭埋進戴著臂甲的懷里，輕輕的抽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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