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的盒子里，有一張紙條。

　　上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這是歐利翁的字跡，他自小在幾個州輾轉(zhuǎn)，書寫的字母夾雜著一些異族語言的特征，非常有特色，老布朗也見過幾次了，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

　　上面寫著：“牧者從不會怪罪迷途的羔羊返回得太晚，他知道羔羊總會返回。”

　　看到這行字，老布朗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人類只有在偉大的神性面前，才會越發(fā)顯得脆弱。

　　而此時，老布朗似乎又感受到了歐利翁那洞悉一切，甚至可以看穿時光的目光。

　　現(xiàn)在，他只想不顧一切地回去，可他又猶豫了。

　　他已經(jīng)拋棄了一次先知大人，現(xiàn)在又有什么顏面回去？

　　更不要說，他已經(jīng)將自己空天航母指揮官的職位讓給了別人，現(xiàn)在回去要干什么？難道死皮賴臉地求先知大人把空天航母的指揮權(quán)再拿回來嗎？

　　這不是他的風(fēng)格，也不是他的意愿。

　　“對不起，先知大人，恐怕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老布朗口中喃喃低語，他想要合上那盒子，就看到紙條的下面，還寫了一行字。

　　“羊群不能沒有頭羊。”

　　這是在暗示我，等我回去了，依然可以為先知大人服務(wù)，依然可以指揮空天航母嗎？

　　他伸出手去，拿起來那張紙條，發(fā)現(xiàn)后面還寫著一行字。

　　“除非，這只頭羊變成了牧羊人。”

　　老布朗的心里咯噔一下，對他來說，羊與頭羊這種隱喻，已經(jīng)非常熟悉了。

　　但牧羊人……這已經(jīng)是大逆不道了。

　　先知才是代替上帝在人間的牧者，人類不過是被放牧的迷途羔羊罷了。

　　又怎么敢想成為牧羊人？

　　又怎么……敢？

　　或許，是他會錯了意？

　　他下意識地向下看去，下面還有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

　　“想要成為牧羊人嗎？”

　　老布朗的心臟猛烈跳動，跳得都有點抽痛，他從小到大，經(jīng)歷了不知道多少大事，多少危機，多少生死局面，他的心臟，從沒有這么跳動過。

　　他有一種預(yù)感，如果他拿起來那張紙，恐怕會顛覆自己之前所有的信仰，所有的理念，所有的一切。

　　他的信仰、他的人生經(jīng)歷都告訴他：

　　綿羊，就該一輩子當(dāng)一只綿羊，不該成為牧羊人。

　　但他的內(nèi)心深處，卻有一種異樣的渴望。

　　誰也不想一輩子只是羊群里的一只綿羊，即便是頭羊。

　　誰也不想一輩子只是井底之蛙，即便這井里再安全。

　　現(xiàn)在，只要向前一躍，只要一下！

　　他伸出手去，想要揭開那張紙，但是卻又收回來。

　　伸出、收回、伸出……

　　老布朗猶豫得就跟是要按下核按鈕似的。

　　他此時正站在大統(tǒng)領(lǐng)府外，旁邊的警衛(wèi)瞪大眼看著他，還以為他要搞什么恐怖襲擊呢。

　　將軍大人是不是被刺激的發(fā)瘋了？

　　就在此時，一股風(fēng)吹來，那寫著字的紙條被風(fēng)吹起，飄飄蕩蕩飛了出去。

　　老布朗伸手去抓卻沒有抓到，他有些惆悵地看著那飄飛的紙條。

　　這可是先知大人的真跡啊，值不少錢的！

　　然后他低頭，就看到一張黑色的卡片，靜靜躺在那里。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再也挪不開了。

　　他顫抖著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卡牌。

　　似乎有什么信息，流過了他的內(nèi)心，他還來不及仔細(xì)體驗，突然感覺有一道亮光，從天空降下。

　　他的身體猛然一輕，慢慢離地飄起。

　　他抬起頭，就看到天空中的云朵裂開了一條縫隙，一束陽光從天空中照下，像是從天堂中降下的圣光。

　　耳邊，似乎有若有若無的圣歌響起，輝煌、圣潔、浩大，卻又若有若無……

　　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張開了雙手，順著那股力量，向天空中飛升而起。

　　在他的身后不遠(yuǎn)處，就是堅果州的大統(tǒng)領(lǐng)府，數(shù)名荷槍實彈的士兵，正站在門口，此時正呆滯地抬起頭來，看向眼前那難以置信的一幕。

　　幾名進出大統(tǒng)領(lǐng)府的官員、幕僚，更是目瞪口呆，半晌才拿出電話：“娘子，快出來看上帝！”

　　在大統(tǒng)領(lǐng)府里，哈里斯正站在那會議室的窗前，此時更是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不……不可能吧……”他呆立半晌，突然轉(zhuǎn)身就跑：“大統(tǒng)領(lǐng)！大統(tǒng)領(lǐng)！不好了，布朗將軍飛升了！”

　　大統(tǒng)領(lǐng)府之前，無數(shù)人的圍觀之下，他們的海軍將領(lǐng)老布朗，就那么在一束光柱中飛升而上。

　　不知道有多少人虔誠地低頭祈禱，甚至跪倒在地。

　　而身在光柱之中的老布朗，心中更是充盈著異樣的溫暖。

　　他的心神，似乎和某個偉大的存在連接了起來，這個存在，浩大、純潔、溫暖，似乎可以將任何人包裹在其中。

　　他越是向上飛升，似乎就和這意志聯(lián)系越緊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知覺在不斷地延伸，不斷地平鋪開來。

　　他沒有睜眼，卻感知到了方圓數(shù)十里的范圍，更看到了無盡廣袤的大地和無垠的天空。

　　他能看到自己在不斷飛升，也能看到地下那所有呆滯的目光。

　　那一刻，他是這天地間的唯一，是世界的焦點。

　　而他也終于升高到了這光柱的頂點。

　　他的全身上下，都沐浴在了無盡的光芒里，嘹亮的圣歌繚繞耳邊……

　　“仁慈的主啊，感謝您清洗我的罪孽，使我終于可以回歸您的懷抱。”

　　他虔誠地祈禱。

　　就在此時，他聽到“咔嚓”一聲，圣歌戛然而止。

　　“老布朗！醒醒！”

　　老布朗猛然睜開眼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先知大人！”老布朗看到歐利翁，立刻熱淚盈眶，“先知大人，我是來到了天堂了嗎？”

　　“很遺憾并沒有……”歐利翁微微一笑，“你再看看我是誰？”

　　老布朗只覺得眼前一晃，歐利翁的形象已經(jīng)變了。

　　在他面前的，哪里還是歐利翁，而是變成了前武。

　　“怎……怎么？”老布朗還沒來得及驚訝，前武又變了。

　　“你再看。”

　　“莊……莊……莊不遠(yuǎn)？你……你到底是誰？”

　　“孩子，你還不明白嗎？”眨眼之間，莊不遠(yuǎn)又變成了歐利翁的樣子，“我無所不在，我是任何人，我就是……”

　　“主啊……仁慈而偉大的主啊……”老布朗猛然撲了上去，抱著莊不遠(yuǎn)的大腿痛哭。

　　“呃……”莊不遠(yuǎn)瞪眼，看向了對面站著的靛昘，剛才那牽引的光柱，其實是靛昘的云金指虎改變了附近的重力，音樂當(dāng)然也是播放器放出來的。

　　“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但現(xiàn)在如果告訴他真相，他不會立刻反叛了吧……”

　　靛昘聳肩搖頭。

　　發(fā)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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