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發難
青峰寨的幾位當家平時分別占著自己的堂會為主要陣地,除了突然遇上需要共同商討的大事,一般都是以七天為單位在忠武堂進行集議或是聚個餐隨便侃侃近況。
因此像葛逸抓到衛朔和林洛離的那天,一下子聚齊了四個當家的盛況在普通情況下極為罕見。
這日自然不同,忠武堂大廳里早就擺好了一桌的宴席,整雞整鴨,大塊的牛肉,還有大缸的水酒。
也有人在背地里計算著什么,只等著獵物自投羅網,風平浪靜之下遍布著陰謀詭計。
關荇以扇子遮臉,擋住了漸漸西移的刺眼日光。她沿著山道騎著馬,衣服上還沾著幾縷淺紅的胭脂,一副剛從窯|子里爬出來的浪□□模樣。
慢慢悠悠晃到了山腰,時辰剛剛好。
好幾日沒回來,說實在的她還有些惦念,本來是想先回凝輝院瞧瞧人病好了沒,可到了山頭剛好遇上打劫回來的葛逸,便作了罷。
鐵青著臉的葛逸狂躁氣悶,眼下全是青黑,雖走得大刀闊斧,卻比往日的腳步都沉重了不少,面上還多了幾分不符合她性格的愁苦。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半夜里被鬼敲了門。
“二姐,等等我!”
葛逸從馬上翻身而下,趕上了比她快幾步走在前面的關荇。
“五妹勤快啊,今天又拉回來什么好東西。”關荇心里掛著事,手里浮躁地搖著把噴香的桃木扇,下墜著一顆桃色的流蘇珞子。
這當是歡場上的物件,她一個女人大剌剌地拿在手上卻也不顯突兀。
葛逸眼里壓根兒沒這么些東西,兩手插著腰恨聲一嘆:“快別提了,最近山下都沒幾個商隊,全是些散戶,沒什么搶頭。這也就算了,那個衛朔真他爹地難養!要不是我”
她左右看了看,揮退了手下,架著關荇地肩低頭小聲道,“要不是幾天后大姐生辰要把他當禮物送出去,我恨不得立刻那把斧子砍了他!”
關荇提著那把扇子給她送了兩陣香風,笑道:“誒,五妹莫急。”
“莫急,莫急什么莫急!老娘快急死了!”葛逸兩眼一瞪,那表情足足能在青天白日里嚇死個人,宛若剛吃了幾百只鬼的鐘馗。
“算了算了,這男人我不要了!今天就送到二姐你院子里,再不行直接扔給大姐去,爹的。”葛逸一路上罵罵咧咧,煩躁得不行,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她現在就想夜里睡個好覺,誰都他爹別想來煩她。
兩人牽牽扯扯走到了忠義堂口,關荇一路上也沒對葛逸地牢騷做出什么有意義地見解,毫無誠意地應對,只凝神考慮著她在心頭盤桓了幾天的計劃,又舍不得,遲遲下不了決心。
常含笑的臉異常肅靜冷漠,突然她手一抖,合上的折扇擋在葛逸胸前,攔住她要進門的腳步。
“衛朔你先留著,不僅要留著二姐再送你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還不夠,還得再收一個,葛逸徹底鬧不明白了,擺擺手沒好氣道:“消受不起,二姐自己留著吧!”
“到時候看我眼色行事就行。”關荇也沒那心思跟她多解釋兩句,說完就收了手,先一步跨進了已經哄鬧起來的堂廳。
葛逸跟在后面干著急,兩手一拍大腿,喪了一聲氣,也追著跑了進去。
“二妹來了,快來擲兩盅!”
被一大群手下先鋒圍在正中央的聶游手提著一缸酒,右邊偎了個騷媚的美人,賭得滿臉通紅,見著關荇和葛逸進來連忙招呼她們倆一起入場。
酒色賭三樣占了個齊全。
葛逸沒這心思,拍開酒封蹲椅子上悶頭喝起來,順手拿了根豬蹄在手里啃。
關荇倒是興致勃勃往賭桌上的扔了個藍粉香囊,上面繡著一對雙飛的鴛鴦,纏纏綿綿地交頸恩愛著。
香囊剛一上桌就是一陣哄笑,戚锍流著涎水想上去摸兩把,還沒挨著就被關荇用扇子打開了手。
“老三,這東西贏了才歸你。”
“嘿嘿,”戚锍那禿腦門子也喝的通紅,沒有焦點的眼神虛虛落著,尬笑了兩聲,“二姐好福氣,連瑜瑾公子的門都進得去。”
關荇呵呵一笑,隨意取了個碗反手蓋過桌上幾個骰子,一晃,打開是個小數。
“今日氣運不行啊!”她感嘆。
“賭場上有輸有贏,二妹又何必介懷!”
說著聶游擲出了三個六,春風得意地半整桌子的賭資收入囊中。
其他人自然不會說什么,紛紛湊上去恭維:“大王的好手氣!”
聶游贏了一下午,整個人都賭得飄忽起來,親的身邊的浪貨嬌笑不個停,腳往凳子上一蹬,吹噓起來:“想當年我和我那幾個姐妹在賭桌上現威風得時候,你們幾個小女估計還沒出生呢哈哈哈哈。”
“自然,自然。大姐的英姿,我等這輩子拍馬也趕不上。”
“大當家的真威武,顏兒昨兒晚上就見識到了,哎喲…”
聶游聽得開心,但心里還提防著一層,她把桌子推散,驅開了還圍在她身邊嗡嗡吵鬧的一群鶯鶯燕燕:“既然人到齊了,今日就這樣,開席!”
邊上這陪著賭過不少次的手下早已習慣了聶游贏完就撤的套路,只當是孝敬錢了,到底有那么點兒不痛快。
這時關荇散了把銀子出來打圓場:“最近咱們寨子這地界兒太平,今日也沒什么大事相商。就別煩了,準了你們帶著手下出去喝喝酒多添幾個菜,也留我們幾個結拜姐妹好好痛飲一回!”
白得了銀子,還多出來點兒,還有什么不滿足的,那幾個先鋒取了錢對著關荇嬉笑道:“那小的們就不打擾幾位大王的興致了!”
“滾滾滾。”
都是自家姐妹,說話也沒那么文鄒鄒的,又都是關荇親自帶出來的老人,雖是以聶游馬首是瞻,論關系還是和關荇比較親。
聶游也是心大的,要不是被戚锍用手肘拱了拱,并未察覺出有任何不妥。
“姐妹們,走。”
女人摟著男人一哄而散,關荇也晃著扇子回了自個兒座。
“六妹也在啊,二姐我可是好久未曾見過你了!”
她湊到一個道袍少女面前敬上一杯酒,一飲而下。
對面那娃娃臉反應淡淡,用沒瞎的半只眼瞧著她點點頭繼續下手演算起自己手里的星盤,一貫的旁若無人。
聶游看到關荇臉上尷尬神色,頓時心情大悅:“六妹的性子就這樣,成天研究這些陣法相術之類的。二妹可別心生介懷啊!”
“誒,怎會。我前幾日還用六妹的陣法解決了武林盟的人呢,果真精妙絕倫不費分毫力氣!哈哈哈哈哈。”
聞言,劉荃抬了抬哪知布滿白翳的眼睛,想從另一個虛空看過來一樣,平淡地提醒道:“那陣法缺陷不少,改良之后的法子等會兒讓童子送到你山頭去。”
關荇喝了幾口酒,坐姿漸次慵懶起來,眼里含住了半真半假的情深和醉意,看誰又是一副輕佻的桃花樣。
她拱拱手桃木扇一扇,這倜儻風流之態不知會傷了多少男兒家的心。
戚锍兩眼冒著精光,佝著身站起來王關荇面前的空酒碗里倒滿一杯,酸道:“二姐近來日子愜意啊,左擁右抱的讓我等姐妹們都眼紅不已!空嘆被涼寢薄啊!
關荇聽她故作風雅地念了兩句酸詞,笑道:“我可記著三妹十天前剛把山底下趙大戶家的第三房側君給綁上了山,這就厭棄了?”
“二姐自然也是懂的,好女不嫌男多。若是能來個凰鳳雙飛那不是個更有意思!”戚锍話里話外都提醒關荇她念的那個人。
關荇似是頓悟,懊惱地用扇子敲了敲額:“哎呀,瞧我。老三不說都差點忘了,王麻子,王麻子人呢?”
“誒,小的在。二大王吩咐。”
關荇對著急急忙忙從人群里掙脫出來的王麻子吩咐道:“去,把我房里的人帶來。”
王麻子一聽吩咐,自然知道是哪位,麻利地應了是,又聽關荇琢磨了會兒,隨意提醒了句:“好好兒請過來。”
“小的知道。”
王麻子這人穩重,辦事妥當,關荇也還算放心。
等她走了,室內眾人也許是被關荇突如其來的爽快給驚嚇到了,喜悅到腦子有點兒發懵。
于是戚锍打蛇隨棍上,斟酌著又想開口。話剛到嘴邊就被關荇一扇子給敲了回去。
“這男人的事兒都好說,不過老三啊,我這幾天在城里可是經常遇見你山頭里的人。后來翻了翻值班簿子,一看不得了還是當值的。怎么著?是看我成天待在云州城里,覺得沒人管她們,能耐了?”
“二姐你這是說得什么話,我回去就查查,哪個沒長眼的偷懶偷到二姐眼皮子里去了!”戚锍被她說得冷汗直下,賭咒發著狠。
這一兩年寨子確實越來越好,每天光抽個過路費就是大筆的銀子。有了錢誰還愿意喊打喊殺啊,干脆吩咐倆人在那兒設個關口收錢了事。
前兩天關荇劫下來的那個按說也是從她手里漏出去的。
“老三吶,拿錢不干活,可不是讓五妹這些花力氣的心里不服氣!四妹過兩天也要回來了,在外餐風露宿的,都叫二姐心疼啊!”
關荇今日專程臊戚锍的臉,然而事都是這么個事,戚锍只有悶頭聽的份兒,駁不得嘴。
平日里聶游對戚锍這些貓膩雖有不滿,到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關荇來做這惡人她樂得自在,干喝著酒也不相幫,有時候不得不感嘆還是關荇用得更趁手些。
戚锍在眾姐妹前沒了面子,要人的心思也暫時沒了,一張老臉半綠半黃地聽著訓。
火辣辣地燒著心。
關荇話撂得差不多也就輕飄飄地收了嘴,瞇著眼往堂外一瞧,遠遠就瞧見個穿著深青色寬袍的男子,有點嫌大,但和他很配,沿著山石走過來,像不小心錯落了凡塵的仙子,清心禁欲。
雪膚黑發簪白玉,冷著臉,步子款款,落落大方,纖腰以下勁挺筆直,不若一般男兒嬌柔,別有風味,藏著脆弱的堅強格外誘人。
只是還要他提著袍袂走路看得關荇眼煩。
“人來了。”
她對著聶游朝那個越來越近的人影點了點,便將扇子收了起來,不留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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