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婚禮

　　尤明美生病了。

　　低血糖，低熱，腹瀉，都是很常見的癥狀，看著不像什么大病，如果不是安北城說是肝臟方面的問題，蘇小南根本看不出來她有什么變化。

　　不過，她這一病，北邸的氣氛突然就凝滯了。

　　除了不時有醫生過來為她看診，桂倚秋也幾乎把這里當成了自己家。

　　吃在這里，住在這里，她儼然成了半個女主人。

　　不管怎么說，病人為大，蘇小南有天大的怨氣也不好在這個時候發作。可她在尤明美面前裝孫子也就算了，敬她是長輩，還得容忍桂倚秋天天在跟前晃，這感覺也太不美妙了。

　　有苦說不出，蘇小南迅速沉默下來。

　　每天除了帶孩子遛彎，她幾乎不怎么出門，就怕看見桂倚秋的笑容給自己添堵，而她和安北城之間也因為這事，稍稍有一點僵硬。

　　她沒法兒譴責安北城，畢竟孝順是天道。既然尤明美喜歡桂倚秋呆在身邊，在這樣的時候，他就不可能把桂倚秋趕走。只是，這一頂道德的帽子，卻扣得蘇小南快喘不過氣。

　　堅持了幾天，她終于忍不住了，找個機會就向安北城攤牌。

　　“安北城，我想帶著我媽出去住……”

　　“為什么？”他擰著眉頭，不太理解地問。

　　“我覺得再這樣下去，我非得瘋了不可。”

　　安北城沉默著看她片刻，“你準備去哪兒？”

　　“隨便哪里都好。”蘇小南說，“景城這么大，還能沒有我容身的地方嗎？是，也許從你的角度來看，我有點不懂事，不知分寸。可我真的受不了。”

　　這幾天來，蘇小南一直在告誡自己要忍耐。

　　然而強顏歡笑的感覺，太特么不爽了。

　　“我想撕下偽裝的面具，做回真實的自己。我討厭這樣每天起床就看到厭惡的女人在眼前晃來晃去……像個女主人似的，做這個，做那個，搞得我很尷尬，你懂不懂？”

　　“我不懂。她是客人，你才是我的女人。”

　　安北城淡淡說完，雙眸微微一瞇，目光變得越發的深。

　　“還有，今天檢查結果出來了，是癌！”

　　一個癌字，堵得蘇小南啞口無言。

　　肝癌是所有癌癥中死亡最快的一種，也就是說尤明美能活在世上的日子都可以用手指頭數出來了。如果這個時候她還跟安北城為這點小事鬧，于情于理都不合適。

　　這就是道德武器，人性枷鎖。

　　哪怕心里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也沒法去杠衡。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蘇小南突然有些無力。

　　“安北城，我不想做圣母，也不想為難自己……我知道按理應該是這樣的，可我做不到……”

　　“小南。”安北城深深凝她的臉，安靜片刻，突然伸出雙臂擁緊她，喟嘆一聲，“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我現在……也很需要你。”

　　靠在他的胸口，感覺他有節奏的心跳，蘇小南慢慢環住他的腰。

　　“好，我不走。我陪著你。”

　　她可以不做圣母，可以不管尤明美，可她不能不管安北城。

　　這個時候他的壓力又何嘗不大呢？

　　如果她抽身一走，留他獨自面對，也太不道義了……

　　安北城像是松了一口氣，低頭看她，慢慢捧著她的臉，嗓音低沉。

　　“我媳婦真好。”

　　“……你就忽悠我吧。唉！”

　　為了這一個“好”字，蘇小南又忍耐了兩天，終于熬到了吳越的婚禮。

　　這一場盛世大婚是在文家的大別墅里辦的，景城名流無不到場共慶。

　　安北城跟吳越這樣的關系，當然里里外外都得幫襯著，于是，蘇小南早早帶著兩個孩子就過去了。

　　當然，她去得那么早，也是為了避開和尤明美跟桂倚秋一道出席。

　　對于心里膈應的人，她沒有辦法泰然處之。

　　為了配合婚禮的氣氛，她臉上始終掛著笑，可看到新郎倌吳越的時候，她卻感覺自己參加的不是一場婚禮，簡直就是葬禮。

　　吳越面容憔悴，雙眼通紅，盡管穿了新西裝，新剪了頭發，看著還是萎靡不振。

　　“吳隊！”蘇小南瞅著他，“你這是多少天沒睡覺了？”

　　吳越冷眸，“你管我？”

　　自從上次北邸一別，這是蘇小南第一次見吳越。

　　跟那天晚上喝醉酒的樣子比，他好像又有了些變化。

　　少了以前精神頭，有點桀驁不馴，卻又偏偏在使勁兒壓抑情緒，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就好像一座即將要噴發的火山，跟他眼神對上，都能被他眼底那種絕望的火苗給灼傷。

　　蘇小南不由微微瞇眸。

　　“吳隊，你何必呢？”

　　“什么何必？”吳越坐下來，翹著二郎腿點了一根煙，邪邪的眼神里帶一抹自嘲，“你想說什么啊，嫂子？”

　　“我說既然這么不高興，為什么又要答應？”

　　吳越唇角一牽，笑了，“我看起來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對！如喪考妣！”

　　“……噯，不用這么惡毒吧？”吳越笑嘻嘻撩她一眼，看蘇小南一臉嚴肅，突然又尷尬起來，低垂下眼，往她身邊看了看，“這幾天不見東東和西西，好像小家伙又長高了一點？”

　　嗯一聲，蘇小南正視他的眼，“你啊，又逃避問題。”

　　“我有嗎？”吳越漫不經心地吸了一口煙，低垂的眼眸處，陰影深深。

　　“有。”蘇小南冷哼一聲，“跟我說話逃避也就算了，對人生如果也一味逃避，那就是蠢。”

　　吳越怔忡一下，倏地又笑了。

　　“我不逃避又能怎樣？難道學安蓓蓓，在婚禮上反悔？”

　　“……”

　　“有一場那樣的戲就夠了。”吳越將煙摁滅，慢吞吞站起來，理了理衣服，“既然路都鋪好了，我就順著軌道走吧。嫂子，你先坐著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新娘子。”

　　他抬步要走，正和東東玩耍的西西就撲了過來。

　　“吳叔叔，我也要去看新娘子。”

　　小孩兒的存在總能適時緩解大人的尷尬，吳越看見西西明亮的雙眼，嘴唇就扯出笑容來。

　　“好。吳叔叔帶西西去看。”

　　他將西西抱了起來，小家伙在他懷里不停蹦噠，甚至抱住他的脖子，沖他的俊臉“吧嘰”一口，又一口，“謝謝吳叔叔！”

　　口水沾在臉上，吳越卻笑得合不攏嘴。

　　“乖！”

　　這時，門口一陣躁動，接著就聽到伍少野的聲音。

　　“看什么啊，你們笑得這么開心？”

　　吳越循聲轉頭一望，臉上的笑容倏地僵硬。

　　那個挽著伍少野胳膊進來的女人，正是笑意盈盈的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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