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取悅不了的人，就不要取悅了

　　信任缺失是人類共同的危機(jī)。

　　一個人要接納另一個人，要完完全全的信任一個人，本來就不容易，那需要的不僅僅是愛，還要長久的相處，累積，才能徹底敞開心扉。

　　蘇小南承認(rèn)，她愛安北城，但并不能百分之百信任他。

　　她也承認(rèn)，以前的遭遇對她造成了影響，她確實(shí)很難再全身心去信任一個人。

　　迎上安北城的視線，她抿抿嘴，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回答。

　　“魚那么信任水，可水卻煮了魚。你讓我又怎么能完全信任你？”

　　安北城冷眸微瞇，似有利光掠過。

　　“蘇、小、南……你說話時，可真狠心。”

　　一字一頓，他臉上的怨懟很快被一種難言的孤寂所替代。

　　那是一種不被人了解的，得不到喜歡的人共鳴的落寞情緒。

　　蘇小南的心臟像被什么扯緊，一絲絲疼痛。

　　這樣的安北城，其實(shí)也狠，只一句話，她苦心筑成的心里堡壘就崩塌了。

　　是的，建立這座城堡她用了三年。

　　可被他輕松擊潰，不過只用了一秒。

　　她不怕冷漠的安北城，也不怕生氣的安北城，就怕這樣孤單而苦悶的安北城。三年前就因?yàn)閼z惜他的病而圣母心泛濫，恨不得飛蛾撲火去安撫他孤獨(dú)的靈魂，三年后，她沒有想到，在看到他這種心痛的表情時，居然下意識就激活了舊情懷。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可她說話的時候，語氣明顯柔軟了很多。

　　“你知道的，我們之間，信任不是最嚴(yán)重的問題……”

　　“那什么問題最嚴(yán)重？”

　　蘇小南迎上他冷冽的眸，暗自咬了咬牙，第一次跟他面對面的，把血緣那層誰也不愿意提及的窗戶紙給捅開了。

　　“我們那樣的關(guān)系，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難道你不清楚？”

　　“你很在乎？”安北城反問。冷漠的眼底，平靜而淡薄。

　　“難道你不在乎？”正常人哪有完全不在乎的。

　　“我在乎過。”他說：“但現(xiàn)在不了。”

　　“……”蘇小南無言以對。

　　“一個人只有真正失去過才會知道。所有一切都是過眼云煙，我們只活在當(dāng)下。”

　　過去的，未來的，其實(shí)都不存在。

　　只有當(dāng)下才是屬于人自己的。

　　蘇小南知道安北城說得對，卻沒有辦法完全脫離世俗的眼光。

　　更何況，就算她不介意，安家那個老封建家庭又怎么容得下他們的孽情？

　　嘆一口氣，她道：“安北城，我不想跟你爭辯這個。不管怎么說，我們之間始終是存在問題的……”

　　她今天說了太多話，精力有點(diǎn)不濟(jì)，說著說著，又開始打呵欠，流眼淚，一副沒有睡飽的樣子。

　　“如果非要問我，我們的問題在哪，我其實(shí)也說不明白。也許是價值觀不同產(chǎn)生的差異，也許是家庭環(huán)境不同產(chǎn)生的代溝，也許是……”

　　“有問題的是你自己！”安北城加重語氣，打斷了她。

　　“……也許是的。”蘇小南笑嘆，揉眼睛，“問題在我。”

　　看著她憔悴的小臉，安北城突然又有些心疼了。黑著臉，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拉高被子蓋到她的脖子處，“你先休息，我們不需要馬上得出結(jié)論。來日方長，慢慢吵，慢慢研究！”

　　“……”吵架還有來日方長的？

　　蘇小南翻個白眼，乖乖躺好。

　　安北城摸一下她的額頭，也軟下了語氣。

　　“明天一早就出院，然后安排一下回景城。孩子很想你——”

　　～

　　蘇小南住了七天醫(yī)院，卻從來沒有像這天晚上那么清醒過。

　　這是一間高干病房。

　　她一個人睡床，安北城睡在外間的沙發(fā)上。

　　兩個人從晚飯后就沒有怎么說話，當(dāng)然也沒有爭吵。

　　他為了讓她睡好，在委屈自己，蘇小南知道。

　　可心里揣著事，她始終平靜不了。

　　明天出院了，孩子跟媽都在景城，她其實(shí)也有些迫不及待。

　　可一旦出院，再沒有了生病做借口，她就不得不重新面對跟安北城之間的問題。

　　他的所有行為都告訴她，他從此不會再放她離開。

　　那她真的還能跟著他嗎？就像以前一樣，義無反顧地高喊一聲“去特么的倫理”，然后高舉愛的大旗做著讓人家銼脊梁骨的事？

　　老實(shí)說，這很難權(quán)衡。

　　蘇小南早就過了青蔥年少的歲月了，她清楚眾口鑠金的厲害，也明白群眾的口水從來都不由男人來承受的，世俗的眼光永遠(yuǎn)針對的都是女人，古往今來被口水淹死的也都是女人。

　　哪怕那些人自己也是女人。

　　更何況，就算她可以承受這一切，誰又能保證她拋棄驕傲的結(jié)果不是情淡緣淺之后的相顧無言？

　　還有，就算她可以承受，那孩子呢？

　　現(xiàn)實(shí)的問題，不得不考慮。

　　～

　　這么想著，幾點(diǎn)睡著的她不知道。

　　醒來的時候，早餐已經(jīng)擺在桌子上了。

　　安北城深邃的雙眼中，布滿了血絲。

　　很顯然，他也沒有睡好。

　　蘇小南突然有些難過，為了他們兩個這扯不清的感情。

　　“吃吧。”安北城情緒很平靜，不像她以為的那么焦灼，像是商量似的，淡淡問：“等會我們要不要回家一趟？”

　　這里是景城。在京城說回家，還能有哪個家？

　　三年前的除夕夜，蘇小南都沒去，三年后的今天更不想去了。

　　她搖頭，“我就不用了吧，我想快點(diǎn)回去看寶寶，我離開的時候東東還出水痘……”

　　安北城淡淡看她一眼，“他已經(jīng)好了。”

　　蘇小南微怔。

　　聽這語氣，他是希望她能去安家那個邁不進(jìn)去的大宅子？

　　抿一下唇，她眉頭皺得緊緊。

　　“你知道，我不喜歡那樣的氛圍。”

　　“早晚要面對。”安北城掌心按在她的肩膀上，憐惜地揉了揉，“丑媳婦不都得見公婆？”

　　蘇小南心里一窒。

　　“安北城——”

　　“嗯。”

　　她眉梢往下彎，眼眸也低垂著：“我昨晚仔細(xì)回想了一下你的話，確實(shí)很有道理。明天和意外，誰也不知道哪個先來，我們都得活在當(dāng)下……”

　　安北城一怔，目光隱隱浮著喜悅的波光。

　　可下一秒，蘇小南卻抬頭直視他的眼，打碎了他的幻想。

　　“所以我覺得，人最不能勉強(qiáng)的就是自己，確實(shí)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去做。取悅不了的人，也就不要再取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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