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一小把紅色的“虛空”彼岸花種子，王墨寒穿行在漆黑無人的街道上。

        整個汧源縣城都籠罩在黑暗的天幕下，除了間隙聽到遠處打更人的敲鑼聲和喊聲，與那房梁上偶爾傳出的一兩聲凄厲貓叫，他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頭頂綠燈的陸九淵在他前面，慢慢飄著前行，給他照亮回家路。

        古人的夜生活，著實有些單調乏味。尋常人家，早就已經睡下。這時候最熱鬧的，當屬汧河兩岸。不過，那是有錢人才能享受的夜生活。

        那里聚集了城里多一半的青樓，兩晉時期就有“南開朱門，北望青樓”之說。據說，汧河兩岸的青樓里有兩種女子：出生門閥士族的大家閨秀，她們不管是長相、氣質，還是學識、家境，都是數一數二的，是大多數男人眼里的完美娶妻人選。

        還有一種是娼女，她們除了賣藝，還出賣色相。一些有錢的男人雖然打心眼里看不起，身體卻很誠實，總是掏腰包光顧。

        “陸老爺，你不是說要我給你孫女帶話嗎？怎么不告訴我地址呢？”

        離家越來越近，王墨寒終于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孫女這幾天心情低落，我怕嚇著她，等過些時日吧。”

        “你不說有人想害她嗎？”

        “告訴她有用嗎？”陸九淵反問，“你能保護她？你以為老朽帶你去見趙老爺一家是為何？”

        “不是幫他們家找出兇手嗎？”

        “那是第二目的。”

        “第一目的是什么？”

        “讓你得到彼岸花種子，獲得法力，這樣你就可以保護我孫女了。你明天抓緊時間搬進新房，畫了符把彼岸花種子種下。”

        “來得及嗎？”

        “放心，來得及。那伙人最近遇到了麻煩，還不會對我孫女下手。”

        王墨寒有些奇怪，是誰會對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下手呢？可不管他怎么問，陸九淵只是眉頭緊蹙地說，“以后再說。”

        第二天，王墨寒就請了龐仁勇幫著他搬家。沒想到一家三口都來了，還死活不要工錢。

        鬼餓難受，人餓久了可是要死的。人情歸人情，恰飯錢必須給。好說歹說，講究人云曼霜才收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錢，還說只拿正常工價。

        正當大家忙著挑選有用之物時，隔壁的鮑春嫂嫂笑呵呵端來茶杯遞向王墨寒。

        她先夸耀把自己的茶葉好一通夸耀，又拍起了王墨寒的馬屁，什么病好了不說，還成了附近有名的巫師，如今得了蘇老和縣令老爺的青睞，將來一定前途無量。

        看王墨寒低頭往外搬著東西，宋金蓮眼里露出自豪的目光。

        她想起前兩天鮑春嫂嫂說的那些歪理，還故意走開讓柳夏輝差點得逞，把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火坑，就氣不打一處來。

        “嫂嫂，夫君享受不了你的好茶，您還是留著自己喝吧。”

        鮑春笑著說：“金蓮啊，不妨事不妨事，如今你們富貴了，這點茶葉算什么呢？大兄弟，你說是吧。”

        “喲。”王墨寒看了一眼，“還是綠茶啊，嫂嫂，我不喜歡綠茶。”

        “大兄弟，你再看看？這是蜀茶。”鮑春說。

        王墨寒搖搖頭，“跟茶無關。”

        “什么意思？”鮑春有點懵，“那跟什么有關？”

        “沒什么，嫂嫂，我不能喝茶，喝了傷身。”

        鮑春看著龐星從房里拿出的茶葉，心里充滿了疑惑：那你家那包茶葉只是擺設嗎？金蓮可很少喝茶。

        “這樣啊。”見王墨寒不搭理她了，她有點尷尬，“金蓮啊，嫂嫂想問問，你們這兩間房要作何打算？”

        “嫂嫂，你問夫君吧，如今他當家。”

        “大兄弟啊，你……”她還沒說完，就聽見王墨寒回了一句，“問金蓮吧，大事我做主小事她做主。”

        宋金蓮看了王墨寒一眼，嗔怪道：“夫君又說胡話，這兩間屋子可不是小事。”

        “是小事啊，咱家沒大事。所以，以后你當家做主。”

        宋金蓮一愣，活了二十年，她就沒見過婦道人家能當家做出的。

        “你竟戲耍奴家，哪能我一個婦道人家做主呢。”

        “怎么不行！你那么摳門，肯定能管好家里的錢財。”

        對于這個新詞，宋金蓮自然是知曉的，那就是說她吝嗇。

        她跑到王墨寒身邊，使勁捶了幾拳。

        只是，那拳頭軟綿綿的，跟撓癢癢差不多。

        伯母云曼霜停下手里的活，捂著龐星的眼睛，笑著說，“你們兩個，要是再不正經說話，我們可走了。”

        “就是，聽得我雞皮疙瘩掉一地。”龐仁勇抱怨。

        “正經點，伯父伯母生氣了。”王墨寒一臉壞笑。

        兩人這才停下了打鬧，又整理起東西來。

        “那個……”鮑春有點凌亂，都不理我嗎？

        王墨寒朝她走了過去，正色道：“嫂嫂，這兩件破房子可以送給你。”

        送給我？鮑春有點激動，茶杯搖晃了幾下，差點摔在地上。

        “大兄弟，你真是……”

        “不過嘛。”王墨寒癟了癟嘴，“誰讓你跟柳夏輝混呢？話說那小子最近怎么不往你閨房鉆了？”

        “……”

        “哦。”王墨寒驚呼，隨后捂住嘴巴，悄悄說，“該不會是他另結新歡了吧。”

        “你……”

        鮑春氣得臉都紅了，冷哼一聲轉身進了茶房。

        奶奶個熊，氣死你才好，王墨寒心想。

        搬離破房子之前，王墨寒在門上貼了很多張寫有新家地址的紙。又買了很多吃食，叫上宋金蓮熟知的街坊，與大家吃了便飯算是告別。

        還囑咐大家，如果有人上門求醫，一定代為轉告新家地址。

        ……

        連日來，住進新房的王墨寒都在專注一件事——種血色彼岸花。

        給人治病只是抽空，反正隔天才有八個。

        宋金蓮看他忙的不亦樂乎，沒敢問更沒敢說。她心里在滴血，因為王墨寒光畫符用的紙，就廢了一大摞。

        更不要說，他還把好好的房間搞成了耕地，每天都往廂房澆水，偶爾還看著埋入土里的紅色種子發愣。

        她不明白，這么大的院子哪兒不能種？非要在屋里？

        讓她稍稍寬心的是，王墨寒的破壞能力驚人，不過賺錢倒能力倒也驚人。沈城老爺的四萬錢賺到手不說，還讓縣令老爺又掏了五千錢。

        加上這六天看病收的一萬多錢，家里已經有七萬八千錢了。

        如果再賺點，就可以雇些人管咱家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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