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

        “您的任務是幫助身體的主人管理好他的生活。”

        噠。

        “只要完成了這個簡單的任務，系統就會幫助您脫離之前的生命危險，將您的存活概率修正為百分之百。”系統的聲音很有些恨鐵不成鋼，“新手期已經過去三天，您的進度還是零。”

        “韋恩先生？”

        托尼擺手讓對方繼續。

        他之前還敲著桌子假裝自己對那些發言感興趣的樣子，系統一出聲，他頓時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整個人往椅子里一倒，閉上眼睛和系統對話。

        在這個身體里待了三天，對系統的研究卻幾乎沒有進度——目前看來短時間也不會有太大的進展。

        如果系統給了他更多的時間，托尼有自信能搞明白系統的內核，甚至反過來控制‘系統’。畢竟，他可是托尼·斯塔克。

        可惜系統并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新手保護期轉眼已經過了三天，而托尼不知道這段所謂的‘保護期’結束之后會發生什么。

        沒有時間給他研究了。

        系統還在重復那些千篇一律的催促和畫餅。

        “停止！”托尼在腦海里煩躁地回復。

        為了和系統拖延時間，這些話他憋了將近三天，說出來時簡直像蓄勢已久的子彈終于發射一樣酣暢淋漓：“用微不足道的犧牲換取重獲新生的機會，對資本家很有誘惑力，哈？”

        托尼其實不介意做這樣的交易，他確實是個資本家。但是，前提是那些微不足道的犧牲來自他自己，而不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完成任務的標準到底是什么？什么叫‘管理好他的生活’？這個標準是誰在評判？你嗎？還是身體的主人本人？”

        “如果他想要管理自己的生活，為什么不自己來做這件事？”他說，“他有錢，有時間——我沒看出有什么能阻止他。”

        “如果這不是身體主人的意志，又是誰給你的權力，擅自帶我侵入其他人的身體？”

        系統一時沒有回答。

        這顯然不是經過了正規授權的樣子。托尼本來也沒有對系統行為的正當性抱有希望。從系統的反應中領會了答案，他頓了頓，才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現在我的意識在這個身體里，身體的原主人在哪？”

        “他的意識在身體里陷入了沉睡。”系統對這個問題反應非常迅速，相當嫻熟地進行補充，“在您的任務完成之前，對方不會醒來。”

        但對一開始那些問題，系統始終沒有正面回答的意思。即使被再三逼問，也只是憋出一句：“可以保證系統任務完全無惡意，宿主可以放心完成任務。”

        這可不是托尼希望的回答。

        不管這個任務的初衷是不是好意——

        “擅自改造一個人的生活，還是在本人沒有同意的情況下，”他厭惡地說，“你不覺得你有點過于自以為是了嗎？而且，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愿意通過這樣的方式換取生存的機會？”

        托尼對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發生的事情記憶模糊，可是從穿上鋼鐵盔甲的那天開始，他就有了面對死亡的覺悟。

        他當然想要活著，托尼·斯塔克可不是會輕易放棄生命的懦夫。可是如果生存的代價是犧牲其他人的生活……那么，鋼鐵俠也從不畏懼死亡。

        因為托尼·斯塔克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熟悉的世界在一夜之間天翻地覆是什么感受。

        系統的回應并不重要。

        托尼早在意識到交易的代價那一刻就做好了決定，現在只是對系統進行一個宣告：“我不會做這個任務。”

        系統仍然在沉默。

        當然，托尼自動將它的沉默翻譯成無言以對。他在腦海里意氣風發地揚起下巴，為自己的發言打了滿分。

        “韋恩先生？”

        托尼睜開眼。

        “已經結束了？”他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身體，隨口稱贊，“你今天的發言不錯，盧修斯。”

        “從董事會給的預算里面省下兩千萬，”盧修斯接口道，挑起眉，“當然，布魯斯·韋恩可不會在意這些小錢。”這似乎是調侃的意思。

        鑒于系統聲稱盧修斯和這句身體的原主人關系不錯，托尼就把這句話當做調侃。

        “哦，不，除非它們被花在應該花的地方，比如——”他反駁，側過頭眨眨眼，神情甜蜜地回憶道，“我前兩天遇見了一位美麗的女士。天，我真希望我不要太過頭腦發熱，以免表現得和普通的傻瓜毫無區別。”

        托尼說著，眼里微微帶笑。盡管他個人認為自己原來那雙暖棕色的眼睛更有魅力，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具身體確實長了一副無可挑剔的皮囊。至少那雙藍色眼睛含著笑意的時候，看起來真的能讓人忍不住溺斃其中——他可是照著鏡子專門檢查過的。

        當然，盧修斯應該不吃這一套。第一，他跟原主非常熟悉；第二，他是個男人；第三，他是個老男人。

        ……除非他是個gay（希望答案是否定）。

        按照過往的經驗，通常在說類似的話的時候，佩珀會略顯無奈，羅德會嫌棄中略帶羨慕，娜塔莎可能會順勢調侃，隊長，呃，假裝無事發生？

        系統沒有給他太多關于原身的信息。托尼目前了解的，也只有‘億萬富翁’和‘花花公子’，甚至沒有更進一步的解釋。這無形讓他扮演原主的難度增加了許多。

        好在作為‘億萬富翁’和‘花花公子’本人，托尼對這方面還算是有些心得。

        或者是過于有經驗了。

        不過即使是花花公子，每個人也有不同的性格，并不那么千篇一律。他還是需要通過身邊其他人的反應確定關于原主的一些細節。

        如果差異太大的話，原主醒來大概會發現自己確診了精神分裂——這可不是托尼想看到的結果。

        他觀察著盧修斯的反應，以便確定進一步的信息。

        出乎預料，盧修斯臉上露出了一點詫異。

        ——這可不是他預料到的。

        托尼心里咯噔一聲。

        難道是他對原主的扮演出了什么問題？

        托尼大腦飛速轉動，眼睛看似若無其事，實則格外細致入微地試圖觀察盧修斯的表情。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兩人正好一前一后進了電梯。盧修斯低下頭去按電梯，就這么一低頭一抬頭，那一點細微的詫異表情在下一刻就消失無蹤。

        “你晚上安排了新的約會？”盧修斯重新對托尼微笑，看起來又是對這樣的情況習以為常的樣子，半調侃地回應道，“好的，看來我今晚至少可以睡個好覺了。”

        托尼茫然。

        自己出去約會，跟盧修斯能睡個好覺有什么關系？難道原主之前和盧修斯有過什么約定？兩個人準備在今天晚上一起去干什么事情？

        作為一個花花公子？晚上？和盧修斯一起出門活動？

        是美女不夠有挑戰性嗎？

        托尼心里一瞬間閃過好幾個推測，表面還要若無其事地順水推舟。他聳肩：“你知道，計劃總是會出現一些突然的改變嘛。”

        “不用向我解釋，”盧修斯習以為常的樣子，“這些事情我了解得越少越好。”

        “……”

        托尼徹底接不上話了。

        他閉上嘴跟著盧修斯往外走，偷偷在心里糾結之前的對話。

        根據盧修斯話里表現出的意思，他們今晚應該是約好了要一起去做什么的——至于做什么，原主花花公子的身份阻止托尼往下細想。

        總之，原主和盧修斯晚上有個約會。

        好在看盧修斯的態度，這樣臨時的計劃變更還算符合原主的行為模式，并沒有讓對方生出什么懷疑。

        說明之前的那個計劃并沒有什么重要內容？

        托尼希望是這樣。

        他剛剛和系統放話說自己不會隨便改變原主的生活，可不希望自己下一秒就因為缺乏情報而食言。

        不過這應該是系統的問題。

        它明明是想讓他扮演布魯斯·韋恩，可從始至終就只給了‘花花公子’和‘億萬富翁’兩個關鍵詞，讓托尼根本沒有多少發揮的余地。

        ……如果能知道更多關于原主的信息就好了，托尼忍不住想。

        不，系統趕緊想通把他送回原本的世界，讓原主醒過來重新掌控身體，那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他更快地駁斥了這個想法。

        好在花花公子的約會對象不會是之前就認識的人，他也就不用擔心會被對方發現什么異常。即使那位女士之前對布魯斯·韋恩有所耳聞，他們之間作風的差異也能比較容易地掩飾過去。

        “韋恩先生？”

        托尼聞聲看去。

        即使已經見過了不少美人，在對上戴安娜眼睛的時候，托尼眼里還是不由閃過一抹驚艷。

        能讓見過無數美女的托尼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這已經足夠說明戴安娜的魅力。經過精心打扮的她和托尼之前在街上偶遇的時候又更出挑得多——不僅僅只是面容的美麗，她身上有一些比美麗更加吸引人的東西。

        如果他現在是托尼·斯塔克，托尼絕不會介意把行程改到床上或者別的什么地方。但他現在是布魯斯·韋恩--

        托尼摘下墨鏡，并不掩飾自己的驚艷。他上前兩步，將將在下臺階之前伸出手讓對方搭住：“布魯斯，普林斯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畢竟韋恩可不是什么特別的姓氏。”

        “當然，”他補充道，“布魯斯也不是特別的名字，但從你口中說出的時候，它會變得意義非凡。”托尼抬起眼露出一個微笑，心里確信這個角度能夠恰到好處地展現這具身體的魅力——畢竟他對著鏡子檢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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