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盡含糊不清地罵了一句粗話，手在地撐了一下，便站起了身。

　　陸竹生不知道這位又要做什么，便只坐著看嚴冬盡。

　　“有阿明仔他們在，我不擔心陸大哥路會遇不開眼的人，”嚴冬盡低頭看著陸竹生說：“我這走，陸大哥你跟我大哥說一聲，說我回鳴嘯關看一看，隨后去他那里。”

　　陸竹生也在擔心鳴嘯關，所以嚴冬盡的安排他沒有意見，至于嚴冬盡將阿明仔們都留下來，給他聽用，陸大公子也沒有推辭。這次他們從河西趕回遼東，沿途都在大肆采買糧草和藥品，直到將身的銀兩和珠寶都用了一個干凈，不但這樣，他們還雇了大量的青壯運輸這些糧草和藥品。嚴冬盡甚至自作主張，沿途收留了大量的流民，這批人里青壯也占了大多數，但也有老幼婦孺，所以腳程沒有他們來得快，但最晚，這批數萬的流民明日能入遼東境內。沒有阿明仔們幫忙，陸大公子保不了糧草和藥品的平安，也沒辦法保證流民們能聽他的話。

　　“那些流民也要帶去你大哥那里？”陸竹生想了想，還是問嚴冬盡道：“他們可有老人和孩子。”

　　嚴冬盡剛吩咐展翼們去準備出發，聽見陸竹生這話，嚴冬盡眼都不眨地道：“不是說浮圖關外的軍堡和鎮子都被蠻夷占了嗎？被蠻夷抓去的人能活下來多少？帶回來的人，讓我大哥安排吧。”

　　待大軍將蠻夷軍打退，將失地收回，這些流民的安身立命之地也有了，陸竹生能聽懂嚴冬盡的話，“你都安排好了，你還讓你大哥安排什么？”陸大公子忍不住問道。

　　“我帶他們回來，是想他們種地的，”嚴冬盡說：“我怎么知道浮圖關會出事？”

　　陸大公子沒話可說了。

　　“人死了救不活了，還是想活人的事吧，”嚴冬盡又嘀咕了一句。

　　話雖聽著無情，但卻是實情，陸竹生長嘆了一聲。

　　嚴冬盡叫過阿明仔，叮囑了幾句，帶著展翼幾個侍衛，馬急匆匆地走了。

　　嚴冬盡往鳴嘯關趕的時候，小鎮里，折九小姐只帶了一個叫小環的丫鬟在月色下倉惶奔逃，幾個蒙面的男子提刀追在她們的身后。

　　鎮外，莫良玉看著停在自己面前的拖車，幾具尸體被隨意地丟在車里，有男有女，男子是陸府的那幾個侍衛，而三具女尸，則是伺候折九小姐的三個丫鬟。

　　“夫人？”馬婆在一旁輕輕喊了莫良玉一聲。

　　莫良玉看著面前的尸體，突然笑了起來，跟馬婆道：“我現在看見尸體已經不知道害怕了。”

　　馬婆忙道：“這些為奴為婢的人，哪里值當夫人害怕？”

　　馬婆是被蠻夷掠走的關內人，通常這樣被掠的女子，要么選擇自盡以求解脫，要么選擇隱忍求一個活命，馬婆卻不同，她選擇了當蠻夷人，靠著出賣同族之人，將同族人當豬當狗看待，愣是讓她混成了一個管事的，擺脫了苦干，最后更是被調到了莫良玉身邊伺候。

　　莫良玉的目光從車尸體的身，移到了馬婆的身。

　　馬婆臉的笑容恭謙，她也不怕見尸體，事情但凡見多了，不會怕了。

　　“將他們埋了吧，”莫良玉下令道。

　　幾個漢子忙拖著車走了。

　　馬婆看著幾個漢子拖著車走遠，小聲問莫良玉：“夫人，那折九小姐會當嗎？”

　　“令牌放了嗎？”莫良玉小聲問。

　　“放了，”馬婆忙道：“這等事奴婢哪里敢忘？夫人放心。”

　　莫良玉低頭看一眼路的血，道：“那她會來找我的。”

　　馬婆雙手合十，奉承莫良玉道：“這事做成了，大汗怕是離不開夫人了！”

　　莫良玉笑了笑，笑容仍是溫婉。

　　馬婆也笑，她是個目不識丁的婦人，不知道什么叫溫婉，只知道得意。

　　“回去吧，”莫良玉轉了身。

　　對馬婆這些人，莫三小姐心里清楚，這些人對她的忠心不值錢的很，若哪天她被鐵木塔厭棄了，這些人會棄她而去，甚至于還會跟著在她身踩兩腳。我沒有退路，走在月下，莫良玉跟自己說。

　　折九小姐跌在了街，小環要拉她起來，卻沒想到不但沒能把自家小姐拉起來，自己也跌在了街。

　　折九小姐張大了嘴想喊，只是她的喉嚨這會兒發了不聲。

　　小環也一樣，出不了聲，沒法兒求救，這個忠心的丫鬟只能是護在了自家小姐的身前。

　　幾個蒙面的男子一步步逼近。

　　在折九小姐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救星出現了。

　　兩伙人在街無聲地打斗。

　　折九小姐能看見不斷有尸體倒在自己的眼前，人血很快流到了她的腳下。

　　小環緊張地發抖，勉強從地站起來，拖拽著折九小姐要往前走。

　　一個蒙面人沖到了小環的面前，手里的刀沾著血，血滴順著刀尖往下滴落。

　　折九小姐突然伸手將小環一推，自己從地躍起，抬腿一腳踢向這蒙面人的下三路。

　　蒙面人只一個閃身避開了折九小姐的腳，手里的刀高高舉起，照著折九小姐的脖頸，狠狠地斬了下來。

　　折九小姐怒視著要殺自己的人，若是能說話，她這會兒一定會破口大罵。

　　有人這時趕到，從后面刺了蒙面人一刀。

　　蒙面人倒在了地。

　　“九小姐，您無事吧？”救命恩公小聲問折九小姐道。

　　折九小姐愣愣地看著救了自己的人。

　　小環拉著自家小姐要跑，這個時候，走為策啊！

　　折九小姐卻甩開了小環的手，蹲下身看腳下的尸體。

　　“九小姐您快走吧，”救命恩公這時道：“這里是遼東。”

　　小環一激靈，這話是什么意思？這是遼東的什么大人物要殺她家小姐？

　　折九小姐從尸體的腰間翻出了令牌。

　　小環不認識這是什么令牌，只能一臉焦急地看自家小姐。

　　折九小姐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這樣的令牌她在嚴冬盡那里見過，這是遼東大將軍府的令牌，這是莫望北要殺她？

　　“快走吧，”救命恩人回頭張望一下，回頭又催促折九小姐道。

　　折九小姐站起身，將手里的令牌給救命恩人看。

　　這人擰一下眉頭，道：“遼東你不能侍了，快走吧，回河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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