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俞彎彎同桌的女生和后桌的男生早戀。上課期間，會悄悄地從桌下遞各種各樣的小東西過來。有時是糖，有時是小餅干，有時是小紙條，兩個人樂在其中。

        俞彎彎看著同桌笑到合不攏的嘴，覺得奇怪。

        不就是糖和餅干嗎，至于高興成這樣。

        想吃的話，自己就可以買啊。

        同桌說：“你真的不覺得，背著老師和所有同學偷偷遞東西，很甜嗎？”

        俞彎彎搖頭。

        她想不通，也無法理解這種小情侶之間的情/趣。

        畢竟她從小到大收到后桌最多的東西，就是數學習題冊。

        聽到后桌男生說的最多的話是：“我這題不會，你能給我講講嗎，拜托了。”

        而嚷嚷著“遞東西的價值不重要，重要的是遞東西的人”的同桌，后來和那男生分了手，考入北京一所知名211，現在一心只想讀博。

        畢業的好友贈言里，她給俞彎彎的那張里寫道：[這世界還有很多精彩之處，希望你遇見的人無數，依舊會為一顆糖而心動。]

        俞彎彎想，現在就是了。

        手里幾顆沒吃完的糖，現在也終于沾上她手心的溫度。

        窗外是層層疊疊的云，一眼望不到盡頭。

        俞彎彎閉上眼睛，攥著那幾顆糖，進入夢鄉。

        落地重慶時，俞彎彎還拿著吃完的糖果包裝紙。她指揮著俞致遠把登機箱拿下來，連同沒吃完的那幾顆，一起放進箱子里。

        俞致遠剛睡醒，打了個哈欠：“垃圾怎么不丟掉？”

        俞彎彎心說我這可是要供起來的東西啊你個沒談過戀愛的大直男！！！！

        她不再理會俞致遠，拉著箱子跟在鄭瑞瑜身后，笑著跟漂亮姐姐聊天。

        “你不知道我剛剛在飛機上經歷了什么，”鄭瑞瑜跟她吐槽，“你們在睡覺，我被教練拉著復盤全程！”

        俞彎彎笑：“可都是為你秋季賽的mvp做準備呢。”

        “唉，還是我們彎彎嘴甜。”

        俞彎彎余光看見俞致遠和徐凜并排走著，后者伸出兩指，捏捏他的手腕，問了句什么，俞致遠搖搖頭，說他沒事。

        你看，又聊些她聽不懂的東西了吧。

        出了機場，主辦方的車已經在門口候著，看見一行人過來，工作人員笑著過來迎：“可把你們盼來了！”

        經理游尤跟他握手：“久等，現在出發嗎？”

        “對對對，現在先去吃飯。”

        俞彎彎就這么跟著一幫人蹭了頓高檔餐廳。

        吃完飯，在工作人員帶領下辦完入住，俞彎彎和鄭瑞瑜依舊在一間房，隔壁是俞致遠和徐凜。

        鄭瑞瑜翻完行程安排，順手給俞彎彎轉發過去，問道：“彎彎，今天下午要去參觀他們公司，你想一起去嗎？”

        俞彎彎想想：“我可以待在房間嗎？”

        “當然。如果你中途覺得無聊，可以過來找我們，我把公司定位發給你。”

        俞彎彎乖巧點頭。

        參觀公司什么的，哪里是她這次來的重點，主要還是比賽。

        想親眼看看，一向驕傲的哥哥，在賽場上的意氣。還有，徐凜。

        他性子沉穩，平時就算是打贏比賽，也只是輕飄飄地說句“贏了”。

        那現場奪冠，會不會有著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活潑。

        鄭瑞瑜午休補眠，俞彎彎坐在床上抱著電腦看題目。

        放在一旁的手機亮屏，是隔壁房間發來的消息：[還難受嗎？]

        俞彎彎把電腦合上，放在一邊，趴在床上回道：[已經好了，放心。]

        徐凜：[看來那糖效果不錯。]

        俞彎彎發了個雙手合十的表情包：[對的，十分感謝lin神的糖。]

        徐凜：[不客氣，應該的。]

        徐凜：[你下午跟我們一起去嗎？]

        對哦，下午的活動，徐凜也會去。

        但是——

        俞彎彎看到一邊的電腦，想著滿屏的課件，狠心答復：

        [不啦，我還有些小孩子的作業要看。]

        徐凜：[小孩子？是你找的家教嗎？]

        彎彎：[我哥和你說的？]

        徐凜：[嗯，還說你很厲害，現在就已經有老師的樣子了。]

        彎彎：[那肯定，畢竟有家里的基因在。]

        兩人一直聊到他們出發，俞彎彎把鄭瑞瑜送到門口，等隔壁的門開。

        約定的時間一到，俞致遠率先走出來，看見俞彎彎，皺著眉囑咐：“從里面把門反鎖，知道嗎？”

        俞彎彎點頭。

        “出門前給我發消息，坐上車給我開實時定位，車牌號也要拍給我，記得嗎？”

        俞彎彎再次點頭。

        “算了，晚飯來接你，你安心做你的事兒就成。”

        俞彎彎應了句好。

        “我們走了，記得鎖好門——”

        俞彎彎小聲：“你好啰嗦。”

        俞致遠：“你要是丟了我……”

        徐凜摁住他胳膊，攔下他后面的話，回頭和俞彎彎說：“走了，要是有人敲門，別開。”

        俞彎彎笑瞇瞇地：“好的lin神。”

        俞致遠活像個操心的大家長：“哎你這孩子怎么還區別對待？？”

        ……

        送走一大幫人，俞彎彎安心坐回電腦前，開始備課。

        其實也沒什么要看的東西，俞彎彎對這些知識點早都爛熟于心。只是這次家教的孩子實在是太特別，她想要多做點準備。據孩子媽媽說，女孩后面要參加一個國家級的比賽，是沖著國獎去的。

        妹子實在太聰明，要是投身數學事業，沒準以后會是個出名的數學家。俞彎彎實在不知道，對于這樣的孩子，有什么找家教的必要。

        直到上學期見過面才知道，女孩子雖然聰明，但很不自信，總覺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大賽當前，還打起了退堂鼓。媽媽這才想到請家教這方法，先讓她見見簡單的題目放松。卻意外發現俞彎彎性格不錯，私下里委托她幫忙開導女兒。

        酬勞豐厚活又輕松，俞彎彎自然答應。

        俞彎彎用一整個下午把所有的東西準備完畢，拿起手機，發現徐凜在五分鐘前發來消息：[我結束了，要出來逛逛嗎？]

        俞彎彎還沒回消息，對面電話打過來，她接起，是徐凜的聲音：

        “作業都做完了？”

        俞彎彎保存文件，關電腦：“都弄完了。這才不到五點，你們今天所有活動都結束了？”

        她記得時間表安排，晚上還有晚宴來著。

        “不是，他們被留在那里測試新機，我提前出來的。”徐凜笑了一下，“想到你一個人在酒店，可能會無聊。”

        聽到要出去，俞彎彎眼睛亮起來：“可以，等我幾分鐘。”

        之后是窸窸窣窣翻找的聲音，她聲音有些慌張，“你到哪兒了？”

        “剛進房間。”徐凜說完，俞彎彎聽到走廊上傳來的關門聲，他又說，“不著急，你先收拾。”

        俞彎彎哪能真的讓他等著這么久，簡單補完妝，立刻拉開門，準備出去再給他發消息。

        但徐凜已經在了。

        他正在垂頭玩手機，不知道看到什么，微微勾著唇。聽到俞彎彎開門的動靜，抬頭，四目相對。

        在俞彎彎開口前，徐凜面不改色心不跳，收好手機：“好巧，我剛出來。”

        俞彎彎沒拆穿他，拿好房卡把門關上，兩人并肩往電梯走。

        這是第二次，兩個人單獨相處。

        上次在車里雖然尷尬，但是有俞彎彎的保命問卷在，氣氛倒也還好。

        昨天晚上，她左思右想，把做問卷的事情以網上段子說給許梔聽。

        結果許梔給她發消息：[這妹子絕了啊，第一次見面上來就讓人家填問卷，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俞彎彎抿唇把手機丟到一邊。

        所以她是做錯了嗎，許梔這個同性朋友，都覺得這事兒匪夷所思，更別說是當事人徐凜。

        俞彎彎已經不敢抬頭看他，直到進入電梯，她都是低著頭。

        “彎彎，”徐凜關切問，“還是不舒服嗎？”

        俞彎彎：“沒……”

        徐凜看向她：“那是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俞彎彎低下頭，“我是不是太沒有女孩子氣了？”

        徐凜被她這話逗笑：“怎么這么問？”

        “比如，第一次和你見面，直接讓你做了個問卷，的確很不禮貌……”

        俞彎彎握著單肩包的背包帶子，聲音越說越小。

        男生喜歡的女生類型有很多種，有的長得很漂亮，有的身材很好，有的性格很好。

        誰會喜歡一個整天腦子里只有數學的人，甚至連出來玩都要在房間里看課件，不用想都覺得很無聊吧。

        但以前，俞彎彎從沒覺得這是個缺點。

        現在——

        她擰著眉頭，側頭去看正在手機軟件上打車的徐凜。

        “問卷這種東西，”徐凜頓了一下，回看她，“難道不是能了解一個人的最快方法嗎？”

        俞彎彎：“？”

        “你真的沒有覺得被冒犯？”

        徐凜表情淡定：“沒有，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邀請你做一個問卷，可以嗎？”

        “沒問題！”

        徐凜伸手和過來的網約車司機招了招手，他笑容帶著一點點寵溺：“行，那我待會兒發給你。”

        俞彎彎心情很好地上了出租車。

        重慶這座城市，無時無刻都散發著無窮魅力。天色漸晚，整座城籠在淡藍色的夜幕里，霓虹燈接連閃耀，照亮每一個角落。

        得知活動方把晚餐依舊安排在酒店，俞彎彎毅然決然選擇小吃街。

        來一個城市旅游，當然是去街邊小吃才能體驗煙火氣。

        電話的免提還沒關，俞致遠接著跟徐凜說：“你一定把我妹妹看好啊，要是丟了……”

        俞致遠惡狠狠地說，“你就給我找一輩子吧你。”

        俞彎彎剛想懟俞致遠可別烏鴉嘴，居然還威脅徐凜。轉頭卻發現，徐凜表情不太對勁。

        像是在沉思，又有點糾結。

        俞彎彎心一抖：“你別聽我哥的，他就會瞎說，”她就著徐凜拿著手機的手，湊近到麥克風邊上，“你少說點吧俞致遠！！”

        拿著手機的人卻語氣帶笑：“行啊。”

        俞彎彎愣住，呆呆看過去。

        出租車不斷向前，光影落在他側臉，徐凜眸中盛著笑：

        “那人我就帶走了，祝您好好享受晚宴，俞、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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