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我們！
弟弟……
李恒抬起頭，那聲音似乎只有他能聽到，宛如大海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那聲音既陌生，又熟悉。
“哥……”
聽到李恒的話，葉龍愣了一下，他看了看眼前的祭司，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
“本來，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李恒深吸了一口氣，卻又不知從何開口，“我覺得，這些年，我們彼此錯過了太多。”
“當(dāng)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那已經(jīng)，太晚了……”
“對不起。”
深海中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不在乎。”
“不只是對你，還是對這個家，亦或者是陸地上的一切，我，全都不在乎。”
“正如那位，不在乎我們會把人間變成何種模樣，會把世界重塑成何種面孔，人世的一切糾紛，于我，于祂，不過是一場游戲。”
“你若執(zhí)著于這層表現(xiàn)，那你定還是沒有領(lǐng)悟到何為成長啊，我的弟弟。”
李恒緩緩低下頭，這種超凡生命的理論，他應(yīng)當(dāng)辯上一辯，但，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每一下多余的思考，都是一窗風(fēng)雪。
李淵當(dāng)早已舍棄了那不必要的一切。
葉龍說李淵在深海下那座名為拉萊耶的城市，那是連他都沒法到達(dá)的地方。
從那時起，李恒便意識到了什么，但他已經(jīng)不想去思考了。
“為何不現(xiàn)身一見？”
“因為你還沒有做好見我的準(zhǔn)備，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大海呼嘯，聲音再傳。
“血族似乎給了你不少好處，怪物的世界，喜歡嗎？”
李恒呆呆的望著地面，“如果現(xiàn)在讓我選的話，我想，我更希望死在那一天。”
“死在我成為怪物的那一天。”
深海下的李淵有些意外，這和他印象中的那個李恒，不太一樣，或者說，那不像是一個人。
“你確實變了，弟弟。”
“是什么讓你改變的，是時間，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李恒依舊沒有抬起頭來，“或許，都有……”
“時間的消磨，生死的時刻，親人的離世，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沒有我想的那么堅強……”
“人世間數(shù)百個小時匆匆流逝過去，我留下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我以前時常會想，用各種各樣的東西來試圖填滿自己。”
“我一直持續(xù)著這種循環(huán)，直到某一刻斷線后，我發(fā)現(xiàn)，這很累，也很冷。”
“我好想，回到過去……”
“我好想，在變的單純，在找到我們曾經(jīng)共有的話題，我們當(dāng)年躲著父母，偷偷在被子里點燈看漫畫……”
“那年我們看過的麥田，還有大黃，我好想，好想再看它一次……再看一次……我們?nèi)ミ^的那個麥田。”
李恒說著突然流下兩行清淚，“我看到了你給大黃立的墓碑，對不起，我想親口跟它道歉……”
“如果我們的童年能再減少一些陰影，如果我們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
李恒帶著哭腔的說道，他仿佛變成了一個正在哭泣的小孩子。
李淵一邊聽著一邊緩緩閉上眼睛。
“我好想，再看它一次，好想……再回到那年……”
“那年我們一起，在那個麥田，有大白，它也很喜歡那里，你還記得嗎，我們在那個谷倉里找到的書……”
“依山傍水房樹間，行也安然，坐也安然……”
“一頭耕牛半頃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雨過天晴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李恒的聲音漸漸變成了小孩子的聲音，這讓深海下的李淵回想起了那個秋天。
“布衣得暖尤勝棉，長也可穿，短也可穿。”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閑暇無事鑒書篇，名也不貪，利也不貪……”
李淵下意識向前伸出右手，但映入眼簾的卻是由觸手和眼球凝聚而成的巨大手臂。
“你還真是……”
……
“失去了一切后，才懂得過去所擁有的不易。”
“但那已經(jīng)來不及了，已經(jīng)太遲了……”
“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么，一再的失去嗎，若我最后再失去你，我還剩下什么，我又為什么存在？”
深海下，李淵金黃色的雙眼一閃，“當(dāng)人們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時，生命本身便已失去了意義。”
“縱有千古遺憾，可想人世已惘然，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那些丟失的東西，早就拿不回來了，你現(xiàn)在唯一還能失去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生命。”
“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訴我，你堅持不下去了。”
“執(zhí)著于過去，執(zhí)著于人，你失去的只會更多，但對現(xiàn)在的你來說，可能已經(jīng)太遲了。”
“可若是你放棄為人的一切，那現(xiàn)在，也不算晚。”
“一切，都剛剛好。”
李恒抬起頭，“什么都不想失去的人，最后什么都留不住，或許早該如此……”
“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李淵在深海下側(cè)著腦袋，“身為血族親王，你又何必求人？”
“只要你振臂一呼，在沒有008的世界，新的真祖也可以是你，血族亦可聽你號令。”
“無需任何人來肯定你。”
聽到李淵的話，李恒轉(zhuǎn)頭看向了一側(cè)的葉龍，“若放下人性，我可以放下很多。”
“但在那之前，我要完成答應(yīng)他的事情。”
“我需要一根銀線針。”
李淵聞言淡然道：“可惜，你來晚了。”
“你要找的東西，已不在這個世界了。”
這句話同時傳進(jìn)了葉龍的腦海，聽到這句話后，葉龍一咬牙，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李恒，不必了。”
說罷，葉龍轉(zhuǎn)頭離開了。
銀線針不在這個世界，那就只能是被獻(xiàn)給了凡人更加難以企及的，某個神秘存在。
看到離去的葉龍，李恒緩緩?fù)鲁鲆豢跉狻?br />也轉(zhuǎn)身離去。
但就在這時，海下忽然走上來一群密密麻麻的魚人。
“等等。”
“帶上它們吧，災(zāi)厄的浪潮應(yīng)當(dāng)席卷塵世，無人可置身事外。”
“去吧，將戰(zhàn)火帶去地上，這戰(zhàn)爭浪潮的第一槍，可以由你打響，我的弟弟。”
李恒站起身來，幾名祭司走到他的身邊拿來一件黑袍披在他的身上。
李恒戴上兜帽，然后轉(zhuǎn)過頭去，“若有一天，我們重開舊日，我希望那時的我們可看到彼此安好，哥。”
目送著他的離去，李淵緩緩閉上眼睛。
“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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