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你是誰?
天邊出現(xiàn)魚肚白的時候,刺眼的光線透過云層照射進來,周易君的身體跟著光暈晃了晃,差點摔倒。
江清野連忙上前扶住他,蹙眉道:“周叔,去休息一會吧,這里我看著。”
在病房外守了一夜,兩人都沒有休息,連口水都沒喝。
他的身體倒還能撐得住,周易君的身體卻有些吃不消,臉又腫又白。
可周易君不放心,人又固執(zhí),擺擺手,還是堅持等著。
十二個小時后,醫(yī)生來查房。
確認傷口沒有發(fā)炎后,安排護士轉(zhuǎn)去了普通病房,家長也終于能進病房照顧。
離開前,醫(yī)生看見周易君的臉色,忍不住叮囑:“病人傷的是腦袋,指不定什么時候才能醒,家屬就別在這兒硬撐著了,到時候病床上的還沒起來,這邊先倒了,這不是添亂嗎?而且這不還有個大小伙子看著嗎?”
確認周尚嶼沒事了,又聽了醫(yī)生的話,周易君這才肯去休息一會兒。
為了能讓周尚嶼休息好,江清野特意開了間單人病房,等人都離開了,病房里就只剩他和周尚嶼了。
隔著玻璃看了一晚上還沒看夠,他再次將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人。
滿頭包著紗布的樣子真難看,下巴也被勒住了。
周尚嶼要是看了肯定會這么說,這小子狠起來連自己都罵,實打?qū)嵉念伖贰?
可是江清野看著他這樣子,只覺得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甚至掩蓋了那張照片被發(fā)出去的恐慌感。
“尚嶼,你乖一點,快點醒過來,我以后還帶你去游樂園。”江清野輕聲說,抬起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
在窗外陽光的折射下,那雙黑色眼眸里,滿是溫柔。
醫(yī)生說的沒錯,傷在腦袋,沒那么容易好,周易君睡醒一覺起來,周尚嶼還是沒醒。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江清野正用棉簽給周尚嶼潤唇,臉色看起來也有些蒼白憔悴。
聽見聲音,江清野抬起頭,跟他打了聲招呼:“周叔,休息好了?”
周易君躲開他的視線,有些不自在地點點頭,“嗯,你也去休息會兒吧,這里我來看著。”
“好。”江清野也不推拒,放下棉簽和杯子就離開了。
只是沒過一會兒,病房門又再次被打開。
江清野去而復返,手里多了一袋早餐。
周易君愣了一下,“你怎么……”
“周叔,先一起吃點東西吧,吃飽了,休息好,才有力氣照顧尚嶼。”江清野把袋子放在病床邊的柜子上。
周易君接過他遞來的粥和饅頭,頓時紅了眼。
不管他之前有多嫌棄江清野這個拖油瓶,現(xiàn)在都不得不承認,遇到這種事,多虧了家里還有個人。
周家的親戚都離得遠,周易君忙于工作和照顧孩子,朋友也沒有一個。
要是只靠他一個人來忙前忙后,恐怕早就因為勞累過度暈倒了。
到時候,他指望誰來照顧他們家尚嶼?
他端著粥也沒胃口吃,看向病床上的人,哽咽道:“尚嶼肯定也餓了,可惜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能吃,也不知道是誰……”
忽而,他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過頭,氣勢洶洶地問江清野:“小野,你昨天去繳費的時候問醫(yī)生沒有,尚嶼到底怎么傷了的?”
猶豫了片刻,江清野還是把知道的真相告訴了周易君。
“他媽的!”聽完后,周易君在病床上猛拍了一掌,額角青筋暴起:“果然是吳剛那個小王八犢子,敢把我兒子害成這樣,老子也要去給他腦袋上開個瓢!”
說罷,就要奪門而出。
“周叔,你冷靜點。”江清野上前攔住他,擰眉勸道:“尚嶼現(xiàn)在還需要我們照顧,想報仇以后有的是機會。”
聽江清野這么說,周易君迅速冷靜下來,又坐了回去,忿忿不平地罵道:“這個小王八蛋,跟他爹一個臭德行,老子早晚要收拾他們一頓!”
罵夠了,見江清野還站在一邊,又不自在道:“行了,你也別操心了,快去休息會兒,不然尚嶼醒了又該說我虐待你了。”
“嗯。”江清野這回沒再多說。
熬了一晚上,精神又高度緊繃,他確實是有點撐不住了。
離開的時候甚至開始頭暈眼花,還有點反胃,東西都沒吃多少。
他沒有和周易君一樣在醫(yī)院睡,而是回了家里,在鍋里煮了點東西,定上鬧鐘,這才上床睡覺。
明明已經(jīng)很困了,閉上眼睛卻睡不著,精神還很緊繃。
一閉上眼,他腦中就不斷浮現(xiàn)周尚嶼頭捆紗布的脆弱模樣。
心里發(fā)慌,根本睡不著。
睡不著索性也不勉強,江清野順著思想走,既然想周尚嶼就想吧。
以前周尚嶼也受過傷,小時候夏天熱,他在桌子邊搭一塊涼席,旁邊有個半人寬的縫。
江清野提醒他好幾次,小心別翻過去了。
結(jié)果這小子剛一睡舒坦,啥都忘了,越不讓他翻,他越要翻。
嘭一聲悶響,腦袋也摔了一道口子,疼得周尚嶼哇哇大哭。
周易君不在,江清野見他留了一地血,也嚇傻了。
“我疼,野哥,我好疼啊……”
聽見周尚嶼喊疼,江清野才反應過來,背著他往診所跑。
縫針的時候,周尚嶼哭得更兇。
打了麻藥按理說應該不疼,周尚嶼還是抱著江清野喊:“好疼啊,好疼啊,野哥你哄哄我吧,一會兒給我買辣條……”
那時候江清野年紀也不大,本來就有些手足無措,又被他鬧得頭疼,剛想答應他。
誰知醫(yī)生先一臉嚴肅的發(fā)話:“不準,縫了針,要忌辣,忌葷腥,不然以后要變成小傻子。”
頓時,他和周尚嶼都被唬住了。
回去后,他陪周尚嶼吃了一個月的素。
即使后來周易君哄著周尚嶼可以吃肉,他也不敢破戒,江清野也繼續(xù)陪著他。
想到過去那些事,江清野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可也沒睡多久,鬧鐘又響了。
江清野閉了閉眼睛,等到鬧鐘再響的時候起來了。
去衛(wèi)生間洗了一把臉,看見鏡子里的人臉色也沒比剛才好多少。
廚房里的東西已經(jīng)飄香了,那是他給周家父子準備的營養(yǎng)餐。
江清野進門的時候,周易君看著他有些意外,“怎么這么快就來了,休息了嗎?臉色怎么還這么差?”
“沒事。”江清野說,把保溫桶放在一邊,看向病床上的人,“尚嶼還沒醒?”
周易君搖搖頭,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聲音微微發(fā)抖:“醫(yī)生說三天內(nèi)要是醒不過來,也可能變成……”
“變成植物人。”說完,他把臉埋進手心。
“怎么會變得這么嚴重?”江清野也皺起眉,語氣焦急:“醫(yī)生不是說沒事了嗎?”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周易君無助地說,“現(xiàn)在就看尚嶼自己的意志力了,醫(yī)生要我們多陪他說說話。”
江清野一臉凝重,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他又去找醫(yī)生確認了一遍,周易君沒有騙他。
如果周尚嶼三天內(nèi)醒不來,就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他怎么會覺得周易君在騙他呢?周易君肯定比他還不愿意接受這個消息。
心里慌亂的感覺越來越重,江清野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才重新進入病房。
接下來的兩天,兩人都沒睡好,周易君在醫(yī)院就沒離開過,江清野回家主要是做飯,然后閉眼假寐一會。
大腦一直沒有得到休息,江清野開始頭疼,也不吭聲,也不吃藥,就忍著,血絲密匝匝布滿眼白。
第三天晚上,周易君先暈倒了,被送去了另一間病房輸液。
房間里又只剩下江清野和周尚嶼。
江清野目光近乎呆滯地看著病床上的人,喃喃道:“今天一定要醒過來,周尚嶼,只要你醒過來,我……”
他頓了一下,許久都沒有說話,房間歸于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我可以不走。”
只要你醒過來,我可以不走。
江清野頭昏腦漲的想,思緒并不明朗,一團混沌。
他沒有看見,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后,放在病床另一邊的手指微微動了兩下。
凌晨三點,江清野強撐著不斷下搭的眼皮,不敢睡。
恍惚間,他突然看見病床上的人眼睫毛似乎動了動,他屏住了呼吸,一動不敢動,緊緊盯著那處。
一下,兩下,三下……
真的動了!
江清野猛地站了起來,按響護士鈴。
在護士推門而入前,周尚嶼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江清野。
一張憔悴而英俊的臉,有些熟悉。
“尚嶼,你醒了?感覺怎么樣?”那人的眼里溢滿了關(guān)切,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是聽起來很溫柔。
他叫他尚嶼,他叫尚嶼嗎?
接下來是一段混亂的時間,醫(yī)生在病房里進進出出。
周易君聽到消息,拔了針過來和江清野一起在旁邊等著。
他們看見周尚嶼躺在床上,眼睛睜一會兒,閉一會兒,睜開的時候一直盯著江清野看。
等醫(yī)生護士忙完了,周尚嶼又睡了過去。
見醫(yī)生要離開,周易君急忙跟過去,著急地問:“怎么樣啊?醫(yī)生?我兒子還會變成植物人嗎?”
“沒事了,放心吧。”
聽見醫(yī)生這句話,兩人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周易君也不輸液了,又開始在旁邊守著。
看江清野臉色差得厲害,又催他去休息。
江清野搖頭拒絕,無聲地執(zhí)拗。
終于,等到外面光照大地的時候,病床上的人再次扇動纖長濃密的睫毛,有了清醒的跡象。
“尚嶼!”
周易君立刻激動地圍了過去,江清野也上前幾步,微微彎腰。
片刻后,病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
異色瞳孔緩慢地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定格在江清野身上,手也用力朝他抬起。
江清野立刻伸手過去,拉住他。
周易君心里又高興又生氣,這沒良心的白眼狼,眼里就只有他野哥。
剛想吐槽兩句,見周尚嶼開口,又忍住了。
然后就聽他兒子用沙啞又虛弱的聲音,疑惑又渴望的語氣,問江清野:
“你是誰?”
(https://www.dzxsw.cc/book/59025778/3209047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