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什么都沒有的是他
江清野就守在病房外,突然聽見里面傳來砸東西的聲音,以及周尚嶼的怒吼聲,他急忙沖了進去。
他剛一打開門,就見劉芷彤紅著眼睛往外跑,差點和他撞上。
劉芷彤抬頭看見他,眼眶變得更紅,憤憤不平道:“神經病,你們兩兄弟都是神經病,祝你們百年好合!”
說完,抱著保溫桶氣沖沖地離開。
江清野顧得追問發生了什么事,急忙走到周尚嶼床邊,只見他胸口劇烈起伏,臉色煞白。
突然,他猛地捂住嘴,光腳跑向廁所。
接著,里面傳來一陣干嘔。
江清野急忙跟過去,見他趴在洗手池上,臉色晦暗不明。
“尚嶼,你怎么了?”
周尚嶼沒有回答,還沉浸在剛才的回憶里。
剛才,劉芷彤跟他說了那件事之后,他突然就覺得頭特別疼,胃里還泛惡心,特別抗拒她說的話。
為什么會這樣?劉芷彤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他這種反應是恐同嗎?
如果真的是恐同,那劉芷彤說的肯定是假的。
“尚嶼?”見他一直不說話,江清野不禁有些著急,“不管她說什么了?都別相信她的話。”
“我不相信她的話……”周尚嶼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我能相信你的話嗎?”
江清野呼吸一頓,表情有些凝固,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周尚嶼。
他不說話,周尚嶼也不挪開視線,固執地等一個回答。
“可以。”良久,江清野啞聲說:“你可以相信我。”
“好。”周尚嶼微微斂目,“那你告訴我,我之前是不是恐同?”
江清野再次怔住,劉芷彤果然跟他說了。
可尚嶼怎么會覺得自己恐同?
“是,還是不是?”周尚嶼皺眉,有些著急。
“是。”江清野氣息不穩。
聽到這個回答,周尚嶼卻松了口氣,臉色稍霽,“難怪。”
“她到底跟你說什么了?”江清野還是眉頭緊蹙。
“沒什么。”周尚嶼淡淡地說,錯身出去。
既然是假話,他也沒必要告訴江清野,何況是這么荒唐的事,劉芷彤肯定知道他恐同,才故意這么說。
等他回到病床上,江清野也跟了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僵硬。
好在這時候,門口傳來響動,周易君帶著保溫盒來了,后面還跟著牧澄。
牧澄見他兩這樣,笑了,“你倆干嘛呢?玩不許動啊?”
“沒有。”為了緩解尷尬,周尚嶼看向牧澄,“你怎么又來了?”
“嘿,聽你這語氣,是不待見我唄?”牧澄這么說著,卻不客氣地在沙發上坐下。
“不,你來得正好。”周尚嶼說,看向江清野,“野哥,今天就讓牧澄守著我吧,你回去休息。”
江清野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是啊。”周易君先他一步開口,“清野,你也好久沒休息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我沒事。”江清野垂眸淡淡地說。
“沒事也回去吧,病房不需要這么多人。”周尚嶼看著窗外說。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劉芷彤跟他說了那件事后,盡管知道那是假的,他還是覺得有點膈應。
還有就是江清野騙他的事,這也是事實,就算江清野繼續留在這里,他也沒有好臉色給對方。
反而惹得兩人都不自在,他這段時間也確實麻煩了江清野不少,就讓人家回去休息一下吧。
可他的話一說完,病房卻出奇的安靜,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他。
站在這里的人,都知道周尚嶼喜歡江清野,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即使是失憶,他前幾天也還是對江清野百依百順,在他面前乖得不行,周易君都要被他兒子的癡情感動落淚了。
可現在是怎么回事?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周尚嶼對江清野這么冷淡。
語氣淡漠得像對一個外人,還趕江清野離開?
江清野也目光沉沉地望著周尚嶼,心里涌起一陣躁郁。
可半晌后,他只是低聲應道:“嗯,那我先回去。”
說完,不再多說,關門的時候卻格外用力,以至于空曠的病房都響起了回聲。
“這孩子,今天怎么這么毛躁。”周易君不放心地望了一眼門口,語氣訕訕。
他也是很少見過江清野這么明顯的生氣,這孩子性格悶,就算生氣也是生悶氣,頂多不愛搭理人,摔門是從來沒有過的。
牧澄卻是一臉興奮,湊到周尚嶼面前,對他豎起大拇指:“牛逼啊,周尚嶼,我有生之年終于能看見你在江清野面前出息一回了!”
周尚嶼擰眉看向他,不悅道:“什么意思?”
他不覺得他剛才的行為有什么大不了,為什么他們看起來好像都很驚訝?
“你是不知道啊,你以前……”
“咳咳!”
牧澄正準備調侃兩句,周易君猛然咳了幾聲,“牧澄啊,你過來一下,叔有話要跟你說。”
周尚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周易君避開他的視線,拉著牧澄離開了。
到了醫院走廊,牧澄好奇地眨眨眼:“怎么了,叔,你要跟我說什么?”
周易君表情嚴肅,板著臉,“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尚嶼喜歡男人了?”
“啊?”牧澄愣住了,聽這意思,周叔肯定也知道了,他有點心虛,“不是,周叔,你聽我解釋……”
“行了,你不用解釋。”周易君卻直接打斷他,“我不是要興師問罪,我只是希望你在尚嶼沒恢復記憶之前,先不要再提這件事。”
他原本以為尚嶼會一直賴著江清野,索性想幫兒子把人留下,可看今天的態度,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
或許尚嶼可以改掉喜歡男人的毛病?
牧澄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您放心,我肯定管好我的嘴。”
雖然他知道性向這種事,不是失憶就能改變的,但他也知道長輩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改變的,他也不想去做那根導火索。
中午吃過飯后,周易君本想繼續留下來陪兒子,周尚嶼卻趕他走,“你先回去吧,你不是還有個飯店嗎?這里有牧澄陪我就可以了。”
“好吧,那我晚上再來。”周易君無奈道,提著保溫桶離開,年輕人的話題他插不進去,呆這里也沒用。
等周易君走了,周尚嶼立刻逼問牧澄,“你老實說,我和江清野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么矛盾?”
牧澄愣了一下,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還真是親父子。”
“你說什么?”周尚嶼沒聽清。
“沒什么。”牧澄說,回答他剛才的問題:“你和江清野能有什么矛盾啊,你倆好得更親兄弟似的。”
“你沒騙我吧?”周尚嶼狐疑地盯著他。
牧澄噎了一下,強裝鎮定,“沒有,我騙你干什么?你倆就是異姓真兄弟。”
“我跟他……之前的關系也這么好?”周尚嶼問。
這事還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再這么聊下去,牧澄都要兜不住了。
“也不是,就一般。”倉促回答完,他趕緊轉移話題,“誒,我聽說咱班花又來找你了,怎么樣?這回有沒有什么進展?”
“什么進展?”周尚嶼厭煩地皺起眉,“別跟我提她。”
見他這態度,牧澄樂了,一邊笑一邊搖頭,“完了,完了,沒救了。”
“你在胡說什么?”周尚嶼擰眉看著他,“我警告你別欺負我失憶就騙我,否則等我恢復記憶了,我肯定要你好看。”
牧澄苦著一張臉,頗為委屈。
俗語說的沒錯,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
回到家后,江清野看著床上收拾好的行李,猶豫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他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喂,我這里出了點事,暫時去不了了,抱歉。】
江清野說明原因,回復了對方的關心,就把電話掛了。
電話是打給白冉的,他以前的高中同學,也在l城讀書。
剛結束高考的時候,他剛好在看見對方在朋友圈招暑假工,本想提前過去,掙點生活費。
沒想到卻發生了這樣的事,現在既然知道了周尚嶼和他報了同一所學校,他不介意再等等。
只是,今天的周尚嶼有點反常。
他沒想到的是,不止今天的周尚嶼,之后幾天的周尚嶼都很反常,然而反常的次數多了,就變得尋常了。
之后幾天,他們一直沒再見面,雙方默契地開始冷戰,江清野只在周尚嶼睡覺的時候來病房看過他幾次。
而周尚嶼也一直沒再提他的名字,好像完全忘了他這個人。
直到出院回到家,周尚嶼才再次看見江清野,當即一愣。
當時是周尚嶼走到門口,江清野剛好要出去,門一打開,兩人的視線就那樣猝不及防地對上了。
見他們已經回來了,江清野愣了一下,猶豫是不是要退回去,周尚嶼卻對他露出一個微笑,“野哥,要出去?”
語氣平常得像兩人每天都會打招呼一樣。
一旁的周易君和牧澄也很驚訝,這是要鬧哪出?
江清野愣了片刻,還是低聲應道:“嗯。”
周尚嶼挑眉,側身讓開,笑道:“那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江清野又是一怔,但這次很快反應過來,垂眸側身直接離開。
周圍卷起一陣風,周尚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平靜地收回視線,跟著周易君進了公寓。
另一邊,江清野出了電梯,走到小區外面的巷子里,蹲下,從兜里摸出煙盒和打火機。
點燃了一支煙,放進嘴里,深吸一口,又緩慢地吐出來。
煙盒殼子有棱有角,看起來很新,證明煙盒主人抽得并不勤。
江清野抽了一半,就把煙仍在地上,踩滅了。
他不喜歡抽煙,只是聽說抽煙可以讓人緩解心情,才會在周尚嶼出事后去買了一盒回來。
煙買來他只抽了兩根,周尚嶼昏迷不醒的時候一根,今天一根。
七月的天氣最是毒辣,江清野在陽光下蹲著,卻忽而覺得身上有點冷,尤其是心臟。
他在這個地方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哪里有什么事?
知道周尚嶼今天出院,他剛才不過是想去醫院接他,但是現在看來,那個一直喜歡黏著他的弟弟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不,其實周尚嶼從來就不需要他。
周尚嶼什么都有。
什么都沒有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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