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飯后薛邵便以公務為由先行離開。
臨出門,丁寶枝替他整理衣冠,薛邵垂眼瞧著她說道:“你兩個姐姐專程回來看你,可見娘家對你看重,正好借這時間和父母家姐團聚,我傍晚遣人接你回家。”
當然這都是場面話,特別是在那只河蝦之后,顯得尤為諷刺。
丁鵬舉當時臉上就有點掛不住,笑得一臉尷尬親自送薛邵出府。
丁寶枝目送車架走遠,轉過身金枝第一個圍上來,和她多熟絡似的請她上二房張氏的屋里坐坐。
“寶枝,我娘說她跟你有許多誤會還沒解開呢,趁著這次機會想跟你好好說說。”
丁寶枝目光越過她看向張氏,張氏站在院里躲閃了一下目光,很快掛上個諂媚又討好的笑。
丁寶枝沒什么閑心和她周旋,微笑道:“我跟二姨娘之間沒有誤會,還請她不必將以前的事放在心上。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金枝笑容僵在嘴角,旋即笑得開朗,“是啊,寶枝而今是指揮使夫人,肚量大自然不會將娘家小事銘記在心了。”
話語綿里藏針,這是被丁寶枝回絕后不打算繼續裝蒜了,她本來心里就不怎么服氣。
二房母女沒少為難入宮前的丁寶枝,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說的就是張氏和她教出來的金枝。
丁寶枝笑了笑不言語,轉向李氏,想去她屋里陪她客套兩句消磨時間,哪知玉枝上來拉過寶枝,請她去四房坐坐,聊聊天。
其實玉枝和寶枝兒時也不是多好,勝在沒吵過架紅過臉,就是和和氣氣的兩姊妹,后來玉枝嫁人,寶枝進宮就也不聯絡了。
不過玉枝脾氣向來直爽,多年后再相見也不生疏。
玉枝回頭看看氣得跺腳的金枝,偷摸樂呵道:“寶枝快來,別理她,她眼紅你呢。”
丁寶枝沒料到她會說得這么直白,不順著她話茬說下去。
“二姐你又胡言亂語。”
玉枝擠擠眼睛道:“你可別覺得我拉著你親熱是唐突,我也是嫁了人才知道娘家的好,你往后肯定也會想念起我的。能回趟娘家就跟過年一樣開心,逮到誰都想多說兩句,我娘昨晚都讓我給說煩了。”
丁寶枝面上忍俊不禁,心里沒多大起伏,反正說客套話誰不是信手拈來。
“讓二姐說的,我現在人還在這兒就開始想家了。”
玉枝輕輕一拍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話。你打小就口是心非,現在嫁了人可不能再這樣了,夫妻間最怕的就是有一方心口不一。”
丁寶枝讓她拍得脊背僵了僵,稀里糊涂被帶進四房孫氏的小院坐下,孫氏喜歡擺弄花草,她的院子在整個丁府最香。
現在又是春季,院里姹紫嫣紅,香氣宜人。
丫鬟布置完茶水點心,玉枝親自為寶枝倒茶,“明前龍井,新茶,你嘗嘗。”
丁寶枝手執茶盞在鼻尖過了一下,“我不懂,只覺得香。”
“你還不懂?”玉枝半真半假地嗔,“你只是都藏在心里,其實什么都懂。”
丁寶枝擱下茶盞笑了笑。
玉枝道:“我嫁人之后總是想起也最擔心的兩個人,就是我娘和你。”
丁寶枝問:“二姐為何突然說這些?”
玉枝笑說:“其實就是有感而發,我嫁人之后操持起家事,府里事物都得過手,許多時候眼前就跟往事重現一樣,老讓我想起你。剛才我說我只擔心你和我娘可不是假話,我娘她太沒心眼,你則不然,你心上全是窟窿眼,卻都藏著不給人看見。若不是被傷得多了,誰的心會是千瘡百孔的呢?”
丁寶枝不以為意道:“娘待我們三個從來一視同仁,我以前的日子哪像二姐說的那么難過。”
玉枝皺眉道:“娘是仁善,可二姨娘三姨娘抱團欺負你你怎么不說?罷了罷了,我不是跟你爭這個的,我是想說,這下連我都替你出一口惡氣,往后整個丁府誰都得禮讓著你。”
原來她繞這一圈只是因為覺得大快人心,丁寶枝把心放回肚子里,她還以為玉枝也和金枝一樣,想借她跟錦衣衛牽上線。
孫氏走進院里,見姊妹坐在藤架下談天,只在邊上擺弄花草。
孫氏是個缺心眼的,丁寶枝一直知道,宅門里就屬她日子最清閑,因為她什么都不摻和,腦子不夠用。
“哎呀~”
孫氏突然嚎一嗓子,端起盆花凄凄切切,“這芍藥的花骨朵是誰掐掉的?”
屋里跑出個手持雞毛撣的小丫頭,怯生生縮著脖子領下罪名。
“四姨娘,是我。”
“又是你!”
寶枝和玉枝一激靈,都瞧過去。
玉枝解釋道:“這丫頭的姐姐在我府上,妹妹年紀還小什么都得教,我府上不缺人就給我娘送來了,還以為能幫忙照顧花草。”
現在看來顯然是不能勝任。
孫氏奪過那丫頭手里的雞毛撣子就要抽她,“我叫你掐了底下那朵,你倒好,可著頂上最矚目的掐,臭丫頭你是不是存心氣我!”
小丫頭縮在角落里,眼看那雞毛撣子要落下。
丁寶枝站起身道:“四姨娘,照料花草是精細活,交給十來歲的孩子去做難保出錯,你饒她這一回就送她去做別的吧。”
她如今說話有分量,孫氏氣呼呼就將雞毛撣子丟開了。
她沖那丫頭道:“做別的我院里可不缺人,倒是聽說二房缺個做粗使的,給你送那去得了!”
二房丫鬟更替得最快,不是用得不稱心就是疑心她們偷東西,除了幾個練出來了的人精能留下,別的要么送去柴房,要么丟出府去自生自滅。
丁寶枝想了想道:“我府上缺人,四姨娘不如把她給我吧,她年紀小,剛好讓我帶在身邊從頭教起。”
小丫頭眼睛一下亮了,跪在地上磕頭,“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不管孫氏怎么想,反正玉枝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教她改口。
“叫小姐可不對,該叫夫人,這位就是今日回門的錦衣衛指揮使夫人,你起來,好好跟新主子介紹自己。”
小丫頭先是跪坐著一愣,隨即爬起來拍拍褲腿對丁寶枝道:“夫人,我叫珠珠,今年十四,別看我年紀小,我什么都可以學,我學東西可快了。”
珠珠臉龐圓潤,眼睛滴溜溜像黑葡萄,瞧著懂事,名字也順口。
丁寶枝朝她招招手,讓她到身邊來,“好,珠珠你跟我走吧。”
傍晚,丁寶枝帶著珠珠回府。
薛邵得知她往府里領人沒說什么,本來小姐出嫁就該有丫鬟和嬤嬤陪著,丁寶枝孤身一人是該有個貼身丫鬟,況且薛府也確實缺人。
丁寶枝將珠珠交給了徐嬤嬤,讓她帶下去安頓,自己緩緩朝東院走過去,迎面遇上了許久不見的毛豐。
“同知大人。”
“弟妹。”
丁寶枝手上一頓,點了下頭,然后站在原地想等他先走。
毛豐走出兩步又回過來,提醒道:“那個薛邵他心情有點不好,你先別去書房觸霉頭,讓他一個人待會兒。”
丁寶枝一愣,“出什么事了嗎?”
毛豐吸口氣,手把著腰帶道:“嗯,一來是章府牽連出了五年前的貪污案。二來梁國公,哦,薛邵和梁國公的關系弟妹你知道了嗎?”
丁寶枝點頭,毛豐繼續道:“其實薛邵早就不和他外祖家來往了,但是成親娶妻到底是大事,梁國公府那邊硬要插手,對這樁婚”
見他欲言又止,丁寶枝心知無非就是的她出身配不上薛家正室的位子。
“我知道了,多謝同知大人。”
話別毛豐,丁寶枝走進東院,她本想徑直回到寢室,路過書房卻還是靠近張望了一眼。
屋里沒人,桌上的東西都攤開著,椅背上也掛著那件斗篷。
就是人不知上哪去了。
丁寶枝轉身想走,‘砰’的一頭撞進薛邵懷里,她還沒反應過來呢,后者將她拔蘿卜似的抱起,邁過門檻進了書房。
其實丁寶枝什么都沒看清,全靠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氣息,以及錦衣衛賜服的繁復繡紋才沒將他認成旁人。
薛邵在書桌后坐下,將人放在膝上,下巴枕在她肩頭,閉著眼不說話。
丁寶枝垂眸看看他摩挲著扳指的右手,就知道他此刻正心煩意亂。
他手放在她癢癢肉上,丁寶枝沒忍住動了動。
薛邵沉沉道:“方阿寧說你帶回了個丫頭?”
“嗯。”丁寶枝說了說來龍去脈,怕薛邵有異議,又道:“我跟她挺有緣分,也省得再專門去找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帶進來的人,可以叫你手下人查查底細。”
他只閉著眼道:“沒什么不放心,府里的事你看著辦,你是這兒的女主人,要招誰進來趕誰出去全憑一句話。”
丁寶枝怔了怔,心說毛豐不是說他正在書房心煩氣躁,叫她避著點別去觸霉頭嗎?
這不是挺溫馴的嗎?
薛邵抓過她的手放在臉側,聲音悶悶的,“寶兒,我頭疼。”
呼出的熱氣就在耳邊,撩得丁寶枝碎發不斷在耳根輕拂。
她竟從他話音里聽出幾分黏人使壞的意味
心說果然就算是活鬼活閻王,也有個疲憊不堪卸下防備的時候。
丁寶枝半個身子都僵了,但又不能忽視他的要求,慢悠悠扭過腰替他按太陽穴,沒按兩下他便睜開眼盯著她瞧,瞧著瞧著又垂眼看向她嘴唇。
丁寶枝當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往后躲了躲,將薛邵看得直想笑,他環著她在唇上輕輕一吻便松手將人放了。
丁寶枝倉促起身,聽他撣撣膝頭褶皺,含笑說道:“萬歲宣你明日覲見,若是說要賞你什么,只管收下就好。”
她頗具意外地抬起頭,進宮?
(https://www.dzxsw.cc/book/59023891/3201964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