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暴雨將至
死一般的寂靜。
偌大的空間內,兩人各坐在圓桌兩端,遙遙相望。不知從何時起,連音響的聲音都停了。唯一的聲音只有周淵有規律的叩擊桌面的聲響,迫人又詭異。
她竭力平穩著自己的呼吸,甚至怕自己心跳得太過大聲,引起他的懷疑。
強迫自己對上那雙逼視著自己的冷眸,然后她聽到她的聲音無比鎮定地響起來。
“我知道你是無辜的。”
敲擊的聲音停止了。
她繼續強作從容地說下去,“蔣雙喜那個人,我與她同學那么久,被她欺負了那么久,她是什么樣的人,會做什么樣的事,我只會比你更清楚。當年我罵你,不過是一時誤會情急。況且這件事她最后也幫你澄清了,是她同意的,錯不在你。這次重遇我沒有提這件事,是不希望我們之間因為這件事有了芥蒂,但沒想到你這么小氣,多少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還把我罵你的事記得那么清楚。”
她一面說一面觀察著他的反應,一時緊張,語氣中竟不自主地帶了一絲委屈之意。
“周淵,就像你說的,我已經不是十多歲小女孩了,人是會變的。這次再見面,我承認我在你身上發現了吸引我的地方,我現在對你是有好感”
這番話說得太過違心,她的身體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我跟你回家,你說我能有什么目的?你現在是周氏集團的總裁了,身份不同,是不是已經習慣了每個女人的投懷送抱都是別有用心?算了,既然你懷疑我,那我走就是了”
說到最后,她干脆站了起來。
這是一步險棋,她在以退為進,因為她知道以周淵的性格,絕不讓到手的獵物就這么從他的手中逃脫。
一旁的周淵聽到這里不禁有些想笑,若不是提前查到她與李旻溪有勾連,差點就要被她騙過去了。
本想著詐一詐她,看看她的反應,但沒想到她真的負隅頑抗到最后一刻。他從未見過如此大膽狡詐的女子。
但這番虛情假意的話,偏偏又讓自己受用得很,看著她裊裊婷婷的背影,和總是挺直的纖薄背脊,他忍不住想,如果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多好?
眼看她就要走到電梯口,他居然想也沒想就去扯她的手。
“我是喝多了才會對你說這些,你就當我剛剛在放屁,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聽到他急切到帶著絲慌亂的語氣,被那灼熱的指尖牢牢抓住,她這才松了松自己緊緊攥住手包到有些出汗的手,停下步子。
“這么多年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你,真的。”
說著,他整個高大的身軀從背后壓了過來,伸出長臂將她緊緊環住,“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你變得比以前還要美,美到就像是一場夢。我怕這一切只是我的一廂情愿,所以我必須向你確認,你對我的感情剛剛我說的那些話,你就當沒聽到,好不好?”
這番話讓李草莓的心漸漸落地,看來他只是在最后關頭的借機試探,而并非對自己真的起了疑心。她心情瞬間放松不少。
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間,繼續喃喃,“我愛你,小草莓,真心的。”
呵,真心?
聽到他的這番告白,李草莓只覺可笑。他的愛是如此輕飄飄,毫無力量。什么愛不愛的,不過是□□熏心。她忽然很慶幸此刻背對著他,他看不到自己冷笑的臉。
感覺到那帶著溫熱酒氣的臉越來越近,她出于本能地抗拒他太過親密的身體接觸,便輕輕推了推他,轉過身來,低眸道,“我沒生你氣,你不是說做飯給我吃的嗎?”
她本就眼波似水瀲滟,現在微微低著頭的樣子更是顯得風情動人,看得他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心上爬,就想看她怎么繼續把這出螞蟻撼大樹的游戲玩下去。
“今晚我給你做牛排,你喜不喜歡?”
李草莓臉上復又掛上了微笑,她自如地應著,甚至還跟著周淵去了趟料理臺,看他像獻寶般展示介紹了今晚的食材,一邊與他說話,她一邊暗暗確定他站著的地方,視線絕不可能看到飯桌的方向,料理臺的陳設中也沒有可以倒映折射的鏡面,她才回到位置坐好,將手包放到膝上。
眼睛仍觀察著遠處正專心烹飪的周淵,手上動作卻不停,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手包,暗層里有她早已準備好的藥片粉末,和裝著紅酒的小袋子。
趙旻溪曾告訴過她,那晚就是在周淵家喝紅酒時被下了藥,所以就算這次的紅酒是他當著她的面打開,她還是不得不買這個保險。將小袋子打開,她把周淵給她倒的紅酒倒回酒瓶,然后把袋中的紅酒倒入自己酒杯,細細研磨的藥片粉末則被一股腦被投進周淵的杯中,她舉起酒杯來輕輕晃了晃,細小的粉末便完全被紅色的液體所吸收,一點異常也瞧不出來。
因為已經預演過多次,這套動作她完成得快速又行云流水。再她將手包關上放好又過了好一會兒,周淵才興沖沖地端著做好的牛排走過來,聞起來確實很香,看上去賣相也不錯,眼看計劃已經順利進行了一大半的她,居然心情不錯的真心夸獎了幾句。
不等她吃兩口,他果然便按捺不住,舉起酒杯來,提出想要和她碰個杯。
李草莓也不再推脫,笑盈盈地將手中的酒杯和他碰了碰,不過只略抿了一口,便故作驚訝地伸手指了指他的臉,“誒,你的臉怎么這么紅?”
周淵果然伸手去摸臉,“很紅嗎?”
李草莓點頭道,“真的很紅,誰讓你來的路上又喝了那么多伏特加,兩種酒混在一起喝,很容易醉的。”
他乜著桃花眼,“呵,醉?別說是伏特加,就是把白酒和紅酒混在一起喝,小爺我也不會醉。”
“我可不信你真的千杯不倒,來,我再陪你喝一杯。”
李草莓故意想引他多喝酒。
之前她倒入他杯中的粉末是專門配制的特效安眠藥,會讓他在不久之后頭昏腦漲,然后昏睡不起,醒來后如同宿醉過一般。所以她要盡可能地勸他喝酒,這樣他醒來后才不會起疑,而到了她自己的時候,則只是輕輕抿一點點,或干脆直接找借口帶過。
沒喝幾杯,在安眠藥和酒精的雙重刺激下,他的舌頭便已經大了,紅著眼睛,神色迷離地看著她,“小草莓,你你究竟還想我再喝幾杯?”
“還說自己千杯不倒呢,這才幾杯啊?”
“我,我投降真喝不了了,除了讓我再喝一杯,你還想要什么?”
她輕輕晃著紅酒杯,“我想要的東西,只怕你給不起。”
“那你試試試試,拿不拿得走只要你拿的走,我的命,命都可以給你”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微微發顫,撐著身子想站起來,終究還是搖搖擺擺地倒了下去。
在他徹底失去意識前,李草莓走到他面前,對著那雙努力想睜開的眼睛,一疊聲地喚他,“周淵,周淵”
拍了拍他的臉,確定已經昏睡過去后,她便嫌惡地將他往桌上一丟。拿起手包,徑直向電梯處走去。
直視著上方跳動的數字,她的心仿佛也隨著電梯緩緩下墜。
從包中取出手套戴上,她在心中默念:趙旻溪,請你保佑我!
二樓就是他的書房,她按照趙旻溪告訴她的,走到一副繪著熱帶雨林中的老虎的油畫前,將它摘下來,里面果然有一個保險柜,然后按下那串對方告訴她的,早已爛熟于心的數字,柜門應聲而開。
里面的金條珠寶手表她統統視而不見,專心尋找著她的目標,很快發現了一個小巧的銀色u盤。
從包中拿出準備好的轉接線,她將u盤與自己的手機連接。這些動作做的太過專業熟練,讓她不禁在心中暗笑此時的自己就像是諜戰片中的女臥底,但她盡量不讓自己泛起太多的情緒,因為她不能耽誤時間。
很快手機里出現了不少照片和視頻,她點開了一張確認便不忍心再看下去。里面都是周淵的受害者。
耐心等待u盤里的數據都被一一復制過來,她便將它放回保險柜,把里面的東西按照原樣放好,連畫的位置都細心擺正。
再上到廚房那一層,周淵仍趴在飯桌上熟睡,甚至發出了進入深度睡眠的沉重呼吸聲。李草莓撫著狂跳不止的心,甚至開始有些疑惑一切都進行得過于順利。但她不敢在這里多做停留,她用手機打車回家,因為太過偏遠,還不得不追加了一筆不小的紅包才有人接單。
好在司機來得很快,坐在車里,她取下手套,緊緊攥著手中的手機,里面有她冒著巨大風險從周淵家中拷走的證據。略定了定心神,她便指尖飛快地打下一串字:
“你今晚喝多了,我現在腦袋也有點疼。但明天一早還有組照片要拍,只得先走一步,今晚很愉快,后天的基金會再見。”
然后便將這條編輯好的微信發送給了周淵。雖然已經拿到證據,但她不能讓周淵發現這一切,否則一旦他有了警惕,后天的“大戲”就唱不成了。
回到家,打開燈,下一秒她就扶住墻,雙膝癱軟地跪倒在地。
今晚這場仗,她贏得實在太過驚險,但現在才算完全安全,難免有一種從虎口脫險的劫后余生之感。
冷汗從她額頭簌簌冒出,她放任自己此刻心跳如擂鼓,眼睛卻看著窗外搖晃的樹影出神。
而她不知道的,是林嘉樹在一小時前才從她的小區門口離開。
到了期末,學校有太多事需要他處理,但他還是有一空就去riverbar尋找她的身影,甚至給她的微博和視頻網站發了私信,都杳無音訊。
他甚至不只一次地想到了報警。但他該以什么身份去聯系警察呢?一個無法聯系上她的被拉黑好友?還是一個與學生十年未見的支教老師?
一無所獲地在酒吧中巡梭,他忍不住點了杯龍舌蘭,辛辣的酒精入喉,卻是滿腔苦澀。
今天一下課,他又驅車來到她的小區門口,在這里足足等了三個小時。
在他查到發短信的號碼ip屬地,是李草莓的老家云崖村后,他就越加不安,他心里有個直覺:他當年走以后,那里一定發生了什么事。
即使知道后天的基金會上她有很大可能會出現,但那條短信中“現在很危險”這幾個字總是在他腦中盤旋。
他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他決定冒險一試。
電臺里傳出娓娓女聲:“未來申市將再次迎來一次較明顯降水過程,各地有中到大雨,周邊鄉鎮如金水村、云崖村等有大暴雨。因山體含水量大,后續有可能出現山體滑坡、落石等災害,存在極大安全隱患,建議過往車輛繞行”
而在夜色中,他朝著云崖村的方向,一路向南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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