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過后，天氣不再那么熱，但也沒兩筐到哪里去，古青婭對京城這邊的風俗還是沒多大的了解，仍舊按老家的規矩來準備七月半中元節的祭拜。

　　廳嬸也沒閑著，她是姜家很遠的旁支，但也屬于向陽府，風俗跟三化縣并不會差太多，因此在準備東西的時候，都是給準備的雙份。

　　征得古青婭和姜榮安的允許，他們一家子也可以在這邊祭拜祖先，當然他們也有分寸，不會在正門就是，而是在后院那邊，把后門打開，擺放好桌子，再點香請祖先享用供奉。

　　程水糾結了很久，她知道廳嬸一家子并沒有賣身，只是宗族那邊發配給姜榮安的，所以能夠提這些要求并不會如何。

　　但是她和弟弟不同，他們已經賣身，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們的命都是掌握在姜榮安和古青婭手里，要以他們為主人，放棄自己的祖先和姓氏。

　　在一個把宗族以及姓氏看得很重的年代，奴是非常低下的，沒有祖先沒有宗廟沒有自由，沒有什么東西是屬于自己的，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情。

　　即使她和弟弟的姓氏沒有被剝奪，依然保有原來的姓氏，甚至主家很好心地讓他們姐弟去認字學規矩，而弟弟更是被早晚兩位爺帶在身邊教導。

　　他們都活了下來，這才是最重要的，思量再三，程水到底沒有將祭拜父母的要求提出口，要不就有些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古青婭很看重這次的祭祀，畢竟是在異地，而自己現在又懷有身孕，可不能像有些人想的那樣，身在外地，祭拜這些能省就省了。

　　無論是紙錢還是其他，古青婭都一一看過了，廳嬸準備得非常的好，而且連同門口的普渡也備齊了。

　　聽廳嬸說，有個縣城的人家，從七月初一到七月三十，每天一個村落就輪流祭拜那些亡靈，而七月十五那日，大家統一祭拜自己的祖先。

　　古青婭以前有聽人說過，但并不詳細，不過廳嬸說京城這邊，還會有富貴人家請和尚或是道士做道場，以普渡眾生，非常的盛大，可以持續一個月。

　　古青婭自己深居簡出的，并沒多關注，也就不知道今年京城里哪家哪家合起來辦了道場之類的消息了。

　　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古青婭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早晚兄弟還未成親，但家里有親人父母在，祭拜他們可以不參與，屆時燒下紙錢意思下就成，畢竟大男人的不能要求太多。

　　但是程水姐弟怎么都不準備？古青婭心里奇怪，這姐弟兩人看著不像是會忘祖的，難道是手頭銀錢不夠？

　　古青婭并不清楚入了奴籍的人會有什么講究，當然也不清楚這里頭的一些門道。

　　叫來埋頭做虎頭鞋的程水，古青婭看著皮膚仍有些黑的小姑娘，比剛來的時候長了不少肉，人很勤快，有她在，襯得自己愈發懶散了。

　　“程水，不用緊張，你沒做錯事�！币娦」媚锏氖种割^都要擰成麻花了，古青婭出聲安撫道，“我是想問問，明日就是中元節了，你們姐弟不準備些東西祭拜下你們的父母祖先嗎？”

　　程水猛地抬起頭來，臉上滿滿的驚訝，“夫人，我們，我們可以嗎？”聲音都帶上了些許抖意，聽著叫人覺得怪怪的。

　　古青婭微微皺眉，“為什么不可以，祭拜父母先祖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們是在害怕什么？”

　　“夫人，您不知道？”程水心里為古青婭的關心而感動，但是剛才的話讓她明白，自家夫人顯然不明白有關奴的一些事情。

　　“我該知道什么？”古青婭覺得奇怪，眉頭緊鎖，難道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嗎？

　　“我們賣身為奴，除去了姓氏，以后以主人為主。”自然的，也沒有所謂祭拜祖先一事了，程水并不想瞞著古青婭這一件事情。

　　“有這種事？是律法規定的嗎？”古青婭皺著眉頭，律法里頭有這一條嗎？

　　“我不曉得，但是入了奴籍的皆是如此，即使想要祭拜祖先，許多都是偷偷祭拜的。”除非是那些好幾代都為奴的，自然也被允許祭拜了。

　　古青婭覺得自己的認知再一次受到了挑戰，“我知道了，在我們這里，是沒有剝奪你們祭拜祖先這個權利的，趁著時間還早，帶著你弟弟，出去把東西買齊了，明日跟廳嬸一齊到后院那邊祭拜吧�！�

　　程水聞言，不由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當即想也不想的，雙膝跪地，“夫人，您和少爺的大恩大德，我和弟弟永世不忘，我們會做牛做馬來報答您們的。”

　　“起來吧�！惫徘鄫I往旁邊側了側身子，她并不喜歡有人朝著自己跪拜，在她的想法中，跪天跪地跪父母，還有某些場合需要行的跪拜大禮之外，其他的跪拜都是折壽的行為，尤其她現在還懷著孩子呢。

　　“多謝夫人�！背趟�起身，猶豫了下，“夫人，您有什想吃的，要不我幫您帶點回來？”

　　“唔，暫時沒想到，晚些時候再看看�！惫徘鄫I摸摸肚子還不餓，到時候再說吧，“行了，你們趕緊去，別記掛著我這邊了�！�

　　左側的廂房里，一個人躺在炕上翹著二郎腿，另一個坐在桌前認真地看書，兩人各坐各的事情，倒是悠閑。

　　床上的姜松晚翻了個身子，朝桌前的姜松早說道，“我以為來京城就有各種事情忙活，沒想輕松得很，只是給打聽各種消息，我都覺得我要成為八卦婆子了�！�

　　“怎的，你很想出生入死？”姜松早將書合上，轉過身面對著姜松晚，“有空你就多看書學點東西，少爺以后的成就絕對不小，我們想要一直跟著他，起碼要把腦子給填滿�！�

　　“哥，你這么看好他？”姜松晚壓低了聲音，是男人都會有一番斗志的，要不是被派來姜榮安身邊，現在他早就出海去了。

　　“沒錯，難道你不覺得，他能夠讓齊王和陛下同時看重，這本事就不一般了，有時候有些東西不外顯，但不代表沒有。”姜松早眼里星芒山洞，他從來不懷疑自己的眼光，而跟著姜榮安，也意味著他們兄弟倆可以脫離家廟的掌控。

　　就像是姜榮安一樣，家廟要反過來看姜榮安的臉色行事，實力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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