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記得了

鄭鈞堂被我氣得不輕，直接拂袖而去，再沒有回來，但仍留下了香料鋪子。

我也樂得自在，香料本就是我安身立命之本，做起來也手到擒來，只是我不再制香。

我將給鄭鈞堂的香料配方也告訴了小桃他們，幾個婢女有了一技之長，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他們也不至于餓死街頭。

就這么安穩度日了一年，香料鋪子已然成為了京都炙手可熱的店鋪，謝府的銀子也變多了。

以前大家只知道鄭大將軍府，現在誰人不知道謝府？

所有人都叫我謝大娘子，沒人再記得我是鄭夫人。

本以為鄭鈞堂在那仙境極樂世界自然不會想起我，可這日他還是來了。

他一身白衣，經過一年洗禮，的確是有了仙風道骨的模樣。

紅玉見是他來，忙不迭迎上去，她還記得，他說過要報答她。

鄭鈞堂看著紅玉被燒傷的臉有些鄙夷，但他馬上又恢復了淡漠的模樣，手中則出現一顆仙丹，我知道那乃是復顏丹。

“紅玉，我知你對我的情義，但我早已斬斷塵緣，所以這復顏丹贈與你，你可恢復容顏，去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他說的情真意切，告訴紅玉他已然是仙人，不可能再與她有什么。

而他為了她這顆仙丹，辛苦一年才得到，得之不易，也全了他們之間的情義。

我坐在廊檐下，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這復顏丹怕是藥塵剛收的弟子都可煉得，不過助一凡人恢復容貌，算得了什么？

可鄭鈞堂卻仍舊吹得天花亂墜，好似這丹藥來的著實不容易，他對紅玉有多情深義重。

紅玉卻一把拋開仙丹，直接跪在鄭鈞堂跟前，雙上扯住他的褲腳。

“小少爺，我不要什么仙丹，也不要嫁人，紅玉此生非你不嫁�！�

“鄭郎，你是知道的，那任素素并非良人，她從不顧惜你，你為何還要帶著她飛升？”

“我不求飛升，只求與你在這凡塵一生一世一雙人�！�

紅玉哭得哀戚，鄭鈞堂看得冷漠。

我則在一旁冷眼旁觀，紅玉當真是個癡情人。

我還是那個謝蕓時，便已看出紅玉對鄭鈞堂的喜愛。

每次和任素素見面，紅玉都會給鄭鈞堂帶來親手做的果子，卻每次都被任素素說成是她所做。

若是看到鄭鈞堂練武受傷，她還會偷偷給他送藥，每次不敢說是自己送來，只說是任素素讓她轉交。

而每一次鄭鈞堂都是瞎了眼的。

他看不出任素素十指不沾陽春水，卻能做出這精致可口的果子。

看不出那金瘡藥是藥鋪最便宜的，將軍府的下人都不會用。

自然也看不出那棉衣薄得好似一張紙。

忽然，我就覺得看膩了，直接起身回了屋。

不想鄭鈞堂也跟了進來，“蕓兒�！�

他似乎有些忐忑，看向我時還有那么一絲愧疚。

我則看向他的腳，“退后�！�

他不明所以，一步步被我逼著退后。

而后我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我的屋子豈是他能踏入的？

看著被仙人踏過之地，纖塵不染，我煩躁地踩上去，一直看到腳印才罷休。

而此時鄭鈞堂已經站在了身后，“蕓兒，你這又是何苦�！�

我閉了閉眼，忘了他仙人，自然能上天入地。

“仙人有何貴干？我也不要那復顏丹�！�

我面無表情轉向他，他微愣，但隨即眼底滿是欣喜。

我心里冷嗤一聲，他這是以為我為他爭風吃醋呢？他也配？

看我不說話，他想過來拉住我的手，但還是被我的眼神嚇退了回去。

“蕓兒，我知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想要彌補，你給我個機會？”

“我已經求了師父，他準許你一同飛升，你準備一下，三日后我就來接你�！�

他說帶我一同飛升？我嘴角微微揚起，對他露出個笑。

他更是欣喜，趕緊說道：“你放心，到了仙界我必然會照顧你，絕不會讓人欺辱了你�！�

仙界？欺辱？求了他師父？

葉天那臭脾氣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想到他在仙界對我不屑一顧的模樣，我不禁抬頭看屋頂。

“你確定是帶著我飛升？讓我當神仙？”

鄭鈞堂愣了一瞬，但隨即用力點頭，“自然�！�

我幾乎要笑出聲，但我沒笑，收回目光又落在他身上，“你是戰神，任素素是仙子，那我也是仙子？”

我的語氣平靜，無悲無喜。

但我知道葉天能讓鄭鈞堂的糟糠之妻飛升是不可能的。

藥塵認出了我，那就等于葉天這老頑固也認出了我，他怎可能讓我重回仙界？

果然，鄭鈞堂得臉色更差了，支吾半天竟說不出話。

眼看我就要送客，他這才急了，“蕓兒，你本就是肉體凡胎，不過一個普通人，哪里能飛升？”

“素素缺個婢女，師父這才特意開恩，你又何必糾結是仙女還是婢女？總之仙界要比人界好上千百倍……”

他后面說了什么我沒聽清，而是扯著他的衣領將人丟了出去。

仙界比人界好上千百倍？這種鬼話怕也就紅玉肯信。

我再次轉身就看到葉天不知道什么時候正坐在我床上，正嫌棄地看著我的蠶絲被。

“你何時睡覺蓋被了？這大鵝是什么？”

我一把扯過自己的被子，看了一眼前幾日被小桃逼著繡上去的長脖子鴛鴦，然后對著葉天冷嗤一聲，“見識短。”

葉天鮮有的好脾氣，竟沒生氣，反倒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這屋子。

“無心，你就住這地方？真寒磣�！�

他一邊說，一邊還拿起了小桃一早去排隊搶的兩盤子桃花酥。

我默不作聲把點心盤子端走，他撇撇嘴，說我太過小氣。

我冷眼看著他，“你不小氣，把我這屋子點石成金�！�

“好啊，那你也給我做一個香囊。”葉天將身上佩戴的一枚香囊嫌棄地扔在桌子上。

“你為何不做香囊了？我去過你那香料鋪子，沒有那種香�！�

我看著桌上的香囊，做工精巧，料子講究，一看就知道是任素素的手筆。

想到那香，我閉了閉眼，“我被雷劈過，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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