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咎由自取

我站在公主身側，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卻沒有半分波瀾。

說到底都是女子吃虧，最后承受后果的也只有女子。

公主起身伸出手，我下意識扶著她。

她微微驚訝，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看向還在吵鬧的幾個人，然后在我耳邊輕聲問道：“大仇得報，可高興了？”

我抬頭看向她，然后搖搖頭。

朱耀祖幾人害我不成，這也算是自食惡果。

若是他們不曾想著害我，自然也不會有現在這么一出，咎由自取罷了。

可這不只是林夢語的錯，也不只是劉知憶的錯，但最后承擔后果的只有他們。

朱耀祖不過就是多了兩個妾室，還有一樁風流韻事，不疼不癢，甚至不會有任何影響。

可兩個女人就這樣平白成了他的妾室，也算是要磋磨一生。

就好像我，明明是朱耀祖不仁不義在先，可退婚最后承擔后果的也只有我。

若真的是周詩婉，那怕是這輩子都沒有高門大戶敢提親，說不定因為得罪了伯爵府，還會被打壓。

女子在這世間不得行差踏錯一步，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不論是我，還是林夢語和劉知憶。

甚至是長公主殿下也是如此。

看我搖頭，公主似乎嘴角揚起一抹笑，然后冷眼看向爭吵不休的幾個人。

“放肆！真當公主府是給你們打官司的衙門？”

“本宮這里就沒出過這種污糟之事，伯爵夫人就是這么給本宮一個交代的？”

剛才還看好戲的公主忽然發難，所有人都嚇得大氣不敢喘。

她冷眼看向伯爵夫人。

“按南堯國律法，侮辱女子者當如何？”

我連忙在一旁開口，“按律當杖責五十，發配邊疆十年，終身不得入朝為官。”

聽到我的話，伯爵夫人下意識就要開口反駁，卻被公主瞪了回去。

“本以為伯爵夫人叫人來，是為了給人一個交代，你這是枉顧律法嗎？”

下面跪倒一片，伯爵夫人顫巍巍上前。

“公主殿下喜怒，臣婦絕對不會枉顧律法，可事已發生，難不成要劉家和林家姑娘自裁，以死謝罪嗎？”

長公主冷嗤出聲，“伯爵夫人莫不是老糊涂了，犯錯之人我看也不是二位姑娘。”

“大家可都看到了，當時兩人還昏迷不醒，神志不清！”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伯爵世子這種登徒子更是不能放過！”

“伯爵夫人既然不能秉公辦理，那就本宮來伸張正義好了，來人，把伯爵世子送去官府處置！”

朱耀祖之所以能多年橫著走，就是因為他是伯爵府唯一的后人。

聽到公主要發落他，他不斷拽著伯爵夫人的衣擺。

除了和我定親這事，他似乎也沒受過什么磋磨。

好歹還有個爵位，朱家也不是徹底沒落。

也正因如此，公主想要處置他也著實困難。

雙方僵持不下，最后朱耀祖還是被官服押走。

鬧了一天，事情總算是有了個結局，公主并沒讓我走。

“本宮幫你報了仇，你為何不高興？”

她是問我今天為何搖頭。

我想了想，直視著公主的眼睛。

“起初還有些憤恨，同為女子，我只覺得悲涼。”

這也是我的真實想法。

似乎惡有惡報，皆大歡喜，我應該高興。

可這世間的女子原本就沒有太多的生存空間。

第一世的老夫人，年紀輕輕便開始守寡，人人贊她立了貞節牌坊，可誰又知道她是如何熬過一個個夜晚？

第二世的謝思意，為救父兄被送去和親，以一人之身換得千萬人生機，看似大義，可誰又問過她是否愿意？

就連人人敬仰的戰神無心，在成為戰神之前，不也是受盡折辱？

女子怎能成為戰神，定是與她師尊有了茍且才能有此殊榮。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我實力斐然，只有我一人能封印魔族之人，但只一句“不過一個女人”，便能抹殺我所有的功績。

聽我如此說，長公主忽然輕笑一聲。

“的確悲涼。”

“今日  你若不收走那些熏香，我定然也會命人拿走。”

“你雖打暈了幾人，力道卻不夠，幾人馬上便醒了，可惜朱耀祖色膽包天，又打暈了兩位姑娘。”

我不敢相信地看向公主。

她也為難搖頭，“那林家，林夢語的大哥剛在邊關打了勝仗，必然加官進爵，只是這消息還只有幾人知曉。”

“我的確未曾想到伯爵世子能做出如此之事，是我的失誤。”

我緊抿住唇，定定看向長公主，然后瞬間明白了一切。

朱耀祖醒過來時，發現我并不在屋子里，卻仍舊動了色心。

林夢語大哥若是有了軍功，那林家就完全不同了。

他現在只有一個世襲的爵位，若是想在朝堂上有些建樹，那必然是要有得力的姻親。

可他又舍不得劉知憶這朵解語花，甚至可能還想著未來再找一個門第更高的正妻。

所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對兩個姑娘下手，到時候只說屋子里有熏香，有人陷害即可全身而退。

而兩個姑娘被他奸污，又被這么多人看到，自然是除了他，也不可能嫁給別人。

我輕輕閉上眼睛，有些恨自己當初心慈手軟。

他來鋪子里的第一天，就應該直接斷了他的子孫根。

大長老只說我不能殺人，可沒說我不能見血！

我握緊拳頭，只覺得心中有一口氣難以舒展開來。

“周詩婉，我其實一直很欣賞你，你說要投靠于我，愿將周家幾個商隊和礦山都讓出來。”

“可這些都不如你說愿意做我的門客來的誘人。”

長公主歪頭看向我，眼神里都是欣賞。

我知道這些年她身邊也有不少女子幕僚，不論出身，只看能力。

在這個世道里，這已經是驚世駭俗之事，可她仍舊做了，而且還做的不錯。

只可惜，她這一世的命簿只有開頭，并沒有結尾。

葉天說他幫我求了司命，這次她的人生到底如何，就看我如何幫她。

可現在看著眼前的她，我對著她跪拜行禮。

“民女愿為公主效犬馬之勞。”

這樣的長公主，即便沒有我幫她，同樣也能成就大業。

前世未完之事，今生定然能美夢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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