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顧恒帶著她來到一間辦公室，里面沒有人，許是早上都去查房了。一進辦公室就看見三張大桌子并排，每個桌子上分了兩部分，看來是一個桌子上兩個人。
顧恒把莫筱月帶到一張桌子前，公事公辦地說：“這是你的位置�！闭f完他就要走。
莫筱月突然有點急，她不想再一次次看顧恒的背影了。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話就先吐了出來：“你…你的位置在哪？”莫筱月說完，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話讓她問的，顧恒堂堂副主任，怎么能跟他們坐在一起。
果然，顧恒像是在看一個傻子般看著莫筱月，隨即指了指對面的辦公室，連話都懶得說。
莫筱月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對面辦公室門牌上寫著：副主任顧恒。
莫筱月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怎么總是在他面前這么尷尬。
顧恒看了她一會，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說：“莫筱月，你有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
莫筱月還沉浸在她的尷尬之中，沒聽清顧恒突然的話。她茫然地說：“什么？“
顧恒背對著她，好像冷笑了一聲，但她沒聽清，只聽清：“沒什么，莫筱月，你真的狠，我自愧不如�！闭f完就走了，走進他的辦公室，重重地摔上了門。
莫筱月被摔懵了，愣愣地看著那扇關上的門。
我不狠的，我也不忍心的，可現在說有什么用，我對你的傷害已經造成了……
她坐在椅子上，一直看著對面的那扇門。她這才發現，她的工位正對著顧恒的辦公室大門，如果不關門，那她可能會看到工作時的顧恒。
顧恒，如果你恨我，那就一直恨下去吧，畢竟我對不起你在先。能每天看見你已經是意料之外了，只要你過得好，我都沒關系。
這時，門外突然蹦進來個女孩，直奔莫筱月而來。
“學姐，你在這啊，我找了你半天！你知道你坐哪了嗎？”女孩一邊說話一邊往莫筱月身上貼。
莫筱月不習慣和陌生人貼這么近，連忙避讓，疑惑道：“什么學姐？”
“嗷我忘說了，我也是s市醫科大學畢業的，我當初想考吳老師的研究生沒考上，就考來了a市，我們差點就成了同門師姐妹了！”小姑娘很活潑。
“是這樣啊，那你能考來a市也很厲害了�！蹦阍驴粗矍暗男」媚镉悬c親切，畢竟是同校的學妹，有種找到了家人的感覺，她有點遺憾她小姑娘沒考上老師的研究生，要不在枯燥的科研生活中能多不少樂趣。
同時她也挺佩服這小姑娘的，考來a市，還能留在這全是虎狼的醫院，她的實力應該也不容小覷。
“你是叫林雨……”莫筱月搜刮腦海中的名字，想對上眼前的人。
“林雨涵！”林雨涵笑著說。
“啊對，林雨涵，以后多關照！”莫筱月也笑著回她。這個小姑娘很活潑，有著莫筱月沒有的陽光，她有些羨慕。
“好的沒問題！學姐你坐這兒嗎？我坐你對面欸。”莫筱月這才發現，她和林雨涵是一個桌子。
“真巧�！蹦阍峦ο矚g這個姑娘的，離她近點，她也能舒服點。
“不對啊，我對面原來是吳莉莉……怎么就……”林雨涵疑惑地自言自語，聲音越來越小，導致莫筱月根本沒聽清她在念叨什么。
莫筱月坐下，開始打量著這間辦公室。
她在的這個大桌子在中間，正對上門。她對面是林雨涵，右邊的桌子上名牌寫著吳莉莉和趙觀言，趙觀言正在她旁邊。莫筱月的左邊是李玲，李玲對面是郭小天。
她挺滿意這個格局，畢竟一抬頭就能看見對面的副主任辦公室，她還是有私心的，希望那扇門永遠都不關。
想著想著，辦公室里其他的人也進來了。眾人看到莫筱月在，也都禮貌地朝她笑了一下，就當歡迎了。
莫筱月樂得自在，要是所有人都像林雨涵那么熱情，她也接受不來。
幾人回到辦公室，都做著自己的工作。莫筱月有點無所事事，她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在原來的醫院，她一天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早上查房，查房回來準備一下出診。有時候跟著老師做幾臺高難度手術，或者自己主刀做些手術，在當地醫院她也是小有名氣。
輪到她出診她就出診，有手術就做手術，什么都沒有她就在辦公室里看文獻，一看就是一下午。就這么日復一日，枯燥無味。
老師看她實在有些不思進取，就把她調到急診輪換幾個月。在急診那段時間她印象最深刻，也只有那段時間她是充實的。繁忙的工作填滿了她的一天，每天累倒手指頭都僵硬，可她卻產生一股自虐般的快感。
真是痛并快樂著。
莫筱月盯著對面副主任辦公室的門發呆，突然冷不丁和出來的顧恒四目相對。
莫筱月下意識移開眼睛，戰術性喝水�？赡闷鸨铀虐l現她的杯子里沒有水，于是更尷尬了。
其實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杯子哪來的，可能是統一發的吧，畢竟每個人桌上都有個水杯，和她的款式挺像的，就是顏色不一樣，他們的都是深藍色的，而她的是白色的。
她看著杯子掩飾剛剛的慌亂，沒有注意到顧恒什么時候走到她身邊。
“嗯？”她故意裝著剛看見顧恒的樣子。
“很閑嗎？沒事干就去整理病例，這里不養閑人�！鳖櫤阋蛔忠痪浔涞卣f。
莫筱月瞬間有些臉紅，多久沒這么當眾人面批評過了，她有些無地自容�？善渌藚s見怪不怪，看來顧恒平時沒少這么跟他們說話。
可莫筱月還是有些接受不來，曾經的顧恒雖然也總對她不耐煩，可那都是建立在寵溺基礎上的。
記得一次莫筱月上晚自習餓了，顧恒罵罵咧咧地下樓給她買吃的，給她時又裝作不耐煩�？伤看慰粗阍鲁缘孟駛�小倉鼠般，他都扭頭不明顯地偷樂。
他從來沒這么冷漠的對她說過話，就好像她和其他人是一樣的，她的行為不會在他心里掀起一絲波瀾。
盡管莫筱月有心里準備，知道顧恒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對她，可至少，在他那里，莫筱月應該是不同的吧。
如今一看，沒有不同，他恨她，討厭她。如果不是老師給他的任務，他甚至不想跟她有任何交流。
“我不知道”莫筱月尷尬之余有些委屈，她剛來，還不適應新的環境，不知道該做什么，她甚至連路都認不清。她想做好，尤其是在顧恒面前，可她好像怎么做都是錯。
“顧主任是我的問題，我忘了教學姐進醫院內網了，我現在就帶她進，你別怪她，她剛來還不適應�！绷钟旰B忙趁顧恒開口前打圓場，話落又趕緊湊到莫筱月身邊，打開她的電腦。
莫筱月感激地看向林雨涵，愈發地喜歡這個女孩了。
莫筱月一步一步學，可算進去內網了。她長呼一口氣靠在椅背上，大醫院連進個內網都這么費勁，驗證這么多。
她目光一瞥，發現顧恒還站在她身邊，她立馬坐直身體，等著領導的下一步指示。
領導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到我辦公室來，給你分配幾個病人。我要你今天了解這些病人的全部信息，包括預后狀況，和下一步治療方向。明天查房時，我不希望你一問三不知，有問題嗎？”
“沒有沒有�！蹦阍逻B忙說道，顧恒一下子跟她說這么多話她還有點受寵若驚。
語畢，顧恒又轉身走了，莫筱月連忙跟上。
進到了辦公室，莫筱月感嘆道主任就是跟他們這些小主治不一樣，辦公室真寬敞。
她打量著顧恒的辦公室，墻上掛著幾張照片，一張是顧恒的畢業照，還有一張是他和老師的合影。
等等，那張合影上還有一個女孩。
莫筱月的腳步頓住，直直地盯著那張照片里的女孩。她的記憶一下就回到了昨晚，那個女孩，就是挽著顧恒的溫柔女孩。
心臟鈍痛，照片上的女孩還是笑得那么美，兩人一起照相，又那么配。
顧恒突然聽不到身后的腳步聲了，有些疑惑地回頭。就看著莫筱月定在那里，眼睛執著地看向一處。
他順著視線方向看向墻面，他挑了下眉，知道她在看什么了。
“那是老師的女兒，霍婉柔。”顧恒解釋。
“啊……挺漂亮的，她是你女朋友嗎？挺…挺配的……”聲音越來越小，“女朋友”三個字她是顫抖著說出來的，天知道她說出這句話時整個人都在抖。
她極力控制著肌肉，不讓它戰栗得太明顯，她總要留住最后的體面。
顧恒沒說話，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這舉動在莫筱月眼里就是默認了，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她的少年，真的去守護別人了，他不等她了，她到底還是沒追上他……
莫筱月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完全沒有注意到顧恒喝水的水杯和她的也是同款，不是深藍
色，而是黑色。
莫筱月走出辦公室時還沒有緩過來，拿著顧恒給的病例行尸走肉般走回辦公室。
都是她活該，她怨不得，是她先放棄的，現在她沒必要這么裝深情，太虛偽了。莫筱月，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眼前一陣陣發黑，她踉蹌了一下。離她最近的林雨涵趕忙扶了她一下，關切著問：“學姐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了？”
莫筱月抬起頭努力地看清她，點了點頭：“有點低血糖，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飯。“
“哎，怎么能不吃早飯呢，咱們肝膽外的，都知道不吃早飯的后果多嚴重。我這有餅干，你快吃點，怎么對自己的身體這么不負責呢？”林雨涵連忙拿出她的餅干，塞到莫筱月懷里。
莫筱月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啊，她不能對自己這么不負責，她來這里，不是為了緬懷愛情的，而是來證明自己的。她不能因為一點前塵往事就如此落魄，既然顧恒已經向前看了，她也沒必要一直困在原地。
只是為什么，這餅干是苦的呢？
直苦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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