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月再次來到了那片三不管地界，三人彎彎繞繞，走了很久，才拐到一家破舊的酒吧前。

        酒吧里人聲鼎沸，從外面就能聽到里面的喧嘩聲，時不時有酒瓶落地的碎裂聲，同時夾雜著模糊不清的罵喊聲。

        酒吧門口站著兩個壯漢，穿著背心，露出健碩的肌肉，滿臉橫肉，一看就不好惹。

        “喲，這不是強子和燕子！好久不見啊！”一個壯漢看到他們，先跟強子兩人打了聲招呼，隨即把目光轉到了莫筱月這，調笑道：”這小姑娘看著面生啊！”說著就要上手摸莫筱月的臉。

        莫筱月一臉嫌惡地躲開。

        “放尊重點，這是我嫂子！”強勁和燕子擋在兩人中間，莫筱月沒看過強勁那么嚴肅的樣子，一點沒有平時的吊兒郎當。

        “哦？”壯漢一臉不可思議，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嘲笑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哥是顧恒吧！顧恒那野狗也能有這福氣？”

        莫筱月皺緊了眉頭，她非常不喜歡別人這么說顧恒。

        “嘴巴放干凈點，你以為自己好到哪里去了！”強勁揪著那人的背心，滿眼狠戾。

        壯漢不以為然，完全沒把強勁看在眼里，他掰開強勁的手，瞪著他說道：“這句話同樣送給你，一個地方出來的，你以為自己好到哪里去了？”

        強勁眼睛氣得通紅，但他想起正事，還是后退了一步，拉過燕子和莫筱月就往里走。

        壯漢卻伸手攔住了三人：“現在不巧，我勸你們不要進去了。”話是對三人說的，可眼睛卻一直盯著莫筱月，那眼神里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好狗不擋道！”燕子推開了擋路的那只手，帶著人就往里進。

        壯漢不但沒生氣，反而笑著轉過身，朝里面大喊了一聲：“顧恒！你媳婦來找你了！”

        莫筱月看都不想看他，嫌臟了她的眼睛，更是自動忽略了他的屁話。

        一進門有條小走廊，不長，但足以擋住視線而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她連忙快走了兩步，一出走廊，正看到兩個人在地上糾纏打斗。

        她看見有一個人跨在另一人身上，猛地用拳頭砸下。底下那人奄奄一息，只進氣沒出氣了，上面那人仿佛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顧地砸著。

        周圍人起著哄，甚至覺得打得還不夠狠，叫喊著“繼續”“打啊”之類的話。這更激得上面那人兇狠起來，他動作狠戾，鮮血更是映入眼中，染紅了他的眼底。

        “顧恒……”莫筱月愣愣的，下意識喊出了那個名字。

        聲音很小，但卻穿過喧嘩聲，清楚地傳到了那人的耳朵里。

        突然，打人的那個停下了動作，他扭過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莫筱月這邊。

        眾人看到顧恒動作停了，也好奇地望了過來。

        瞬間理智恢復，但顧恒眼底卻仍有血色，他起身，跌跌撞撞走向莫筱月。

        “誰讓你來這的！”顧恒第一次這么大聲地沖莫筱月吼道。

        “恒哥，別…別生氣，我們……”強勁忙跑到兩人面前，他拉過顧恒，卻被顧恒狠狠推開。

        “你們帶她來的？”顧恒眼里好像要噴火，他又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

        莫筱月幫著燕子扶起強勁，走到顧恒面前，眼神絲毫不退讓，就這么跟顧恒對視著。周圍有人反應過來，想起之前有人喊的那句話，起哄道：“顧恒啊，這誰啊！不介紹一下？”

        “介紹什么啊，這不是媳婦來了嗎？”

        “沒想到顧恒年紀不大，但該有的都有啊！”

        “這長得還不錯，不知道身材怎么樣！”

        越來越不入流的話傳來，每一句都直穿過顧恒的耳膜，刺到他心上，他怒吼了一聲：“都他媽閉嘴！”之后拉過莫筱月的手就往外走。

        顧恒帶著莫筱月走了很久，知道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他才緩緩放開莫筱月的手。

        “你到底為什么要來！”顧恒心里憋著一股氣，他猛地砸向旁邊的一棵樹。

        樹干晃動，樹葉更是沙沙作響，隨著風吹過，掉落了幾片葉子。

        一片葉子落到顧恒頭上。

        莫筱月走上前，溫柔地拿開了那片葉子。

        “我來找你。”聲音也溫柔。

        “為什么？為什么還來找我！為什么！”顧恒逐漸后退，蹲到樹干旁，無助地捂住頭，他最不想讓莫筱月看見剛才那一幕，可她偏偏還是看見了。

        越害怕的事情，偏偏就是要發生。

        “你生氣了，我來哄你。”莫筱月蹲到顧恒面前，摸了摸他的頭。

        顧恒抬起頭，眼睛發紅，仔細看，甚至還能看到水光。

        “我不想你看見我那樣。”顧恒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說過，我不怕。”莫筱月聲音很輕很柔，她安慰著顧恒躁動的心，她用溫柔融化著他的煩躁。

        “不過，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莫筱月微微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顧恒怔住了，突然有什么東西從眼里流了出來。他用手一抹，竟然是水。

        今天好奇怪，眼睛里下雨了。

        從小到大，父親打他，他沒哭；母親不要他，他沒哭；今天竟然因為莫筱月的一句話，顧恒悄無聲息地哭了。

        “也好，不做朋友也好……”顧恒像個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莫筱月看到顧恒接連不斷流下的淚水，她很心疼，顧恒看見她哭時，也是這么難受嗎？

        她溫柔地擦干顧恒臉上的淚水，繼續輕聲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做我朋友了，做我男朋友吧。”

        莫筱月歪著頭，沖顧恒笑著，那雙月牙眼彎著，里面亮閃閃的。

        “你說什么？”顧恒抹了一把臉，突然直起身，雙手抓住莫筱月的肩膀，滿眼詫異地問道。

        “顧恒，做我男朋友吧！”莫筱月又重復了一遍，溫柔又堅定。

        “不，不行！”顧恒連忙搖頭，捂住了莫筱月的嘴。

        莫筱月皺眉，就這么被拒絕了？

        “收回，你趕緊收回！不能讓你先表白，得我先說！莫筱月，我喜歡你！你…你做我女朋友！”因為著急，顧恒的聲音還是有些顫。

        莫筱月哭笑不得，她眨了眨眼睛，那雙眼里，滿是情意。

        “你答應嗎？”顧恒小心翼翼地看著莫筱月，隨后他又有點不放心，繼續說道：“是女朋友，女朋友什么意思懂嗎？答應以后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當我是傻子嗎？我當然知道什么意思了！”莫筱月拿開顧恒捂著她嘴的手，她簡直要被氣笑了。

        “你……”顧恒不說話了，就這么看著莫筱月。

        “我答應你，以后我是你一個人的，你也是我一個人的，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開。”

        少年人誓言，不懼山川更迭，不畏海河翻涌，只憑一腔孤勇，便可抵歲月荒涼。

        顧恒看了莫筱月良久，突然，他拉過莫筱月。

        四唇相貼，氣息縈繞，兩人間再無隔閡，赤忱相擁。

        顧恒終于體會到強勁所說的，親到云的感覺。

        他睫毛輕顫，不敢用力呼吸，他怕一用勁，云就吹散了。莫筱月同樣不敢用力，她緊緊揪著顧恒的衣服，閉著眼睛，不敢亂動。

        良久，兩人就這么唇貼著唇，誰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莫筱月的唇很軟很熱，顧恒有種奇異的感覺，他忍不住輕舔了一下，莫筱月的嘴唇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濕滑，她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

        她越縮，顧恒就像是越要跟她較勁。她退，顧恒就進。顧恒逐漸開始不滿足，他故意又舔了一下莫筱月的上唇，莫筱月又一哆嗦，嘴唇嚇得微微張開。顧恒抓住時機，舌頭長驅直入，滑到莫筱月的口腔。

        莫筱月睜圓了眼睛，整個人都不敢動了。

        她被顧恒的氣息緊緊包裹，她感覺到嘴里熱得發燙，好像有條魚游遍了她口腔里的每個角落，她身體開始發熱，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顧恒也沒好到哪里去，剛開始的青澀一過，他體內的野獸開始覺醒，他用力扣住莫筱月的后腦，不斷汲取著莫筱月的氧氣。兩人都開始喘不上氣，顧恒這一刻才意識到。

        愛情是令人窒息的。

        一股一股的熱流不斷沖到下腹，顧恒漸漸有了其他變化，他不得不放開了莫筱月。

        莫筱月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任清涼的風充盈她的肺，她有些惱怒地瞪向顧恒。

        顧恒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唇，他壞笑著說：“吃糖了？”

        “沒有啊！”莫筱月也舔了下嘴唇，她確實沒吃糖啊。

        “那怎么這么甜？”顧恒眼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茫。

        莫筱月突然反應過來被調戲了，她上去就給了顧恒一拳，說道：“你占我便宜！”

        “我占我女朋友便宜，天經地義！”顧恒握住莫筱月伸過來的拳頭，順勢就把她帶到了懷里。

        “你無賴！”莫筱月力氣本來就沒顧恒大，再加上剛才缺氧，現在只能迷迷糊糊地順勢靠在顧恒的懷里。

        “我就是個無賴，親都親了，現在你后悔也晚了，別想跑了！”顧恒指了指莫筱月的嘴唇，痞笑道：“這里蓋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不要臉！”

        “我就是不要臉！早知道你喜歡我，我就早表白了，害得我吃了那么久的飛醋！”顧恒回想起今天生的氣，覺得太不應該了，明明一句話的事，偏偏就是沒人敢說出口。

        他的一切莽撞沖動，在莫筱月面前，都變成了小心翼翼。

        愛生怖，因為愛，所以才怕。

        怕失去，怕得不到，怕事與愿違。

        “李劍宇真的只是想跟我做朋友，今天表白還是他給我出的主意，你別那么小心眼兒！”莫筱月靠在顧恒懷里，她抬頭看向顧恒。

        一提到李劍宇，顧恒氣就不順，他哼了一聲：“看他以后表現，反正你現在是我女朋友了，我也有底氣了，只要他不刺激，我也絕不挑事！”

        “唉。”莫筱月嘆了口氣。

        “嘆什么氣啊？后悔了？晚了！這輩子你都逃不了了！”顧恒摟緊了莫筱月，把她往懷里又帶了帶。

        “不后悔，就是我男朋友又小心眼兒又暴躁，以后我的日子不好過了！”

        “那沒辦法，誰讓你攤上我了呢！”顧恒對于男朋友這個稱呼表示很滿意，他低下頭，溫柔地親了一下莫筱月的額頭。

        一樹，兩人，三影，被月光溫柔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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