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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顧恒趕到酒吧時,酒吧已經亂作一團。

        趙英帶著一幫人在胡亂砸東西,酒瓶酒杯碎了一地,不少人也被打倒在地。孫老板在一旁陪笑,卻被人無情推開,撞到了桌子上,又是一陣噼里啪啦酒瓶的碎裂聲。

        嘈雜聲、打斗聲傳入顧恒的耳中,他的頭嗡嗡直響,煩躁像是要沖破天靈蓋而出。

        “都他媽住手!”顧恒怒吼一聲,隨即用力摔碎一個酒瓶,“咔嚓”一聲,場面瞬間凝固了幾秒。

        但沒安靜多久,反而又掀起另一番更激烈吵鬧,期間伴隨著陣陣嘲笑聲。

        趙英被聲音吸引了目光,發(fā)現來的人是顧恒,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可算來了,我可等你半天了!”

        “找我就找我,砸酒吧干什么?沒能耐的人就會虛張聲勢!”顧恒狠戾地盯著趙英,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前把他撕碎。

        “就你會放屁,找你為什么不能砸酒吧,上次你那么對老子,老子這次全都找回來!”趙英從手下?lián)寔砉髯樱霉髯又钢櫤愕哪槪劾餄M是不服與憤恨。

        “你還好意思提上一次?上次你命大,要不是刀疤趕過來,你不死都殘,現在你還敢自己來挑釁,誰給你的勇氣?”顧恒也不饒人,跟莫筱月待久了,話也一套一套的,噎得趙英半天說不出話。

        趙英說不過他,只能動手,他帶著一群人涌向顧恒。

        顧恒卸下書包,活動了一下手腕,抄起手邊的酒瓶就迎上眾人。

        顧恒躲過迎面而來的棍子,反手酒瓶就砸了過去,瞬間玻璃碎片四濺,那人頭破血流,有血濺到了顧恒的衣服上。又有人想上前搶他手中的酒瓶,顧恒一個閃身,從那人手臂下穿過,腿順勢而上,踢翻了那人。

        顧恒專注打架,沒有聽到手機鈴聲響起。

        人倒下得越來越多,漸漸的,站著的只剩下顧恒和趙英。

        顧恒滿身是血,手中拿著不知道從誰手上搶來的棍子,一步一步走向捂著肚子費力喘氣的趙英。顧恒眼中的血色翻涌,小麥色的手臂上血管輪廓明顯,仔細看甚至能看到血管在跳動。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趙英,趙英無端地打了個冷顫。

        顧恒那眼神,像極了地獄來的修羅。

        顧恒掄起棍子,即將用力砸下,趙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棍子馬上要碰到趙英時,外面突然一個驚雷,顧恒的手猛然一抖。

        他沒來由地一陣心慌,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感覺到了恐懼。

        僅僅是因為雷聲突然嗎?

        顧恒放下棍子,棍子磕在地板上,清脆的一聲,讓趙英睜開了眼睛。

        “滾吧,別再來挑事。你不服刀疤,想通過教訓我建立起威信?別做夢了,你跟刀疤比還差遠了,他至少有腦子,懂得看時機。至于你,以為多找了幾個人就能動得了我?那我這幾年可就白混了。沒事多動動腦子,沒能力,智力總得有點吧!”顧恒揪過趙英的衣領,另一只手在他太陽穴點著,一句一句地冷聲說著。

        話說完,顧恒一下把趙英推倒在地,趙英的小弟連滾帶爬地扶住了他,一眾人狼狽地跑了。

        顧恒看著周圍狼藉一片,他默默地收拾了起來。

        服務生扶著孫老板走過來,孫老板吐了口吐沫,眼中滿是憤怒,罵道:“自己幾斤幾兩弄不清楚,還敢來我這挑釁。顧恒,過兩天帶人去他家那個廠子砸一圈,這氣我他媽可不能白受!”

        “消消氣吧孫老板,我再去砸人家,那這一來一回更沒完了,趙英就是想借勢脫離刀疤,他跟刀疤早就不是一條心了,他不成氣候。這次算我的,賠償什么的從我工資里扣吧。”顧恒彎腰撿起幾片玻璃碎片,一邊撿一邊對孫老板說道。

        孫老板沒立刻回復顧恒,而是瞇起眼打量了顧恒一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道:“顧恒啊,我怎么感覺你變了?這要是以前,剛才那棍子可就打下去了,現在你怎么反而猶猶豫豫,連報復都不敢了?”

        顧恒直起身,把手里的碎片扔到一側,抬頭看向孫老板,燈光昏暗,在顧恒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孫老板看不清顧恒的眼神。

        “家里有人擔心。”顧恒輕聲說了一句,隨即又低下頭撿起玻璃。

        孫老板又看了顧恒片刻,突然大聲笑道:“顧恒,你還是有了弱點!”

        顧恒沒理孫老板的皮笑肉不笑,他自顧自地收拾著殘局。孫老板是他的老板,付他工資,他給孫老板辦事。關系不遠不近,他對這個愛變臉的老板并沒有什么過多的看法,他只是顧恒人生中的過客,過客甚至可以不用記名字。

        所以過客說的話,他也不會放在心里。

        弱點就弱點,他甘愿莫筱月成為他的弱點。

        “顧恒,你我也共事這么久了,我勸你一句,弱點之所以會叫弱點,因為它會在某一時刻給你致命一擊。是上次那女孩吧,長得是挺漂亮……”孫老板話沒說完,就被一陣響聲打斷。

        響聲的來源,是顧恒手中的玻璃碎片被他一股腦又摔在地上,顧恒瞪向孫老板,聲音兇狠地威脅道:“別提她。”

        孫老板忙舉起雙手,帶著無奈的笑說道:“你看看,我只是提了她一下你就這么敏感。你應該聽過,關系則亂,有時候過度關心不是件好事,會被有心人利用的。你越在乎她,別人就越可以用她威脅你。”

        顧恒看著孫老板沒說話,他靜了一會,說道:“跟你沒關系。”

        “確實跟我沒關系,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你的敵人很多,不要輕易展示你的弱點,這不僅會害了你,也會害了她。”孫老板難得有些嚴肅,他拍了拍顧恒的肩膀后轉身走了。

        顧恒沉默了一會,這些他確實沒想過,他的偏愛,也會成為武器。

        “我明天請個假。”顧恒朝著孫老板的背影說道,孫老板只是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

        顧恒跟著服務生收拾好了酒吧,盡管不再雜亂,但也沒辦法再營業(yè),于是顧恒準備去莫筱月家看看。

        他走到門口,想著給莫筱月打個電話問問方便不方便,剛一掏出電話,就看到一條未接來電。

        門外雨還在下著,又一聲雷響,雨勢伴著雷聲消失更加激烈。

        顧恒又是一陣心慌,他甚至有些不敢回電話。人的預感,有時候就是這么神奇。

        顧恒顫抖著手把電話放到耳邊,沒響幾聲,他就聽到了他的女孩在絕望的哭喊。

        “顧恒——”

        這兩個字帶著無助的哭腔,顧恒的心在那一刻被劇烈揪緊,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不斷攪弄著顧恒的心臟,把血管扯斷,把肌肉捏碎。

        原來聽到愛人的哭聲,會是這么心痛。

        顧恒閉上眼睛緩了片刻,耳中傳來的是莫筱月的哭聲和外面吵人的雨聲,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能慌,他現在是莫筱月的依靠。

        唯一的依靠了。

        “先不哭,慢慢說,怎么了?”顧恒竭力壓住心中的鈍痛,但尾音的顫抖還是出賣了他。

        “顧恒,姥姥暈…暈倒了,我…我害怕!”莫筱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語無倫次,短短的一句話都說不連貫。

        “叫救護車了嗎?你別急,冷靜一下,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叫了…叫了,我現在在醫(yī)院,急…急診這里,我好怕,只有我一…一個人……”莫筱月哭得喘氣都有些費勁,她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緩一下,先不哭,我馬上就去醫(yī)院,你等我,別慌,有我在。”顧恒現在只想見到莫筱月,他能想象莫筱月一個人有多無助。之前打電話他沒接到,莫筱月是怎么自己叫的救護車,又是怎么獨自在醫(yī)院呢?

        她一個人,得多害怕啊……

        “嗯…嗯……”莫筱月在另一端不住地點頭,她不知道顧恒看不見,她甚至無法思考,她只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她承受不住在醫(yī)院的高壓,尤其在搶救室躺著她唯一的親人。

        顧恒掛了電話就狂奔去醫(yī)院,慶幸的是醫(yī)院離酒吧并不遠,他跑著去甚至比打車都要快。

        雨還在瘋狂地下著,根本不管是否淋到了人。它殘酷地打濕顧恒的衣服,那冰冷可以穿透顧恒的皮膚,直達顧恒那破敗不堪的心臟。

        雨水拍打在顧恒的臉上,顧恒感覺不到疼,因為全身所有的痛感都集中在心臟。那顆心,就連跳一下,都是煎熬。

        跑到醫(yī)院的時候,顧恒全身都已經濕透了,他焦急地看著路標,只想快點找到莫筱月。

        他不記得自己撞到多少人,不知道自己滿身雨水有多狼狽,更聽不到路人不滿的謾罵,他只想快點找到他的小公主。

        小公主沒有侍衛(wèi),是會害怕的。

        終于,他在急診室前的椅子旁找到了他的公主。

        椅子是空的,沒有人坐,包括莫筱月也沒坐。莫筱月蹲在椅子邊,蜷縮在一個角落,她的頭埋在膝蓋間,只有這個姿勢可以給她短暫的安全感。

        顧恒跑向莫筱月,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莫筱月的頭,莫筱月被嚇了一激靈,她猛地抬頭,跟顧恒對上目光。

        莫筱月的那雙眼腫得不成樣子,眼中還有血絲,睫毛上還掛著沒來得及落下的淚珠。

        顧恒再也繃不住了,他一下把莫筱月抱入懷中,力氣大得像是要把莫筱月揉進他的身體里面。他不斷摸著莫筱月的頭發(fā),顫抖著聲音安慰著:“不怕,我來了,我在。”

        莫筱月嗚咽著靠在顧恒懷里,她感受到了顧恒帶著冰冷的水汽,顧恒的濕衣服貼到莫筱月的臉上,濕乎乎的很難受。

        但莫筱月此時卻感到無比安心,她在顧恒的懷里脫了力,她可以休息一下了,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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