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跪倒一片文曲星
第五百七十三章跪倒一片文曲星
楊老太氣道：“看就看唄，你還怕看啊！怎地不打聲招呼，這么快縮回來干嘛，徒自讓人覺得你沒家教！”
“沒有啊，我一時……”武小妹正要分辯，忽然車外一黑，一個人影擋住了太陽。
王平安側(cè)頭向車?yán)锟磥恚瑔柕溃骸澳奈皇菞罾辖憬悖俊?br />
車?yán)锩婢鸵粋�老太太和一個小姑娘，楊老姐姐還能是誰？楊老太趕緊彎了彎腰，陪起笑臉，道：“老身……小婦人便是楊氏，兄弟便是王公，王表弟？”她不敢在王平安面前自稱老身，只能改口叫小婦人，其實她已經(jīng)不小了，怎么看都和小字沒關(guān)系。
王平安臉上大現(xiàn)親熱之意，笑道：“哎呀，原來您便是楊老姐姐，失敬失敬，旅途勞頓，等進(jìn)了城，小弟為您找間上房，您可要好好休息休息呀！”
楊老太大感受寵若驚，自從她丈夫死后，多少年了她都沒受到過尊重，繼子對她們母女非常不好，用虐待二字形容，絕無偏差。可突然見到王平安這般熱情，她竟然有種反應(yīng)不過來的感覺，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
武小妹心想：“剛才娘還說我沒家教呢，她可不也如此，面對舅父大人，怎可愣住不說話！”她心里正想著，就見王平安看向了自己。
王平安看著武小妹，心想：“這小姑娘怎么看上去有些營養(yǎng)不良，病怏怏的模樣，單從外表上看，配不上我的兄弟啊！”
他笑道：“你就是武嬌吧，小名叫嬌娘，是媚娘的小妹妹？”
武小妹把頭低下了，她成長的大半時間，都是在被人歧視中渡過的，武家輝煌時的好日子她沒過幾天，可武家門庭敗落的日子，她是過了不少，外人瞧不起他們也便罷了，可繼兄們的虐待，早就使她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聽王平安問話，她竟然象個奴婢似的，從車座上起來，竟想給王平安行大禮，道：“小……小婦人武嬌，拜見舅父大人。”要不是車?yán)锟臻g太小，她真容易直接把頭磕下去。
王平安忙道：“免了免了，萬不可如此，咱們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禮，倒顯得生份了！”
同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姐妹，言談舉止竟然差了這么多，這武小妹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平凡小丫頭，要是不知她和武媚娘的關(guān)系，真是萬萬猜不到，她竟然會是則天女皇的親妹妹。
王平安心想：“是不是得給些見面禮啊，好歹人家都給我跪下了，可憐見的，車?yán)锏目臻g那么小！”探手入懷，卻掏了個空，啥也沒掏出來，他出來的匆忙，哪可能帶見面禮。
笑了笑，王平安道：“我早就料到了，武嬌天生麗質(zhì)，模樣俊俏，誰見了都喜歡，所以特地給你準(zhǔn)備了不少珠寶首飾，就放在靈感寺里，待到了地方，便拿給你，算做我的一點小小意思。”
武小妹啊了聲，抬起頭來，很驚訝地看著車外的王平安，對這個舅父大人好感直線上升，不象剛才那么懼怕了。她從小長到大，從來沒人夸過她好看，什么天生麗質(zhì)，模樣俊俏，聽都沒聽說過。反倒是病貓，甚至是病耗子這種話，從她的繼兄口中，倒是聽了不少。
楊老太忙道：“嬌兒，還不快快謝謝舅父大人！”這孩子，怎么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愣神兒呢，她渾然忘了自己剛才可一直愣著呢！
王平安趕緊擺手道：“別別，可別多禮了，太見外了！”他笑了笑，明白自己在這里，會讓她們娘倆不自在，說了幾句話后，便又回去陪伴父母。
車隊進(jìn)入長安城，沒走多遠(yuǎn)，哈米提他們呼哧呼哧地跑了來，后面還跟著狄仁杰和惠正，他們沒有騎馬，都是跑步來的，可正因如此，一頭大汗地才顯出誠意。
眾人見面，王平安把狄仁杰和殷九乘等人介紹給父母認(rèn)識，自有一番熱鬧，和王氏夫婦見過了面，哈米提等人又和隨隊而來的商人們打招呼，說說笑笑，一同回返靈感寺。
狄仁杰巴結(jié)完王氏夫婦，得了幾句夸獎之后，他跑到了王平安的馬前，抬頭問道：“大哥，那武小妹也一起來了？”
王平安俯下身子，笑道：“你倒想得周全，此時不想著中狀頭了，卻想起了美女。”
狄仁杰眼前一亮，道：“那武小妹是個美人，她在哪里？”
王平安想了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還是先給小狄點兒心理準(zhǔn)備比較好。他向后指了指，道：“就在后面那輛車?yán)铮f長相，實是算不上美麗，但卻是個實實在在過日子的人。看人嘛，不能光看外表，要看本質(zhì)才行，她必是你的賢內(nèi)助無疑！”
狄仁杰回頭看向后面那輛馬車，此時武小妹可不敢再探頭出來了，他自是什么也看不見，聽王平安一說，他再不敢對武小妹的相貌抱有什么希望，說道：“大哥，你剛才看到她了？怎么剛一見面，就知道她是個賢內(nèi)助樣的女子？”
王平安呃了聲，他指了指父母的車?yán)铮〉と艉涂律忟F兩個小丫頭也是跑來的，她們可不會跟著車走，大叫了幾聲老爺夫人之后，老實不客氣地就爬上了馬車，向王氏夫婦匯報她們在長安的見聞去了。
王平安道：“你看她倆算不算是賢內(nèi)助？”
狄仁杰也呃了聲，道：“那個，當(dāng)然……算啦！”很有些吞吞吐吐。丁丹若和柯蓮霧平常總欺負(fù)他，一點兒也沒把他當(dāng)?shù)疑贍斂创蓻]看出她倆好在哪兒。
王平安小聲道：“武小妹和她倆不一樣，你明白了吧！”
狄仁杰這才又高興起來，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王平安嘿嘿笑了兩聲。丁丹若和柯蓮霧與武小妹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丁丹若是從小被當(dāng)做是童養(yǎng)媳養(yǎng)在王家的，就算是丫頭，也沒吃過什么苦，相反王氏夫婦對她還是很寵著的。而柯蓮霧則是哈米提的義女，舉止行為，都是按著大家閨秀教導(dǎo)的。
可武小妹……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啥福都沒享過，日子過得小心翼翼，這種生活經(jīng)歷之下，她當(dāng)然不會和兩個小丫頭一樣了。
王平安道：“你在她身上，絕對可以得到尊重，信大哥的話，沒錯！”
狄仁杰又回過頭，看向武小妹的馬車，心想：“一會兒就能看到了，阿彌陀佛，老天保祐，一定要是個好好的姑娘啊！”
眾人一路行進(jìn)，不多時到了靈感寺的山門之外。此時的寺門外，人山人海，他們都是來聽唐玄奘講經(jīng)的善男信女，雖然人數(shù)已不如前幾天多，但至少有六七千人圍在這里。就因為人太多，所以王家派來報信的仆人到現(xiàn)在都沒擠進(jìn)去呢！
遠(yuǎn)遠(yuǎn)的見車隊到來，王家仆人連忙打馬過來，叫道：“老爺，夫人，這寺門口的人也太多了些……”
楊氏從車窗里探出頭來，看向寺門那里，很得意地道：“哎呀，這么多人來迎接咱們啊！老頭子，看著沒，咱們兒子在長安可也是人人景仰地！”
王有財也向外望著，納悶兒地道：“平安啊，你怎么知道我們今天要到，事先我們也沒派人來報信兒啊！”
王平安道：“這個，他們這些人……”
車隊離著寺門還有好遠(yuǎn)呢，可由于前來“迎接”的人太多了，只能被迫停在路上。就在這時，就見后面奔來一匹駿馬，一名小吏手舉大紅貼子，高聲叫道：“讓一讓，讓一讓，我是報喜的，恭賀狄仁杰狄名士，高中狀頭，進(jìn)士科第一名啊！”拖著長聲，他連喊帶叫地向人群里奔去。停在路上的車隊，只好給他讓路。
狄仁杰大喜，叫道：“我，我中狀頭了！大哥，小弟中了狀頭！”他欣喜若狂。
王平安笑道：“我當(dāng)然知道你中了狀頭，就是我點的呀，不早就告訴你了嘛！你小心著點兒，別暈！”
狄仁杰沖那報喜的人叫道：“我就是狄仁杰，我在這里呢！”
報喜的官吏聽到他的叫喊，勒住座騎，叫道：“您就是狄仁杰狄名士？”他看到了王平安，趕忙下馬，過來就要見禮。
楊氏在車?yán)锲娴溃骸暗胰式埽磕闶菭铑^啊？哎呀，那不就是文曲星嘛！”讀書人從來都是受人尊敬的，楊氏盼了好久，一直以為自己兒子能中個進(jìn)士啥的，結(jié)果兒子卻沒有參加考試，她自然有些失望，認(rèn)為兒子沒當(dāng)上文曲星，不是天下星宿下凡。
王有財笑道：“文曲星好啊，不過咱兒子是文曲星的老師，也不差呀！”
楊氏見中狀頭的不是自己兒子，便哼了聲，坐回車?yán)铮溃骸笆裁蠢蠋煵焕蠋煹模猩队茫磕憧纯葱熘莸哪切├蠈W(xué)究，一個比一個的酸，就連邱問普都算在內(nèi)，有啥好的，都不是文曲星！”
正說著話，后面又有人叫了起來，這回來的可不是一個，而是一大群，最前面有三十來個人，都騎著高頭大馬，身披大紅彩帶，帽子上還帶著紅花，而他們的后面跟著好幾百人，要么是官吏，要么是看熱鬧的。
有人叫道：“進(jìn)士科的新老爺們，前來會見狄仁杰老爺！”
隨著喊聲，這群人來到了王平安這里，狄仁杰這時接過了紅帶子，也在帽子上插上了紅花，王平安則把白龍馬讓給了他騎。
楊氏聽到叫聲，又從車?yán)锾匠錾碜樱妰鹤影疡R都讓了出去，心中更氣，道：“真真的豈有此理。老頭子你看啊，當(dāng)老師有啥用，終究不是文典星下凡，連馬都得讓別人騎了去！”
王有財只好道：“那不是他義弟嗎，沒騎馬出來，平安自要讓馬給他了，這有什么好生氣的！”
柯蓮霧也忙安慰，她道：“夫人，要是中了進(jìn)士，就是文典星下凡，那天上的文曲星也太多了些，都下凡了！”
丁丹若也道：“是啊，一次下凡這么多的星星，也不怕砸著人！”
楊氏別的星不認(rèn)，她就認(rèn)文曲星，見到如此多的文曲星一起到來，更是不爽，沖前面的馬夫喝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點進(jìn)寺里去！”
馬夫很委屈地回過頭來，他自然聽到車?yán)锏膶υ挘溃骸胺蛉耍那翘嗔耍及崖方o堵住了。”
正說話間，新科進(jìn)士們都圍了過來，他們看到了狄仁杰，更看到了一旁的王平安。新科進(jìn)士們一起下馬，按著他們考試的名次，排著隊走了過來，向王平安齊聲道：“學(xué)生拜見王恩師！”
楊氏咦了聲，她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那個人，不就是邱亭軒么，那個總是一臉驕傲的徐州大名士，他怎么也給兒子跪下了，還叫王恩師？
王平安是主考官之一，就算他沒有教士子們讀過一天的書，但按著科考的規(guī)矩，主考官是進(jìn)士們天經(jīng)地義的恩師，對士子們有知遇之恩，所以這時不管是誰，就算是邱亭軒是他曾經(jīng)的同學(xué)，還是師兄，但現(xiàn)在也得管他叫王恩師，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誰都得守！
王平安站在車窗旁，沖楊氏笑了笑，這才轉(zhuǎn)過頭，沖進(jìn)士們抬起一只手，道：“免了，今天是諸君大喜的日子，無需多禮，都起來吧！”
可進(jìn)士們哪能就這么起來，跪在地上，沖他磕了三個頭，把大禮行足，卻仍都沒有起身。不能直接起身的，讓起身就起身，那多沒禮貌啊，是在敷衍老師嗎，跪跪就算了？要跪著不起，由王平安去扶，他們才能半推半就地起來，這樣才算行禮到位！
狄仁杰剛上馬，只好又下馬，跟著進(jìn)士們跪在地上，等著王平安去扶。王平安當(dāng)即將他扶起，又扶起邱亭軒，挨個地去扶新進(jìn)士們。
楊氏大喜，她拍了拍車窗，回頭笑道：“老頭子啊，看來還是當(dāng)老師好啊，文曲星能咋地，一跪還不是一片！”
王有財笑道：“這回你不生氣啦！”
楊氏深怕別人不知王平安是她兒子，大聲道：“我兒平安，過來，娘給你個手爐，暖暖手。”說著，她把手爐舉了起來，又回頭小聲道：“老頭子，你的扇子呢，快點拿起來。”
進(jìn)士們不聽則罷，一聽這老夫人竟是王恩師的母親，頓時一起叫了起來：“學(xué)生參見太師母，太師母安康！”剛被王平安扶起來的文曲星們，趕緊又跪了下去。
楊氏得意洋洋，車下跪著一片文曲星，這讓她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而王有財在車?yán)锼⒌卮蜷_了折扇，不是要扇風(fēng)裝風(fēng)雅，而是擋在臉前，心想：“老婆子啊，你可別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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