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班底雛形

　　他們在這里說事情，而那邊歐陽利也將盜賊們遣散得七七八八。這些盜賊都是災(zāi)民，他們逃難到的地方，沒有實行賑災(zāi)新法，官府并沒發(fā)放錢糧幫他們回鄉(xiāng)，所以災(zāi)期之后，他們只能滯留在附近。

　　歐陽利也沒真的想一直當(dāng)強盜，他收攏這些難民，不過是為了造聲勢，以后圖個招安罷了。現(xiàn)如今跟了王平安，他也就不再需要這些手下了。哈米提等人也不小氣，拿出錢來當(dāng)做遣散費，出手豪闊，難民們著實分了不少，大家這便也就散了。

　　等到中午時分，劈柴升火，架鍋煮粥，眾人吃了頓豐盛的午餐，一來是慶祝有驚無險，二來算做是慶祝王平安有了屬于自己的小小衛(wèi)隊。

　　歐陽利手下有八名死士，都是他父親當(dāng)年收下的孤兒，從小教養(yǎng)，忠心耿耿。這八人全都改姓歐陽，分別以義、雙、山、駟、武、陸、奇、霸為名。歐陽利跟了王平安，這八個人自然也跟了他，從此便組成了王平安的衛(wèi)隊，也可以說是王平安私家班底的雛形。

　　吃罷午餐，趁著大家收整車馬，準(zhǔn)備上路之機，王平安給歐陽利看了看病。號過脈，看過舌苔之后，王平安對歐陽利道：“你的脈相很是明顯，左關(guān)數(shù)澀，右寸浮數(shù)，舌邊尖紅，這是典型的暑熱犯肺啊！這病并不難治，你怎么施了這許多年？”

　　歐陽利苦笑道：“回主公的話，當(dāng)時屬下是在西域啊，那個地方缺醫(yī)少藥，再加上屬下的父親當(dāng)時又忙，那時候……唉，不瞞主公，當(dāng)時給屬下看病的，是個獸醫(yī)，擅長治牛馬，給人看病嘛，一般都是給產(chǎn)婦接生，別的本事就差了些！”

　　王平安啊地一聲，皺眉道：“你的病是獸醫(yī)給看的？”

　　歐陽利點頭道：“是啊，主公你要知道，在西域那個地方，牛馬的命可比人的命金貴啊，一匹懷了駒子的母馬，就可以換一個黃花大閨女呢！”

　　王平安沉默半晌，這年代的西域，看來還是相當(dāng)野蠻的，人命將還不如牛馬。他想了想，道：“你這病拖到現(xiàn)在，已然不太好醫(yī)治了，恐怕要治上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而且所需的藥物里面，要用到陳阿膠，還要用到新鮮的枇杷葉，還有新鮮的蓮子，這些藥只能到洛陽去配，而且能不能得到新鮮的，還是兩說，要分季節(jié)的！”

　　歐陽利呆了呆，道：“怪不得我求了那么多的醫(yī)生，開出來的藥卻始終不好使，原來治這病竟然如此麻煩。主公，幸虧屬下遇到了你，否則估計這病得跟我一輩子！”

　　王平安搖頭道：“就是湊齊藥要麻煩些，治倒是并不難治。對了，你以后莫要再叫我主公了，這主公二字我聽著別扭，感覺自己象是個梟雄似的！”

　　歐陽利嘿嘿干笑了幾聲，道：“不叫主公便叫主人，只要主人聽著順耳，讓我叫什么都成！”心中卻想，主人有些敏感了，如心中不存梟雄，何以怕人稱之為梟雄？

　　事實上主公這個詞在古代很平常，只是現(xiàn)代人看三國看習(xí)慣了，總覺得一提主公二字，就和梟雄想到了一塊。其實主公這個詞，不僅僅是臣下對君主的稱呼，也是仆人對其主人的尊稱，甚至在宴全上，賓客也會這么稱呼男主人。古代人的稱呼當(dāng)然和現(xiàn)代人不一樣，沒有必要去較真兒的！

　　收拾停當(dāng)，又再復(fù)趕路，出了山區(qū)，一直往西，路上再無意外發(fā)生。車隊與之前的區(qū)別不過是行囊輕了些，而隨從多了些而已。

　　有了自己的衛(wèi)隊，王平安大感方便許多，一來道上再不怕危險，二來有歐陽義等人在前面探路，安排食宿，眾人趕路確是舒心不少，當(dāng)真有了些游山玩水的味道。

　　數(shù)日之后，車隊便到了洛陽。

　　洛陽自古便是大城，前隋時隋煬帝更是大加修繕，在洛陽修了皇宮，名為紫微城，使其成為隋朝的第二個首都，史稱東都。而唐朝建立后，沿用前隋的典制，仍舊將洛陽當(dāng)做陪都，只不過李世民將城里的皇宮名字改了，由紫微城改叫做了洛陽宮，當(dāng)然這個名字還會再改，到了武則天執(zhí)政時，又改叫做了太初宮！

　　到了洛陽，要想游覽名勝，去洛陽宮是不成的，那里是皇宮，別說是普通百姓，就算是當(dāng)官的也不能進(jìn)去玩耍。但有一處名勝同樣有名，而且普通人是隨便進(jìn)的，住在里面也沒關(guān)系，那便是白馬寺了！

　　唐時的白馬寺位于洛陽城的東面，大概二十來里，車隊到達(dá)白馬寺之時，天色已然將黑，就算是現(xiàn)在繼續(xù)趕路，到了洛陽，城門也早關(guān)了，所以米小苗下令，車隊便在白馬寺里歇息，臨走時多給香油錢！

　　住宿事宜，自然有人去打理，無需王平安操心，他閑著無事，便在寺里游玩，歐陽利寸步不離左右，而兩個小丫頭自然也跟在身邊。

　　白馬寺是佛教傳入中國后由官方營造的第一座寺院，向來有祖庭之稱，其間幾度興廢、幾度重修，雖然武則天的時代還沒到來，白馬寺也沒大到離了譜兒，可就現(xiàn)在的規(guī)模來看，也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佛門勝地。

　　王平安在寺中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座門前，他抬頭向上看，指著大門框上的一些小字，道：“你們來看，上面寫著什么？”

　　丁丹若抬起小臉，看了半晌，道：“是佛家的真言吧？刻在門框上，讓香客們只有抬起頭才能看見，自然是真言啥的了，看到這些字，就會讓人感到佛法無邊！”

　　柯蓮霧也抬頭看去，卻道：“不象是真言，都是些人名，應(yīng)該是歷代高僧的姓名吧！這些高僧真了不起，能被刻在門上，他們生前定是有道高僧，所以后人要看他們，需得仰視！”

　　這時，從門里慢慢走出一位老僧，背手低頭，慢慢踱步，似乎在想著什么，聽他們議論門上的字，便停下腳步，在旁傾聽。

　　王平安回過頭，問歐陽利道：“你說呢，這些是什么人的名字？”

　　歐陽利咧了咧嘴，咳嗽幾聲，心想：“這可真是問倒我了，我怎么可能信佛，打劫和尚還差不多！”他笑道：“當(dāng)然是高僧的名字，否則怎會刻得這么高，讓人仰視呢！”

　　王平安笑了笑，搖頭道：“這些名字不是高僧的，而是工匠的，是修筑這座廟宇的工匠名字。”

　　兩個小丫頭同時哦了聲，柯蓮霧道：“修廟宇的工匠？那些人身份低下，聽說當(dāng)時還有不少人都是囚徒，還有贅婿啥的，他們的身份那么低，怎么可能將名字刻在門上呢，讓后世之人仰視，佛祖不會怪罪嗎？”

　　王平安指著那些名字，道：“讓工匠們把名字刻在門上，就是佛祖之意啊！漢朝時，有個皇帝做了個夢，夢見了佛祖，于是便下旨要修一座寺廟，那時佛教剛剛傳入中原，百姓們并不信奉，所以修這白馬寺自不會是百姓們自發(fā)，更非自愿，估計應(yīng)該屬于征發(fā)的徭役。可當(dāng)時的高僧們卻在修好寺廟以后，請工匠們將自己的名字刻在門上，以便后世之人瞻仰！”

　　歐陽利笑道：“那些高僧們糊涂了吧，就算要刻也應(yīng)該那個皇帝的稱號啊，或者高僧們自己的名字，怎么讓些當(dāng)苦力的人刻名字呢，這豈不是成了不分高低貴賤嘛！”

　　“不，這不是高僧們糊涂！”王平安道：“這是佛法里眾生平等之意，地位卑微又如何，在佛祖的眼中，即使是螻蟻，也是世間生靈。不管王公貴族，還是尋常百姓，在佛祖的眼中，都是一樣的！”

　　旁邊默不作聲的老僧忽然眼睛睜大，看向王平安，目光中滿是贊賞，似乎看到了某件奇珍異寶一樣。

　　王平安慢慢走進(jìn)門里，道：“你們想啊，那時佛教信徒不多，而現(xiàn)在卻遍布天下，如此興盛自有其緣由。每當(dāng)香客來到這白馬寺，看到門上的名字，自然要問，而寺中僧侶為其解釋之后，他們會不會驚訝，會不會聯(lián)想到自身？人死之后，到了那閻王殿上，想不平等也不可得。所以，大家念聲阿彌陀佛，渡那苦海，修修來世吧！”

　　忽然，那老僧高宣佛號，大聲道：“阿彌陀佛，小施主，猜出門上人名是誰，并不為難，可能從中看出平等，問及來世，卻并非人人所能了！小施主，你是大有佛緣之人，可曾想要要終生伺奉佛祖，普渡眾生？”

　　王平安一愣，心想：“佛緣？我？”

　　歐陽利忽地喝道：“呔，老和尚，你胡言亂語些什么，我家主人何等身份，豈能出家為僧，天下無數(shù)百姓還要等他去救呢，豈有功夫成天吃青菜蘿卜，念阿彌陀佛！”

　　老僧卻道：“伺奉佛祖，正是為了要普渡眾生啊！”

　　不待他說完，王平安忙嗯了聲，道：“多謝老禪師美意，只是在下看不破紅塵……這個這個，我多奉上些香油錢吧！”他以為老僧是想討香油錢的，趕緊表示自己并不小氣。

　　不敢和老僧多說，深怕被纏上，他舉步進(jìn)了里面的大殿。就見殿上奉著一座佛像，佛像是個男子，神態(tài)威武，頭戴冠冕，很有大丈夫的氣質(zhì)，只是不知是哪位菩薩！

　　忽聽柯蓮霧道：“呀，這里供奉的是觀音菩薩，阿彌陀佛！”她雙掌合什，輕步走上前去，在蒲團(tuán)上跪好，沖這佛像拜了下去。

　　王平安一愣，觀音菩薩？這明明是個男子啊！《西游記》不就是講述的這時代的故事嗎，書里的觀音菩薩可是個女的！

　　他也想上前拜拜，可殿里的蒲團(tuán)上都有人了，沒有空位置。歐陽利明白他的意思，大步上前，拍了拍一個香客的肩膀，道：“喂，你，起來，給我家主人讓個位置！”

　　這香客被他拍得一激靈，象是突然醒過來似的，叫了聲：“兒子，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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