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朋友
沈逸舟是被熱醒的。
此時已經入秋挺久了,雖然白天還會熱,但是早晚都是涼颼颼的。
所以早上被熱醒這件事還是挺奇怪的。
沈逸舟揉揉眼睛,待到清醒的時候才覺察到懷里的人才是熱源。
他疑惑,伸出手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
“許總?!”沈逸舟像是被燙到一般收回了手,“許總醒醒,你發(fā)燒了。”
但是許元玖卻只是皺了皺眉,沒有想要醒來的意思。
沈逸舟有些急了,又在她的臉上摸了摸,還一邊開口跟她說話:“許總,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但是許元玖卻沒有反應。
沈逸舟是真的有些急了。
他起身下床,出了房間看到傭人已經在打掃衛(wèi)生了。
沈逸舟隨便抓了個人,慌慌張張地往房間里一指:“許總發(fā)燒了。”
被抓住的人顯然被嚇了一下,聽完沈逸舟說的話也反應了好久才開口:“我去告訴王管家。”
說完便跑了。
王管家過來的時候是帶著醫(yī)生過來的。
那醫(yī)生在許元玖身邊檢查了一番,便皺著眉頭直起身子:“都40度了,送醫(yī)院保險一些。”
誰知道這話音剛落,一直閉著眼睛的許元玖突然睜眼開口:“我不去醫(yī)院。”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王管家上前來又探了探她的額頭,臉色不太好:“小姐不能去不醫(yī)院啊……”
沈逸舟也湊了上去:“許總還是去醫(yī)院吧,更放心些。”
但是許元玖終究還是沒同意:“給我打針吧,我不去醫(yī)院。”
既然她發(fā)話了,也沒人再敢不聽了。
醫(yī)生調好藥水,給她扎了針,還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后才離開。
藥水順著管子注入到身體里,隨著時間過去,因為發(fā)燒而產生的泛紅也漸漸淡去。
沈逸舟將毛巾浸濕,將許元玖身上出的汗全數擦去,隨后又用棉簽浸了點水擦在了她的嘴唇上。
全程一直重復著,絲毫沒有厭倦的樣子。
就連王管家送東西進來的時候,都有些詫異。
“先生餓了一天了。”王管家把吃的東西放在他面前,“先生照顧小姐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
沈逸舟點頭道了謝,隨后又道:“現在不是很餓,等許總打完針我再吃吧。”
王管家也自然擔心許元玖的,朝著床上看去:“小姐不去醫(yī)院,是害怕。”
沈逸舟不解:“害怕什么?”
“因為去了醫(yī)院,就有人知道她病了。”
王管家雖然沒說完,但是沈逸舟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有權有勢的人,都是被人盯著的。
一旦被看到一點不好的地方,就會有人想辦法拉你下水。
所以這世界,有人在強撐,有人在算計。
人們既像是在為了自己而活,也像是為了他人而活。
周而復始,至死不休。
……
臨近傍晚的時候,吊瓶里的藥水已經快見底了。
沈逸舟起身,想要去隔壁讓醫(yī)生過來拔針的時候,突然有人開門進來。
是個陌生人。
而且看穿著打扮,很明顯不是這家里的傭人。
沈逸舟瞇了瞇眼,剛想要問他是誰的時候,對方先一步開口了:“你是誰?”
一下子把沈逸舟問蒙了。
沈逸舟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
求著跟在許元玖身邊的人是自己,現下說不出自己是跟著許元玖的人也是自己。
人就是這么別扭。
喜歡作踐自己,卻又不喜歡被作踐的自己。
沈逸舟頓了頓,開口道:“許總的朋友。”
顯然不是朋友。
那人皺了皺眉,沒說什么,而是走到床邊檢查了藥水,將她手背上的針拔掉,然后伸出手試了下溫度。
動作輕車熟路,好像經常做一般。
沈逸舟不免有些疑惑:“你是醫(yī)生嗎?”
那人朝著他禮貌地笑笑:“忘了介紹了,我是季舒杭,是許小姐的家庭醫(yī)生。”
“你是家庭醫(yī)生?”沈逸舟有些奇怪,“你是醫(yī)生,那今天來的那個是誰?”
“那是我?guī)煹堋!?br />
有錢人,多幾個醫(yī)生在身邊也不奇怪。
沉默之間,床上的人突然說話了:“我渴了。”
話語清晰,顯然不是剛剛才醒過來的。
可能在旁邊聽了一會兒了。
沈逸舟剛想動作,離床更近的季舒杭已經將水遞過去了。
許元玖喝了水,看向旁邊的沈逸舟,半晌才說道:“你回去上班吧,這里有人照顧。”
“可是我……”
“現在就不聽我的了?”
她雖然病著,說話也有些軟軟的,但是那眼神卻充滿了威脅。
沈逸舟再怎么擔心她的身體,也沒有到可以忤逆她的地步。
他聽著許元玖的安排,離開了這里。
季舒杭看著沈逸舟關上門離開,才重新開口:“他是誰?”
許元玖沒說話。
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再次躺下。
問是問不出個什么了。
季舒杭笑笑:“你要是困就睡吧,我就先走了。”
大概是藥物作用,許元玖確實有些困。
季舒杭這話才說完沒多久,許元玖的呼吸已經平緩下來了。
那是睡著了。
季舒杭站在床邊看著她睡著的樣子,看著她微微卷翹的睫毛溫順地蓋下來,看著她蒼白里微微泛著紅暈的臉頰。
季舒杭覺得,她是真好看。
可是這樣子躺在床上病懨懨的她,倒讓人想起以前了。
季舒杭第一次見到許元玖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自己隨著導師來許家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了許元玖。
還記得當年的她和現在很是不一樣。
那還是個滿是靈氣的小女孩。
當時她似乎在跟父親對抗著什么,滿臉的倔強,嘴里一直在說著自己不愿意。
季舒杭也因為這種對抗,重復來了幾次許家。
但是看到的都是同樣的場景。
可是不知怎么了,后來的某一天,許家突然安排她住進了醫(yī)院。
季舒杭記得那個早上,天有些陰,好像隨時都會下雨一般。
自己拿著報告單站在許元玖的病床旁,聽見她低聲說道:“我沒辦法。”
那聲音似乎帶著絕望。
那天她被推進了手術室,過了許久才被推出來。
空蕩蕩的病房里只有她一個人,和另一間病房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也是那場手術過后,導師不再帶著他,而是讓他全權負責許元玖的事情。
可是那個時候他也才畢業(yè)不久,很多事情根本應付不了。
她也因為他的能力不足而受了不少苦。
本以為生活會慢慢好起來,可許家似乎想要利用完她的每一寸。
所以那天,她的病房里突然又熱鬧了起來。
……
她的病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
季舒杭看著此刻躺在床上的許元玖,輕輕嘆了口氣,將床邊的東西收拾好。
拿著東西想要走的時候,終究還是沒忍住,伸出手將她臉上不規(guī)則散落的頭發(fā)整理好。
然后有些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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