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老婆子的銀手鐲
掛掉電話,我將林慕夏所說的事情轉(zhuǎn)告給眾人,老張深以為意的道:“的確得焚燒,這玩意像極了蠱蟲。”我駕車來到開發(fā)區(qū)的商業(yè)街,購置兩個質(zhì)量還好的玻璃罐子,重臨狄蒼家,把玻璃罐子分別塞給老張、順子。拿著鑷子,老張?zhí)匾饬鶙l挑了“身強體壯”的三色線蟲,每種顏色各兩條,并在狄蒼腹腔內(nèi)取了數(shù)塊黑血琳琳的殘缺內(nèi)臟。
反觀順子,瞄準肉多的部位,像吃西餐時切牛排般,他手持尖刀切割了約有一平方分米的尸體皮膚,厚度有三厘米,打了個卷塞入玻璃罐子。
法醫(yī)和鑒證員取樣完畢,我們沖尸體拍了一些照片,二人紛紛脫掉防護服,堆在狄蒼身側(cè),順子嘆道:“一塊隨尸體燒了吧。”
蔣天賜闊步邁向廚房,取來一只大湯碗,他跑到街邊停的軍用越野旁,倒了大半碗汽油,來到尸體旁,他憨呼呼的地將汽油均勻的澆在尸體與防護服上,寧疏影點燃了手中準備好的紙,火候差不多時向尸體拋去。
“嘩--”
狄蒼的尸體燒了起來,火光越來越旺盛。這時,“撲哧、撲哧……”猶如氣泡碎裂的動靜傳入耳中,我注意到狄蒼皮膚表層中的肉痘,在高溫之下,此起彼伏的炸開,我拉著老蔣退了一步,心悸的道:“離遠點,被這東西崩到萬一染上咋辦?”
蔣天賜咧開嘴,他憨笑道:“我肌肉硬,這些惡心的蟲子累死也咬不動。”
狄蒼猶如一團雄雄的火球,他體內(nèi)的三色線蟲,似乎嗅到了火焰的威脅,一個個開始劇烈擰動,大嘴巴像離開水的魚,張成了“”字形,翕忽不定,發(fā)出“嘶嘶”的怪叫,還好聲音不大。三色線蟲奈何身形交織,絆住了彼此,漸漸被火焰吞噬。
焦糊的氣味和嗆人的煙愈發(fā)變濃,我們便退出了狄蒼家,不少行人以為這家失火,注目觀望。我把門拉到一半,擋住群眾視線,并一邊勸退。燃燒過程持續(xù)了二十五分鐘,直到門縫透出的煙變淡時。我們通開門窗,有了過堂風的搬運,彌留的煙霧盡皆散去,地上緊剩一具燒焦的尸骨,寄生在狄蒼體內(nèi)的三色線蟲化為灰燼。
“希望可以把他封入尸袋,運到火葬場重新火花一次。”解仁和痛心疾首,他惋惜的道:“然后我通知他父母,來領(lǐng)骨灰盒給阿蒼入葬。”
“行!”
拍了拍他肩膀,我安慰道:“狄蒼的后事,你看著辦。我們負責給狄蒼申請撫恤金,今天這件事,告訴你上頭必須絕對保密。”
“好的。”解仁和點了點頭。
接下來,我們來到洗手間把手心手背洗了不低于五遍,與老張和順子道了別,放心的離開小觀街。老蔣操控方向盤,駛向城西看守所,我和寧疏影抱著玻璃罐子,好奇的打量這些蟲子。沒了大量同類的束縛,六條三色線蟲張開大嘴,吸住殘余內(nèi)臟,紋絲不動,似乎在汲取其中營養(yǎng)。另一個玻璃罐子內(nèi),這些嵌在皮膚的肉痘,我總感覺比初見時大了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作祟。
花了兩個小時,抵達看守所,見到孫大圣時,他滿臉淤青,神色萎靡不振,走路時一瘸一拐的。
我皺緊眉頭,狐疑的看向獄警,“他怎么搞的?”
“孫大圣吃飯時得罪了大頭皇,趁我們沒注意,對方拉了整個牢房的人毆打他,目測還爆了菊。”獄警唏噓不已的道。
所謂大頭皇,文雅點說叫“獄霸”,幾乎每個牢房均有這類存在,本質(zhì)和土匪沒有區(qū)別,前提得能駕馭得了同牢房的犯人,看誰不爽就拳打腳踢,搶錢搶煙,打人并不是一般般的小打,但凡有新來的犯人,大頭皇必然得用肢體“教育”對方,輕則鼻青臉腫,解決生理需求,重則斷骨、肛裂,落下殘疾,更狠者,打死的情況常常有之,憑此穩(wěn)固地位。大頭皇的存在,側(cè)面也起到管理犯人的效果,所以一般事鬧的不怎么大時,獄警通常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移交時不是說孫大圣涉嫌殺人,單獨關(guān)押嗎?”老蔣腮幫子呼哧呼哧的道。
獄警極為無辜的道:“現(xiàn)在還有單獨的……最近抓了一堆人販子、丐幫成員,看守所都快塞滿了。像人販子這種喪盡天良的渣,抓到該立即斃掉,沒必要占位置。”
“是啊。”我微嘆道,緊接著辦理好手續(xù),我們仨攜帶遍體鱗傷的孫大圣返回了d..。
林慕夏瞧見孫大圣第一眼就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到林婉婉辦公室找來外傷藥,我們幾個大老爺們盯著孫大圣,讓他自行處理傷口。這貨竟然緩緩的脫掉褲子,手蘸了點藥膏,繞過大腿仔細的涂抹,他嘴角一個勁兒的抽搐道:“沒蹲過牢的人,真……不知道那的恐怖,人道何在?!”
“知足吧,薛小冬和狄蒼因你而死,知道你有很多事瞞著,趕緊弄好,然后開審。”我沒好氣的道,想起僅一面之緣的狄蒼,心頭閃過愧疚,那天我們不挖骨,他就不會死,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孫大圣提好褲子,他笑了笑,“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的。”
這句話,是他第二次說,一定暗有所指!
老蔣把孫大圣的手重新銬住,推到審訊椅坐好。我開啟動了攝像設(shè)備,指著桌子上的兩個玻璃瓶道:“孫大圣,這些蟲子你認識嗎?”
“不認識。”孫大圣聳了聳肩膀。
我沒了耐心,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霸谘π《穆窆侵兀瑸槭裁此氖堑紫掠幸欢讶x尸?你親手埋的,別說你不清楚!”
孫大圣愣了下,他嘆道:“抱歉,我真的不清楚,只知道我和他得罪了一個人,為了活著,所以……我殺了他,才能活到現(xiàn)在,僅此而已。”
“這是你的殺人動機?”林慕夏凝視著他的臉,她滿頭霧水的道:“能把你們折騰到必須死一個,另一個才能繼續(xù)活。你和薛小冬得罪了誰?怎么個方式得罪的?”
“好,我說!”孫大圣猶豫了片刻,他坦言道:“我們在去年前往東旺街送貨,經(jīng)過一家封閉的店鋪時,望見有個糟老婆子跪在卷簾門旁,年齡約有八九十歲,她穿得破破爛爛的,老臉的皺紋……猶如待死的樹皮般,反正挺嚇人的。詭異的是,街上的人路過此店門時,紛紛遠離并繞開。我們送完貨,聽老板說那家死店是兇宅,發(fā)生過許多命案,什么分尸案、爆炸案亂七八糟的,況且現(xiàn)在又有個跟鬼般的糟老婆子跪在那。”
“孫大圣,你所說這家東旺街的店,是不是最早為毛絨玩偶店?”我忍不住問道。
他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好像是吧,我記不清了。”
孫大圣殺掉薛小冬的最初……竟然依然源自毛卜順那家毛絨玩偶店,這地兒風水未免太差了。“你接著說,別停。”此刻,我們腦海中閃過大大的問號,跪倒在店門口的老太太究竟是誰?
“你知道,送貨員賺得錢少。當時,薛小冬眼尖,發(fā)現(xiàn)這糟老婆子脖子和手腕,有金項鏈和銀手鐲,便起了貪念。”孫大圣眼中閃過后悔之色,道:“我心想她長跪在這店門前沒人管,憑這身打扮,她十有八九是流浪的人,無家可歸。我和薛小冬商議了一下,裝作好心人騙糟老婆子,先是請她吃了頓飯,然后把她帶到車里,謊稱送她去派出所尋家。整個過程她任由我們擺布,沒說一句話。”
他懊惱的握緊拳頭,繼而道:“千不該、萬不該!薛小冬駕車來到偏僻的地方,我們將她推下車,暴露了真實目的。這糟老婆子一直哀求我們,金項鏈可以拿走,但不要搶她手鐲……打了幾拳,她便暈倒了。我們覺得既然到這地步,萬不能手下留情,一人抓住她的一只手,鐲子有點緊,擼了半天沒拽掉,索性用力拔,糟老婆子手腕的皮都撕裂了。我們費勁力氣,總算得到了銀手鐲,她好像痛醒了,哼了句我聽不懂的歌謠,她可悲的凝視著我們,說了句讓我終生難忘的話。”
“真是殘忍……薛小冬死有余辜啊,連八九十歲的老太太都欺負!”林慕夏重重地拍動桌子,她滿腔怒火的道:“她說了什么?”
孫大圣第三次說出了這句話,“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的。”他沉寂了數(shù)秒,似乎在回憶的道:“她好像是對我們說的,又好像是對她自己說的。直到我殺掉了薛小冬,挖坑埋他時,腦袋里全是糟老婆子這句話,仿佛一道咒語纏著我。時間久了,我總是不經(jīng)意的把它掛在嘴邊念叨。閉上眼睛,糟老婆子的臉就出現(xiàn)在我夢中,幾乎天天半夜驚出一身冷汗,心里怕,睡的就不踏實。”
“你們搶走了她的銀手鐲,然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林慕夏愣愣的道,這件案子挺邪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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