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褲，商南音知道，過幾年在國內會很流行，但現在的節點還是太早了一點，徐長河看不到希望很正常。
  而且他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都是未知數。
  商南音問道：“牛仔褲的成本是多少錢一條？”
  徐長河伸出手指比劃：“十五塊。”
  說完，他又從衣服堆下面翻了一條牛仔褲樣品出來：“你看吧，這批貨完全是按照國際標準來做的，成本會是一般褲子的三倍多一點點。”
  “這么貴的褲子，在國內怎么賣得出去嘛？就算虧一半，半賣半送，在消費者沒認可牛仔褲的情況下，依舊是不會有人買單的。”
  但在商南音看來這既是風險，也是機遇。
  改開之后，人們的生活水平已經越來越好，對穿著方面的要求也越來越高。
  那些追求個性和美感的人，已經不會滿足現在這種土里土氣的尼龍褲的。
  她看了一下，徐長河手上拿的正是幾年后風靡全國的喇叭褲。
  既然幾年后能夠在全國流行，那就說明市場是認可的。
  新鮮事物要從沿海地區擴散到內地本來就需要時間，也就是說最早的那批喇叭褲是在全國流行之前就會出現。
  徐長河現在要做的就是搶占市場，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商南音思索了一會兒：“以你現在的資金情況，還能支撐多久？”
  徐長河指著另外的襯衫和尼龍褲：“這些都是今年的新款，我現在幾乎是按成本價，當尾貨在出，就為了早點回收資金來彌補這個窟窿。”
  “我做那批牛仔褲大部分都是向銀行貸的款，現在銀行的人天天催收，我估計最多還能撐兩個月。”
  “哎，兩個月后又要開始去要飯了。”
  商南音調侃他一句：“恭喜你，又要干回老本行了。”
  徐長河幽怨地盯她一眼：“你看，我都講了這么一個悲慘的故事，你是不是應該支持我一下啊？這些衣褲平均算下來才五塊錢一件，你批發回去就能賺錢。”
  這些衣褲在供銷社起碼要翻三倍，商南音在店里要是翻兩倍賣，還不要票，那肯定不愁賣。
  “可以挑選吧？”
  徐長河愣了一下，他都把自己說得這樣慘了，這黑心肝的還想討價還價。
  這還是不是個女人啊，怎么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呢？
  他費盡口舌講那么久的故事終究是錯付了。
  徐長河黑著臉：“我都按成本價當尾貨處理了，尾貨要是能挑選的話，那也不叫尾貨了，最好還是不挑一手走。”
  “你要只把好的挑了，那剩下的我賣給誰去啊，這成本算下來，相當于是你買一件我虧一件的錢，老板，給留條活路啊。”
  他算是看錯人了，他當初以那么便宜的價格把鋪子租給她，她現在就連一點小忙都不肯幫，一點都不講義氣。
  商南音知道徐長河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解釋：“你讓我挑，我給你提一個方案，可以解決你牛仔褲的問題。”
  商南音還是說得保守了，她想的不僅是解決問題，而是要搶先搶占喇叭褲的市場。
  只是這話太超前，說出來都沒人信，那就實踐給徐長河看。
  徐長河不可思議地看過來：“你說真的？沒騙我？”
  商南音一臉淡然：“你可以選擇不相信。”
  徐長河掙扎了幾秒，還是決定相信商南音，反正現在死馬當活馬醫吧，最壞也不過是重新去要飯，他又不是沒要過。
  徐長河回答得咬牙切齒：“行，成交，你要是敢騙我，我就讓奶奶把鋪面收回來。”
  “可以。”
  接著，商南音在徐長河的檔口挑挑選選了五百件衣褲，檔口里的存貨幾乎拿了三分之二。
  她又拿了二十條喇叭褲，一共花了二千八百塊，剩下的兩百塊，她要用來做后面幾天的花銷和應急。
  徐長河沒想到她能一次拿這么多，剩下的三分之一普通衣褲，他可以再便宜一點甩賣。
  這樣就能補上這兩個月的銀行利息，可以去和行長談談，再寬限他一段時間。
  徐長河之前的埋怨瞬間煙消云散，是他誤會她了，這妹子是個講義氣的冤大頭啊。
  徐長河眼露精光地搓著手：“嘿嘿，這剩下的還有兩百六十多件，你要不要一起拿了啊？我給你再便宜一塊錢。”
  半個小時不到就花出去二千八百塊錢，商南音這花錢方式看得霍馳是心頭一驚，他扯了扯商南音的衣角。
  “拿這么多回去好賣么？要不保守一點，你賺錢也不容易。”
  商人之所以能賺到大錢，那就是比別人更有膽識和魄力。
  商南音是能夠估算到消費者和市場的，但霍馳不了解，有這些擔心很正常。
  她拍了拍霍馳的手背：“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商南音轉頭看著徐長河：“行，說好的四塊，但這些衣褲你幫我留起來，我過幾天再付你錢。”
  徐長河一拍大腿：“沒問題，你都這樣講義氣了，我也不能扭扭捏捏。”
  “對了，你現在能不能說說這些牛仔褲要怎樣才能賣出去？”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他廠子里的其他衣褲就檔口上這點，其余的全投牛仔褲去了。
  商南音剛想回答徐長河的問題，就看見一胖胖圓圓扎著大辮子的小姑娘小跑了進來。
  她越過商南音，走到徐長河面前，笑嘻嘻地，面露嬌羞：“長河，我爸答應了。”
  徐長河后退兩步，滿臉防備：“答應什么了？”
  “我爸答應。”胖姑娘偷看徐長河兩眼：“我爸答應，只要你娶我，就幫你解決那十萬條牛仔褲的事。”
  商南音一聽，眼睛一亮，有瓜吃。
  她趕緊拉著霍馳退到角落里，一起坐在小板凳上：“要是能來包瓜子就好了。”
  霍馳不知道他媳婦為什么會突然變得這么興奮，但她高興，他也高興。
  男人一本正經地回話：“你要吃瓜子么？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說完，就要起身。
  商南音一把抓住他，在他耳邊呼氣：“那就是一個梗，坐下，安靜點看戲，別打擾到兩名演員。”
  霍馳只覺得心臟像是有螞蟻在爬，耳朵漫上一層緋紅，梗是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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