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那些有的沒的，周寓更在意眼下的事情：“她說她跟你告白了？”

        然后把晚上的事情跟白燁說了一遍。

        聽說周茉跟小混混在一起，白燁眉頭緊鎖，最終說：“不算告白，就是試探而已，不給回應她就放棄了，沒必要說傷人的話。”

        “還以為你們感情挺深呢。”

        “我和她是不可能的，我們家三代人都為你們周家工作，說白了就是雇傭關系，我關心她照顧她都是理所應當。”

        這都什么年代了，還談雇傭關系？

        周寓真是不明白，喜歡就喜歡，至于整得這么彎彎繞繞的？不過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多問，干脆不接茬了。

        他伸手往褲兜里一插，摸到一個小東西，掏出一看——奶糖。

        那天夏秋翌在網球場給他的。

        想起來了，給他奶糖之前，夏秋翌對他還是一副保持距離的樣子，他至今都沒想明白，夏秋翌為什么突然那樣。

        他其實不愛吃糖，這小小的一顆糖，回去得找個什么盒子裝起來吧？

        看著手里那顆糖，周寓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被他忽略了，黎愿說，感情上主動的人更容易患得患失。

        夏秋翌——

        驟然間，一個念頭乍現，周寓猛然一驚，領悟到了什么。

        夏秋翌在試探他？

        夏秋翌說記得那晚的事，也就是說，夏秋翌記得他躲開了，但可能沒聽到他說自己感冒了，怕傳染給他。

        更要命的是，第二天醒來還發現他睡沙發上……做到這地步，夏秋翌該怎么想？肯定以為是自己一廂情愿了。

        難怪夏秋翌第二天反應那么奇怪，對他態度這么冷淡，原來是這樣。

        他揉了揉太陽穴，看到窗外駛過去建筑，坐直起來：“白燁，送我去學校。”

        “……大半夜，去學校？”

        他點頭：“嗯，去學校。”

        不能再拖了，之前他還問夏秋翌那晚的事，這不是揭傷疤嘛？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后知后覺，現在才想明白夏秋翌在想什么。

        偷偷失落，又強打精神，夏秋翌就是這么反反復復自我調節嗎？

        到學校門口，大門早就關了，這個時間點進去根本不可能，送走白燁，周寓繞著學校圍墻根往后山走，同時撥通夏秋翌的電話。

        “大半夜的你干嘛呢？”那頭傳來半夢半醒的呢喃。

        看來是被吵醒了，周寓心跳得飛快，笑道：“睡了？我有話跟你說。”

        “嗯——你說吧。”夏秋翌含糊道。

        “我要當面跟你說，我現在進來了。”

        “？”

        那頭猝然沉默，周寓一腳踩上圍墻外的凸塊，身手敏捷攀上墻頭：“下來給我開門好嗎？”

        夏秋翌的宿舍樓有道大鐵門，晚上門禁后會關上，只能從里面打開。

        周寓掛掉電話，越過圍墻，穿過小花園前往宿舍樓。

        月色皎潔，遠遠就看到宿舍樓下花壇邊蹲了個人，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加快腳步走上去。

        夏秋翌身上只穿了短睡衣褲，雙手在胳膊上亂撓，直到他走近才抬起一張睡意朦朧的臉，朝他抱怨：“這么晚了你干嘛呢？怎么進來的？”

        沒容周寓開口，他又撓了撓：“你看，到處都是蚊子，我都快被咬死了，有什么話不能明天說？”

        周寓走到他面前，夏秋翌蹲在臺階上，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嘴里叭叭說個不停。

        走近了才知道，夏秋翌不僅睡眼惺忪，還帶著殘留的酒意。

        “我好說歹說舍管阿姨才讓我出來，還以為我要帶小姑娘上樓呢，剛剛還盯了我很久，都怪你。”

        他脫下外套披到夏秋翌身上，那張嘴一張一合，明明是在抱怨，聽著卻覺得無比順耳。

        周寓覺得自己可能瘋了。

        “別帶小姑娘，帶我吧。”他說。

        夏秋翌皺眉，沒反應過來：“什么？”

        他暗暗舒了口氣，俯身輕輕碰了一下夏秋翌的嘴唇，夏秋翌雙眸驟然放大，懵住了。

        他的嘴唇軟軟的，還有一點涼，周寓難以控制住胸口里的驚濤駭浪，心臟砰砰如擂鼓。

        從那張唇上抽離些許距離，看著那張尚未反應過來的臉，周寓問：“親過別人嗎？”

        夏秋翌緩緩搖頭，呆呆傻傻的樣子，看得他心旌搖曳。

        現在躲開還來得及，可周寓不想給他躲開的機會。

        從周寓吻下來那一刻，夏秋翌就感覺自己化作了一片落葉，在浪里沉浮，大腦轟然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也想不起來。

        直到被周寓的舌尖觸碰，他才恍若觸電般，后知后覺到發生了什么。

        很突如其來的吻，吻得他氣息不穩、不知所措，他從來沒像現在這么懵過，直到周寓的氣息抽離，他才從窒息中找到喘息的機會。

        也是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周寓抱到花壇上，他坐著，周寓站在他面前，背對著月光。

        而后聽到周寓的調笑聲：“抖得那么厲害，學校都要地震了。”

        夏秋翌的臉暴露在月光下，怪不好意思的，忍不住反譏：“你不也是。”

        周寓沉聲，目光在他臉上游走，欣賞什么珍寶似的，滿眼柔情。

        最終，他低頭湊上來，夏秋翌下意識閉上眼睛，而后感覺他在自己右眼上吻了一下。

        心臟跟著一顫，睜眼問：“為什么……這么突然？”

        “突然嗎？我還覺得有點晚了。”周寓頓了頓，“早該跟你說了，不想在網上說，也不想在電話里說，不想在你不開心的時候說，更不想在你喝醉的時候說。”

        “說……什么？”

        夏秋翌有點忐忑，心里大致猜到了答案，卻還是想親耳聽他說出口。

        周寓嘴角上彎：“你這么聰明，看不出我喜歡你嗎？”

        “……”

        這算是表白嗎？

        夏秋翌有些不敢相信，說感覺不到那是假的，可感情方面，他不敢自作聰明，要周寓親口說，才算數。

        “你們兩個！哪個班的？”

        一聲暴喝響起，旋即一道光掃了過來。

        是舍管阿姨。

        周寓環住他的腰，把他從花壇上抱下來，牽起朝舍管阿姨走去。

        “阿姨，我們這就上去，您關門吧，這么晚麻煩你了，不好意思啊。”

        周寓笑面相迎，說話禮貌誠懇。

        舍管阿姨穿著碎花睡衣，披頭散發，眼神充滿質疑，低頭看了眼他們牽著的手，饒過他們一馬：“行了行了，快上去吧。”

        兩人走進鐵門，聽到舍管阿姨在后面嘀咕：“兄弟倆感情還挺好。”

        他們相視一笑，快速上樓。

        周寓來過一次，已經熟悉得能給他帶路了，夏秋翌任由他拉著進宿舍，思忖著是不是該說些什么。

        進了屋，他反鎖上門，抵在門后，遲疑開口：“周寓。”

        周寓疑惑回頭，走回來：“怎么了？”

        周寓直直看著他，看得他心虛。

        他下意識避開周寓的目光，說：“我，我喜歡你。”

        周寓頓住，表情舒展開：“我知道啊。”

        他駭然抬頭：“你知道？什么時候知道的？”

        周寓把他拉向書桌，按在轉椅上：“從某人生日那天，第二天早上不辭而別時偷偷親我的時候。”

        “……”

        沒想到那時周寓根本沒睡著，夏秋翌欲蓋彌彰輕咳一聲，轉身拿花露水，遞給正查看他手臂的周寓。

        夏秋翌皮膚白皙，大大小小的包紅得明顯，周寓拿過花露水，擰開倒扣在手上，把手上的花露水給他涂抹上去。

        “下樓的時候怎么不穿件外套？”周寓忍不住吐槽，這么干凈的皮膚被叮咬成這樣，看得心疼。

        涂完胳膊上的包，周寓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小腿，把腿架在自己大腿上，在小腿肚上的鼓包專心涂抹著。

        夏秋翌輕咬了下嘴唇，沒回應。

        他們現在，算是在一起了嗎？

        剛剛沒提到這個話題，難道，周寓只是跟他告個白？那不行，他的目的可不止這樣。

        夏秋翌把心一橫，拉住周寓的領帶，把他拽過來。

        “跟我談戀愛嗎？”他問。

        周寓被他拽著，被他故作強勢的樣子逗笑了。

        好一會兒，他緩緩湊上去，輕啄了一下他的嘴：“你說呢？”

        夏秋翌撇開臉：“我不知道，不說。”

        下一秒，他的下巴被鉗住，臉被強行擺正。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周寓明知故問，笑意嫣然。

        當然不是……可他不想回答這個周寓明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看他別扭又難為情，周寓也不忍心繼續逗他了，再逗下去某人臉皮薄得都要熟透了。

        他笑了笑，手上松口：“今天算是第一天，好嗎？”

        夏秋翌看著他，嘴角抿起，笑著點頭：“嗯！好！”

        周寓跟著笑了笑，站起來：“我去洗澡，然后睡覺。”

        睡覺？

        夏秋翌想歪了一秒，錯開視線再度“嗯”了一聲，放他去洗澡了。

        ……

        和之前不同，這次周寓洗完澡出來，夏秋翌已經在被子里躺好，整個人面朝墻壁背對著他，儼然一副“我睡著了”的樣子。

        果然是在難為情，沒想到夏秋翌也有臉皮這么薄的時候。

        周寓爬上床，鉆進被子，從背后環住他，把他整個人固定在懷里。

        太小只了，平時看著也不矮，怎么抱著這么輕、這么瘦？周寓的臉在他頭發上蹭了蹭，問：“睡啦？”

        夏秋翌低低“嗯”了一聲，微微有些緊張的尾音出賣了他。

        周寓發笑，這小腦袋瓜子不單純啊，想著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呢？

        他手上緊了緊，輕聲說：“那晚安。”

        而后感覺夏秋翌呼吸明顯一滯。

        他嘴角彎了彎，在他頭發上親了親，閉上眼睛。

        今晚估計更睡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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