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清晨醒來,看到周茉坐在沙發上,喝著豆奶、晃著小腿,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嚇得周寓瞬間彈了起來。
“靠!你怎么在這兒?”
忙不迭扯過被子把自己蓋住,卻意外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睡袍。
奇怪,昨晚……
四下環顧,屋里沒有夏秋翌的身影,那件黑色風衣倒是掛在椅背上,鴨舌帽在周茉手指上轉著圈,畫面和昨晚有著詭異的重合。
“別看了,叫了一整晚夏秋翌的名字,魔怔了你?人家早飛走了。”
“他什么時候走的?”
“早上四點多的時候。”
周寓仍有些懵怔,昨晚看到夏秋翌是真的、發生的事也是真的。
他手上隱約還有夏秋翌留下的余溫,蜷縮起手指,卻徒然攥了把空氣。
周茉把一包豆奶扔他身上:“胃還疼嗎?不疼下來吃早餐,吃完了再吃藥。”
周寓掀開被子下床:“你不是去機場了嗎?怎么沒走?”
“我去機場?”周茉愣了一下,知道他誤解了,翻了個白眼,“要不是陳曉百給我打電話,叫我去勸夏秋翌,我才不去呢。”
原來這里面還有陳曉百的事。
窗外的天很藍,飄著幾縷潔白的云,意識到昨晚夏秋翌來過,周寓也終于坦然接受夏秋翌離開的事實。
雖然結果還是要分開,但至少心里有了底。
周寓伸手拿了個燒賣,問:“你不是也要走?什么時候?”
“等白燁把工作交接完啊,哪有那么快,干嘛?有事?”周茉一臉沒心沒肺,看來確實沒想起她的車友肖何來。
不知道她對肖何是什么態度,看在昨晚肖何幫過他的份上,姑且多嘴說了一句:“肖何一直在找你。”
周茉嘴里銜著半包豆奶,微微一愣,片刻后冷嗤一聲:“那個人煩死了,別跟他說我的事。”
周寓垂眸吃著東西,沒吭聲,燒賣味道不錯,就是吃著噎得慌。
一個星期后,周茉出了國,學校也開學了。
在一個夕陽鋪滿教室的下午,周寓去夏秋翌班上,給他收拾遺留的書本和練習冊。
書不多,文姍姍想幫忙也沒什么好幫的。
周寓翻開一本演算草稿本,看到上面有一本正經的演算公式,還有心煩意亂時的潦草涂鴉、開小差時可愛的簡筆畫……還有他的名字。
“周寓”兩個字夾雜在紛雜錯亂的筆跡里,字體端正、堅韌,深深刻在紙上。
從這些小玩意里,他仿佛看到夏秋翌上課時的各種狀態,不由得一笑,把本子合上,珍藏進了背包夾層。
有人來上晚自習,看到周寓時面露喜色,走上來問:“你是夏秋翌的朋友吧,來給他收拾東西嗎?他去哪了?”
周寓的手還沒從背包里抽出,驀地一怔,夏秋翌去哪了,他也不知道啊。
“他……轉學了。”只好撒了個慌。
也算不上撒謊,只是轉學到別的國家而已。
“那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他以前的電話啊微信什么的好像都不用了吧?我想找他請教幾個問題,不知道怎么聯系他。”對方又說。
周寓垂眸收拾著桌上的書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些問題。
夏秋翌在的時候,雖說不上熱情,但對來問問題的同學都來者不拒,所以很多人對他印象都很好、評價也很高。
現在答“不知道”,好像有種刻意隱瞞的意味。
文姍姍推了推那個女孩:“別問了,都要高考了還打擾人家,都這樣的話夏秋翌哪還有時間復習。”
女孩沉聲想了想,似乎覺得文姍姍說的有些道理,沒再繼續發問。
離開夏秋翌的班級時,他們班不少人讓他給夏秋翌轉達問候,周寓把那些問候都發到了那個沒有回應的微信號。
轉是轉了,至于有沒有“達”,他不知道。
臨走時,回頭看到那么多張記掛著夏秋翌的臉,隱隱約約中已有了畢業的感傷,原來有些分別,在畢業之前就已經發生。
……
再后來,天氣回暖,周寓挑了個天朗氣清的早晨,把夏秋翌睡過的枕頭、穿過的衣服拿出去晾曬,在近黃昏時收回屋子,再把衣服疊好,存放在衣柜一個單獨的柜子里,和那些書本放在一起。
書本上擺放著一個玻璃瓶,瓶子里鋪了一層小玻璃珠,玻璃珠是從茅臺酒瓶子上撬下來的,上面放著夏秋翌當初給他的那顆大白兔奶糖。
他將屬于夏秋翌的東西暫時封存、包括回憶一起。
三月份,學校舉行誓師大會,成人高考部和畢業班聚集在圖書館門前,廣播里的歌勵志、熱血,巨大的誓師大會橫幅掛滿了圖書館外立面。
在誓師大會上,周寓再次見到陸澤宇,依然是寸頭,臉精致了些、穿著也搭配得當,講究了許多,身上的鋒芒也收斂了些。
聽文姍姍說他好像找了個模特的工作,周寓松了口氣,至少沒被潘曙帶偏,跑去撈偏門。
在集體宣誓的時候,看著漫天放飛的白鴿,他忽然想起夏秋翌來。
不知道夏秋翌現在怎么樣了,也不知道這些白鴿,會不會比鳳凰山上的孔明燈靈驗一些。
自從夏秋翌離開以后,補習小組徹底散了,周寓辭去奶茶店的兼職,生活軌跡就是家——教室——食堂。
葉華被文姍姍“婉拒”后重新收回心思,靜心學習,連電腦游戲也沒再碰。
邱治淮退掉樓上的房子搬進了學校宿舍,依舊繼續他的題海戰術,但成績已經是班上第一。
周明俊后來有聯系過他幾次,但夏秋翌都走了,要那些錢干什么?所以在拒絕第三次后,他徹底拉黑了周明俊。
說到底,他還是不想跟那個人有任何糾葛,至于身世,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人生也沒必要什么事都弄得清清楚楚。
反倒是白管家,經常給他發些節日問候,用詞文雅,有些詞他要查閱過才知道具體意思。
而夏秋翌,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時間在忙忙碌碌中一閃而逝,夏至到來之前,高考先如期而至。
有過一次高考經驗,周寓心態比平時都要穩一些,下午考完試出來,大家竟然都很沉默。
開心嗎?他只覺得舒了一口氣,真正開心的反倒是畢業班那些人,不知道誰先開始,把試卷、習題冊從走廊上甩出來,隨后就是鋪天蓋地的課本。
在歡呼聲中,舍管阿姨們拖著大麻袋邊走邊撿,把那些書當成了可供販賣的廢紙,葉華默默看著,忽然冒出一句:“傻逼,等復讀的時候看他們上哪找書去。”
周寓沒搭腔,也有可能,人家就沒打算復讀?
回教室收拾東西的時候,邱治淮正背著包往外走,葉華大聲叫他:“邱哥!要不要喝個酒慶祝一下啊?”
邱治淮為難看了他一會兒,說:“對不起啊,我爸在外邊等我了。”
葉華頹喪低頭,比了個“ok”的手勢:“行吧,你走吧。”
可能只是裝裝可憐讓邱治淮心軟,抬起頭看到邱治淮只剩個背影了,葉華氣得跺腳:“靠!真走啦?無情!”
收拾東西的時候,班上隱約有人討論請老金吃飯的事,還以為晚上有個小規模班級聚會,沒想到聊著聊著,最后就沒了下文。
眼看著班上的人走光,周寓驀然有種曲終人散的感覺。
和葉華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時,老金正抱著胳膊站在走廊上,目送著樓下的同學離開。
見到周寓和葉華,她并沒有什么表情,倒是葉華局促起來,支支吾吾說:“金,金老師,您還沒走?”
“送完你們就走。”說完拍了拍葉華胳膊,“別回來了,我可不想在開學的再見到你。”
說完轉身去了辦公室。
之后整棟樓也安靜下來,樓下的說話聲從稀稀拉拉趨于寧靜,一時間,心底還真泛起股“人走茶涼”的心酸勁。
兩人回到住處,葉華就準備去網吧來個大通宵,看到周寓拿了車鑰匙要走,開口問:“寓哥,你真跟肖何去比賽啊?他們那些公子哥都不是正常人,玩過火還有家里給他們擦屁股,你別跟他們混……”
“我心里有數。”
周寓掩上門,下了樓。
他買了輛二手摩托車,代步用,不是為了參加比賽,聽說方磚上有個酒吧在招調酒師,他準備去應聘試試。
天黑下來,周寓騎著摩托車駛向市郊方向。
鶴鳴山山腳下是個小村,街道旁都是低矮的商鋪和大排檔,商鋪之間的坡道蜿蜒向上,直達山頂。
沿著坡道往上走的時候,一輛摩托車從他身旁呼嘯而過,車上兩人神色緊張,后座那人手里還提著個脹鼓鼓的背包。
那款黑色的包有些眼熟,畢竟,他從來沒見過哪個人會把一個包塞得這么滿、線條這么有棱有角。
而后,一個老頭匆匆忙忙追下來,聲如洪鐘:“搶劫了!老少爺們幫幫忙!攔住那兩個人!”
沒想到在c城還能遇上飛車搶劫。
周寓剎車停下,轉頭看了下那兩個逃竄人員,掉頭追上去。
那兩人騎的是載客用的摩托車,火力不足,周寓輕而易舉就追上了。
看到有人追上來,那兩人情急之下拐進一條僻靜的街道,周寓看了下情況,覷著四下無人,提速超車,攔在他們面前。
去路被堵住,摩托車停下,駕車的騎手指著他大罵:“給老子滾開!腿都給你打瘸你信不信?”
周寓掀開頭盔護目鏡:“行啊,來打試試。”
后座那人猛拍同伙:“打什么打!快跑啦!”
“跑?往哪跑?”
后方,那個老頭追上來,不知道從哪借來個山地自行車,猛跳下來,自行車往旁邊一推,操起墻邊的竹竿往身前一橫,大有“除非從我身上碾過去”的氣勢。
周寓赫然想起來了,這老頭他見過,那晚在洲際大酒店門口,蹭他啤酒喝那老頭兒。
“把老子包放下!我警告你們,警察馬上就來了!”老頭中氣十足,宛若個練家子。
車上兩人前后一看,前頭是個目測很能打的青年,后方是個龍精虎猛的老頭,兩頭都得罪不起,干脆扯開背包拉鏈往旁邊拋,霎時間什么東西嘩啦啦掉出來,再回頭時,那兩人已經開車跑遠了。
周寓打算追上去,被老頭叫住:“別追了年輕人,我沒報警,追上去太危險了。”
轉頭,老頭正彎腰撿著掉出來的東西,定睛一看,那一沓一沓紅的綠的、藍的黃的,不是人民幣是什么?
這老頭,每天背著這么多錢招搖過市,難怪人家搶他背包,看來是露了財、被盯上了。
他連忙摘頭盔下車,上前幫老頭撿錢,沒想到老頭把胳膊一橫,攔住他:“不用不用,謝謝你啊年輕人,我要是再年輕十歲,早把他們干翻了。”
人家不需要幫忙,周寓也識相沒動手,畢竟錢這東西太敏感,能不扯上關系就不扯上關系。
撿完錢,又把錢整整齊齊疊回包里,重新拉上拉鏈,老頭這才抬頭看向他,笑了笑:“年輕人,有空嗎?一起上方磚喝一杯?”
周寓想了想,“行啊。”
反正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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