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疆場女將
“小禹,你怎么回來了?”身后傳來母親親切而驚喜的聲音,羅禹轉過身,母親那熟悉的身影從晨霧中走來,她總是那么勤勞,天才蒙蒙亮,就已經在給家人準備早餐了,手里提著一個竹籃,里面放著洗好的白菜和辣椒。
“我回來了?我不是在隋朝嗎?難道只是在做夢?這夢也太真實了。”羅禹心中一連串的問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母親,
“你發什么愣啊,回來了不進屋,站門口干嗎?”母親高興的邊說邊拉著羅禹往家走,這條小路是那么的熟悉,小時候讀書總要來回走幾遍。
記得不遠的地方就是家了,羅禹心中卻高興不起來,他分不清到底哪里是夢境,自己被白光帶到隋朝,沒來得及向任何人告別,這次回家如果是真的那當然好。
如果是南柯一夢,那只會徒增憂傷,本來已經下定決心在隋唐風云里撿現成的便宜,撈夠足以混吃等死的功勞,然后在貞觀盛世里斗馬玩鷹。
這個時代應該不會有太多的娛樂活動,把后世的某些游戲玩法照搬過來,叫上幾個玩得好的紈绔子弟,一定會非常有趣。
但現在那個遙遠的家和家中的親人來了,他一時間恍如隔世,父親也從濃霧中走出來了,他那斑白的頭發,消瘦的臉龐,站在母親身后,如山如岳,令人心安。
老邁爺爺奶奶也來了,他們相互攙扶著從濃得劃不開的晨霧中走來,笑著慈祥的看著他,弟弟手里拿著一個特大的棒棒糖,舉到羅禹嘴邊,說道:“哥,吃糖,吃糖就開心了……”他們的身后來了一大堆的人,朋友,同學,還有她,羅禹的女朋友沈欣妍。
后面越來越多的人來了,看不清臉,以羅禹為中心漸漸圍成了一個大圈,一切都顯得那么的不真實,就算自己回家,也不會這么多人一起出現,這應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忽然“啪”一聲脆響,周圍的所有人都消失不見,羅禹淚流滿面,雙手虛抓著,身體猛地往下墜落,好久好久都沒有停住,似乎要從九天跌入地獄……
羅禹彈坐起來,全身因胸前的疼痛和太真實的夢境虛汗直冒,整個人都像從水里撈出來一般,衣服褲子緊緊的貼在身上,感覺喘不過氣來,嘴巴無力的一張一合,在快要憋死的一瞬間,終于恢復正常。
氧氣進入肺部,讓他清醒不少,睜開眼睛,油燈的微亮光芒映入眼簾,還是那個小木屋,清冷的月光從小窗處斜酒進來,朦朦朧朧。
老者不在,桌上放有一塊薄薄的尺許木板,上面好像有黑色的字跡,門此刻還是緊閉著。羅禹慢慢掀開被子,一股寒氣直鉆入體,忍不住打個冷顫,腦子被寒氣一激:“原來剛剛才是夢。”
他本就是極速奔跑而脫力,心肺受損,將養兩天就可以痊愈,何況還有老者給他用藥,此時已恢復七八成體力,剛剛因為猛然坐起而致胸口疼痛,現在己無礙了。
小油燈照不到床下方,羅禹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鞋子,可能是老者幫忙洗干凈晾干了,穿在腳上很舒服。他起身拿起木板,見上面用木碳筆寫著:“后生,忽發疾事,不便帶你,明日復來,好生歇息。”
沒有落款,字體潦草,有懷素之風,想是在匆忙之下寫就,繁體字難不倒羅禹,他手機現在用的都是繁體版的字體。
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讓老者不顧一切的離開這里,灶臺上還有火星,鼓鼓的堆成一個錐形,應該是老者煨好的芋頭,給羅禹當晚飯。
看完木板上的字,羅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二十三號晚上十點半了,這一覺睡了有七八個小時,深吸一口氣,肺部已無痛感,做了好幾個擴胸,深蹲動作,沒有不適,心道:“總算是活過來了。”
從下午兩點多吃了一碗泡面,七八個小時過去了,肚子已經空空如也,打開手機電筒,見床尾處放著他來來到這個時代所穿的那一套衣服,胡亂的疊了一下,上面綠藻的污漬還能明顯能看出來,走近一聞,驅蚊液的味道淡了不少,應該是老者幫忙洗過晾干后,他離開時放在床尾的。
先不管這些了,轉身走到火堆旁,撿起灶邊的一根細木棍,扒開錐形灰堆,里面是拳頭大小四片切開的煨芋頭,用木棍挑出來,抓起一塊,剝開外面的黑皮,粉糯而焦香的煨芋頭連吃了三塊,就著礦泉水沖咽下去,這東西還頂管飽。
手機還剩百分之九十的電量,加上充電寶也用不了多久,還是要節約啊,在這個時代想要用上電,以自己半吊子的電學知識來看,無異于癡人說夢。
雷電這東西太危險,還是不要沾的好。手機里下載了唐詩宋詞軟件,既然來到了隋唐之際,不抄幾首曠世詩詞,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忙把最后一塊芋頭放在木桌上,把汗濕衣服褲子全脫下來,灶旁邊還有一大捆干材,生好火,用幾根粗壯些的干材搭了一個晾衣架,把衣服掛在架子上烘烤。
雖然汗味沒辦法清除,但總比濕的穿在身上舒服,明天白班再去找地方洗澡洗衣了。從背包里拿出另一套衣服換上。
沒洗過澡,渾身癢癢的,一點不舒服,心中暗念:將就一下吧,現在能有個地方遮風擋雨就不錯了。
忙完這些后,坐回床上,蓋好被子,打開軟件,心中不禁怨念道:“怎么忘記帶紙筆呢?這么多,怎么記得住?”
想想又開心起來:“憑我比現在的人多了一千多年的文學積累,在隋朝還有比我會作詩填詞的嗎?不用記那么多吧。”
火焰忽明忽暗,衣服上的汗水被蒸發出來,一股難聞的氣味飄滿了房間,羅禹顧不得看手機了,起床想把門打開,透透氣。
正在這時,“嗚…嗚…嗚”三聲急促而刺耳如狼嚎般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著就是萬千馬蹄有節奏、快速的移到的聲音,羅禹感覺到地動山搖,時不時的還有人聲傳來,說的什么隔得太遠,聽不清楚。
這是騎兵,前方不遠就是戰場,因為羅禹已經聽到喊殺聲,離他所住的木屋越來越近,不敢奢求隋朝的士兵能留奇裝異服的自己一命。
在電視上看過,這個時候的戰爭,是沒有一點點的約束力的,在戰場上出現的所有人都是非友即敵,在沒有明顯標志的指引下,兵鋒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者有之,不見活物者有之。
至于有俘虜者,少之又少,除非大規模的投降,但俘虜到最后的命運可想而知是死亡,如秦朝人屠白起長平之戰降趙卒三十萬,為達削弱趙國國力的戰略目標,活埋了這三十萬戰俘。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雖然羅禹自認為不是真君子,但現在的情況就算是小人也不會在這里待了吧。
快速的把放在床尾的外套長褲穿好,綁緊鞋帶,把除了放在土灶旁邊的芋頭外的所有東西都裝進了背包,從陶缸里用陶罐舀了水,把火堆撲滅,撿起一根木碳當筆,在那塊寫著字的木板反面快速用繁體正楷寫上:“大恩不言謝,有緣他日再會,”落款寫上自己的大名。
把木板藏在小床靠圓木那邊,不熟悉的人一時半會是找不到這木板的,然后背好背包,打開了門。
外面那么大的聲音,山里的猛獸短期內應該不會再出現了,現在出去應該是安全的,不過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不管了,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再說。
門外寒風陣陣,打了一個哆嗦,天空沒有一絲光亮,眼前更是伸手不見五指,想不通什么人領兵會在這樣的夜晚襲擊敵軍。
緊緊衣服,手機電筒的光亮根本照不出去多遠。羅禹來到小木屋時就有匆匆瞄過一眼周圍的環境。
這里是叢林的邊緣,高大的樹木已經很少了,大部分都是高不過一丈左右大如海碗的松樹、樟樹,木屋門口斜對面約三四米的地方有一棵三人環抱大小的古柏,可能是太過高大,樹冠早被狂風吹斷,現在只余一丈左右高度。
想來這就叫木秀于林,風必催之的典范,羅禹心中暗想:“我在這個時代就像這高大的柏樹一般吧,看來以后不能太高調了。”
用手攏著手機電筒照了照,發樹干底部有一個可以藏人的小洞,這柏樹應該已經中空了,本想藏進去,卻發現洞口有五六條粗如拇指大小的蜈蚣不安地爬來爬去,洞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被電筒一照,更是慌不擇路,直往四周散了開去。
羅禹驚嚇著往后退了幾步,千軍萬馬的喊殺聲只能驚走大型動物,類似蜈蚣這種生活在地底的有毒危險的小物種,只會被驚嚇出來。
這東西的毒性不小,被咬一口絕對不好受,洞里還不知道有多少,在后世時有幸吃過幾回油炸蜈蚣,雖然是飼養的,但味道很絕,暗忖今晚自己能脫險的話,一定要吃一回野生的油炸蜈蚣。
現在不想以身喂蜈蚣,羅禹轉身快跑幾步,想看看哪里還有可以藏身的安全地方,可是手機電筒的可見度實在是太差了,五步開外就己模糊不清。
來時并未細看,又在木屋里養了兩天傷,這才是第一次出得屋來,此時羅禹不禁十分焦急,前路或被馬蹄踏為人皮,或為隋兵所殺。
最好的結果就是被俘,俘虜的命運也不會好不到哪去。后路是數不清的蛇蟲和蜈蚣,他身上沒有噴驅蚊液,不過就算是噴了,這種情況應該也是白搭。
此時已是深秋,本來大部分的動物已經快冬眠了,被這地動山搖般的馬蹄聲、喊殺聲一驚,就顧不得天氣寒冷,全部出來逃竄,可就把羅禹逼得上天無門,入地難逃了。
后面喊殺聲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萬千火把如蜿蜒的巨大火龍般疾速撲過來,耳中轟隆隆的巨響,馬蹄聲像踏在他的心口,十分的難受。
不能再耽擱了,得趕緊找好藏身之所,跑是跑不過騎兵的,雖然這是在山上,不利于騎兵沖鋒,但同樣也不利于自己的兩條腿。
不再想了,把背包的帶子縮小,緊貼在背部,往木屋背面快跑過去,希望能借著圓木的空隙爬上屋頂,再藏到屋后的那棵枝葉茂密的樟樹上去。
樟樹本身就是驅蟲的,應該不會有什么太致命的毒蟲。
身后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像催命符一樣緊追過來,羅禹借著手機電筒的光來到屋后,一棵環抱大的樟樹挨著木屋,想是獵人們也清楚樟樹的驅蟲功效,把木屋建在這樟樹下面,這樣的建屋方式現在可能能救羅禹的命。
木屋的小窗口在離地高約一米五的地方,距離樟樹不遠,羅禹把手機收好,雙手抱住樟樹,雙腳踩著圓木,利用圓木間的突起借力,很快就上到了屋頂,樟樹的第一根粗大的樹杈伸手就能夠著。
火把的光已隱隱能讓羅禹看清樹杈的位置,現在千均一發,不容多想,他抓住樹杈,用力一蕩,雙腳成剪刀狀扣住樹杈,接著手腳交替著向樹干倒爬過去。
樹杈到樹干的距離本就不遠,只三兩下動作就來到了樹干處,翻身站立,又抓住第二根樹杈爬了上去,本想再往上爬,卻被身后的慘叫嚇了一跳,不敢再動,只得隱身在濃密的樹葉里。
火把的亮光把山坡下的平地照得亮如白晝,幾十名騎在馬上的黑盔黑甲騎士,披著長長的白色披風,手里拿著統一制式的長把亮光大刀,刀鋒閃著寒光,一看就是殺人的利器,
這應該就是后世已經失傳的隋唐陌刀了。黑甲騎士的身后是漫山遍野的紅盔紅甲騎士,每個騎士也著白色披風,左手里舉著火把,右手拿著長長的制式馬槊,腰間掛著小弩,馬鞍邊上掛著滿滿羽箭的劍筒。
整支隊伍除了火把燃燒時的“嗶叭”聲和戰馬的輕嘶聲,沒有一絲的人聲,這樣的騎兵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也不知道是誰訓練出來的。
騎兵隊的前面是幾十個穿著灰黑布衣披頭散發的精壯青年,想是被這隊騎兵追得狠了,此刻胸口正快速的起伏,仰躺著,在夜晚低溫中噴著白氣,有幾個已經在抽搐著口吐血沫,眼見就活不成了。
羅禹從樹葉間隙里看著這一切,不敢稍動,心中還是有點同情那幾十個布衣精裝的,他知道那種脫力的感覺,很難受。
“頡利,你可服氣?”黑甲騎兵中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一代吐蕃梟雄,兵敗后竟丟下部屬,化妝成這般模樣潛逃,虧你還敢稱吐蕃雄鷹!”
標準的陜省關中腔調,說完就輕拍馬股,越眾而出,后面兩側又跟出來兩位騎士,把說話的騎士夾在中間,說話的騎士應是這支騎兵的主將,羅禹遠遠聽著,像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聲音。
羅禹一怔,頡利不是草原突厥人的可汗嗎?怎地這女聲卻說他是吐蕃梟雄了?難道只是同名?
三騎往前走出幾步,勒住馬韁,冷冷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灰衣精壯們,一個三十來歲的彪形大漢喘勻了氣息,緩緩站起身來。
旁邊幾個灰衣漢子伸手拉住大漢,被他一甩手就掙脫了,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長發,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哈哈笑道:“李家的長女果然不凡,這伏兵埋伏在我必經之路上,有諸葛之風,李家有你,可爭天下矣……”這頡利的語調聽起來有點怪怪的,像是晉省語言。
聽完頡利的話,那女將輕叱道:“我李家爭不爭天下與你無關!現在你是敗軍之將,我會解你到長安……”
羅禹聽到這里,忽然身下的樟樹杈動了一下,忙低下頭去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見一個穿著夜行衣的小個子爬到了第一樹樹杈上,然后輕輕一躍,已趴在小木屋頂上。
他背著一個插著五支羽箭的箭筒,一把大得過分的長弓抓在他的左手里,待喘勻氣息后,慢慢的抽出一根長箭,搭在長弓上,箭頭閃著藍光,應該是淬了毒藥。
羅禹抬眼望去,見黑衣人把箭對準了那李家長女,此時那長弓已拉成滿月狀,毒箭隨時都會射出去。羅禹驚嘆不已,這小個子黑衣人力氣真大,應該是頡利安排在這里射殺李家長女的。
羅禹見那李家長女在跟頡利說話,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心中不禁一急,吹了一聲口哨,把黑衣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見他轉頭后,一躍而下,剛好趴在黑衣人的背上。
那黑衣人手一松,毒箭已發射出去,不過已偏離了方向,不再是射向那女將了,遠遠的傳來一聲悶哼,想是那毒箭還是射中了對面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邊的倒霉鬼。
這變故來得突然,只一眨眼間,那些在后面的黑甲騎士忙拍馬過來,把李家長女圍在中間,緩緩后退。
那些離得近些的紅甲騎士也拍馬奔來,手中的馬槊已經揚起,霎時,慘叫聲不絕于耳,除了頡利身旁三五人外,其他的都被紅甲騎士結果了,濃濃的血腥味彌漫開來,令人作嘔。
紅甲騎士把頡利圍在中間,狠狠的盯著他們,手中的馬槊指著頡利,似乎只要他們動動手指就會毫不猶豫把他們刺死,頡利眼中閃過不解和悲傷的神色,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射出這一箭,悲的是無謂死去的族人。
另一部分紅甲騎士已經策馬向木屋方向奔去,三十來米的距離只一個呼吸就到了,勒住馬,立刻就跳下馬來,把木屋包圍起來。
火把的亮光把小屋周圍照亮。羅禹一時血勇跳到那夜行衣的背上,那黑衣人箭剛射出去,就隨手把弓一扔,用擒拿手法抓住羅禹伸過來按他脖子的雙手。
羅禹只覺得鉆心的疼痛朝腦袋襲來,“咔咔”兩聲,雙臂已被那黑衣人卸下關節,軟軟的垂下來。
那黑衣人乘機翻過身來,羅禹用頭猛地撞向他面門,一時間“嗡嗡嗡”的聲音環繞著羅禹,頭暈眼花之下,也不知道黑衣人怎么樣了,怕他還能傷人,又撞了幾下。
“快救人!”昏迷之前聽到那李家長女的聲音,然后就什么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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