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寧含笑，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見他們過來，抬腳踏入院子。

        脊背挺直，頭上的珠釵幾乎一動不動，姿態端莊，比宮里人都要出色幾分。

        分明是柔美溫和的長相，卻只看得見那一步一步的威儀。

        司寧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輕聲道：“許久不見，林氏。”

        林氏眉頭蹙起又迅速舒展，“王妃駕到，有失遠迎。只是王妃如今竟然直接喚我為林氏，豈不是有失禮數？”

        “林姨娘，”孫嬤嬤上前道：“我家王妃貴為端王府正夫人，喚您一聲林氏，并無不妥。林姨娘若有不滿，盡可去查天宣律令亦或是孝經，可從來沒有王妃喚一個妾室為夫人一說。”

        林氏臉色一白，憤恨地盯著司寧這個仆從，臉上卻沒怎么表現出來，甚至招呼道：“這位嬤嬤說的是，是我疏忽了。來人，給王妃斟茶。”

        “王妃，這邊請。”

        將軍府里的人都是欺負司寧欺負慣了的人。

        如今她這么華貴地回來，眼紅的人可不少。

        一個丫鬟欲上前引路，卻被阿虎不動聲色地推開。

        “不勞煩。”阿虎冷硬道。

        丫鬟錯愕，“王妃？”

        司寧點頭，笑中帶著冷意，“本王妃在這這將軍府好歹也待過十幾年。”

        此話一出，不少人渾身一震。

        司寧這個傻子大小姐，莫不是回來報仇了？！司寧可沒有他們想得那么閑。

        方才林氏和她兒女說話時的聲音，她已經聽到了些許。

        逼死了原主的母親，甚至連原主的嫁妝都不放過。

        如今還想踩著死人的肩膀往上爬。

        呵，世間怎會有如此好事！

        這里的人看著司寧的眼神一個比一個不屑。

        倒是司蕖悶在一旁不說話，她雖嬌縱，可吃了兩次教訓，還是長了些記性的。

        至于她為何不提醒林氏和司正……

        司寧輕笑，一盤散沙還想向上爬？

        “王妃，請用茶。”

        一個冰雪可愛的丫鬟上前斟茶，司寧一看那茶冒著熱氣，再抬頭看站著的林氏一臉溫和的笑意。

        她低頭，看著丫鬟，笑道：“本王妃記得你。”

        丫鬟渾身一震，回頭瞪了一眼那些畏畏縮縮不敢來的同伴。

        “奴婢在司小姐院中服侍。”

        “你從前，服侍過本王妃。”司寧沒理會她的話，隨意撥弄著指甲，笑道，“這茶，不夠熱，換一杯。”

        “可這是……”

        “啪”得一聲，林氏一巴掌拍在丫鬟臉上，怒斥道：“王妃的命令敢不聽？快去！”

        “是！是！”

        司寧眉梢一挑，這林氏還是有些手段。

        她如此先聲奪人，這還沒做什么，就顯得自己無理取鬧了。

        “林氏這是做什么？”司寧笑得柔和，“茶冷了，換一杯不就成了，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王妃新婚不曾回門，這么久才回來，這丫鬟卻如此怠慢，著實該打！”

        “嗯？”阿虎疑惑地開口，“為什么是她怠慢了？不應當是林姨娘當家么？”

        “阿虎，你如今出息了，竟然還敢和本少爺的娘親頂嘴，你是不是……”

        “正兒！”林氏怒斥，“退下。”

        “退下做什么？”司寧淡淡道：“本王妃來了，身為將軍府的嫡長子，不應當出來招呼招呼？”

        司正一直黑著臉，憑什么這個傻子坐著他們站著？

        甚至還仗著王妃身份命令他，更是心中憋屈。

        他性子急躁，向來只有別人順著他，哪里會被別人使喚？！

        “他娘的招呼你，司寧，別以為你成了端王妃就可以肆無忌憚，你算個什么東西！”

        “王妃！”

        “小姐！”

        “正兒！”

        司正在林氏尚未反應過來時，猛地沖到司寧面前，手中抄著茶壺就要朝著司寧砸過去。

        場面頓時陷入混亂。

        端王府的侍衛眼疾手快地擋在司寧面前，“大膽！敢行刺王妃！”

        隔著侍衛，司寧對上了被攔住的司正，他眼睛通紅，咬牙切齒地盯著自己。

        司寧端正地坐著，笑道：“司家少爺還是如此魯莽。”

        “我呸！司寧你算個什么東西，你……”

        唰唰兩道抽刀聲，寒光照映在司正臉上。

        “正兒！”林氏大驚失色，“小兒無禮，王妃手下留情！”

        司寧笑問，“他還是小兒？”

        此話一出，侍衛的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賤人！和你娘一樣下賤！你他娘的滾出將軍府！”

        即便會被割破喉嚨，司正還是不管不顧地怒吼。

        司寧眼神一凜，倏地站起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冷冷開口，“司正侮辱王妃，輕視皇家顏面，按律當罰。本王妃多次警告卻屢教不改。為維護皇家尊嚴，一時失手取了司正性命。應當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王妃三思，小兒的性命不足為惜。可若是王妃因此受罰，豈不是得不償失！”林氏勸解道。

        早就聽聞司寧變了，盡管心里還是瞧不起這個傻子，可林氏行事還是小心為妙。

        可奈何有個不爭氣的兒子！

        “司寧，你有本事就殺了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爹爹是征戰沙場的大英雄，皇上定然不會放過你！”

        此話一出，司寧都替林氏和上將軍感到悲哀。

        她哼笑道，“你多大？十六歲總該有了吧，有的十五歲就成親有了孩子，你卻只會遇事就哭著喊著找爹。司正，你可真是對得起這將軍府嫡長子的名號。”

        “呸，關你屁事！”

        司寧搖頭一笑，“你要入仕途？”

        司正恨恨地沒說話，倒是林氏感覺不妙。

        “不肯吃苦學武，又沒本事學文，整日戴著著將軍府公子的頭銜招搖過市，禍倒是闖了一大堆。當今前朝勢力盤根錯節，上將軍卻獨獨一人為伍。司正，這件事，你可是從中出了不少力。畢竟誰會希望有個只會闖禍拖后腿的飯桶在身邊呢？還想入仕途，你是想被人玩死么？”

        司寧說的直白，道理卻淺顯。

        明著諷刺司正拖后腿，實則提點他們上將軍在朝中孤立無援。

        司寧即便嫁的不光彩，可畢竟是端王府的正室，背靠端王，又聽她很得皇上喜愛。

        以權利之壓和司寧斗起來，就是雞蛋碰石頭。

        林氏斟酌一番準備開口，司寧卻沒了耐心，“罷了，今日我來，是討債的。”

        “討債？”林氏疑惑，卻直覺不妙。

        司蕖則是心下一沉，“王妃要討什么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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