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經查明。”

        太醫(yī)跪坐在御前，篤定道：“端王妃碗沿為鉤吻，也就是俗稱的‘第二斷腸草’，只是王妃服下的較少，加上及時醫(yī)治，已無性命之憂。”

        天宣帝點了點頭。

        “王妃臉上的傷又是怎么回事？”權璟之問道。

        “稟王爺，王妃體質特殊，難以忍受鉤吻烈性，臉上才出現了紅瘡。”

        眾人悄然向司寧看去，司寧沒說話，駭人的臉上反而掛著淺淺的笑。

        讓人心疼又嘆惋。

        若是不重一點，怎么能讓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呢。

        司寧暗中得意。

        突然權璟之湊過來，低聲道：“明知自己難以忍受，為何還選這個？”

        司寧些微詫異，卻唇角一勾，看著他反唇相譏，“明知我在做什么，為何還幫我？”

        權璟之看著司寧有些泛紅的眼睛，輕聲道：“本王沒幫你。”

        “也對，你在幫你自己，平白鏟除一個眼線，最樂意的自然是你。”

        權璟之嘴角露出一個淺笑，“你這腦子，倒是轉得快。”

        司寧不屑笑道：“用得著你說。”

        和他們的“心懷鬼胎”不同，蕭貴妃則是坐立不安。

        不孕的藥和鉤吻完全不一樣！

        這是直接奔著命去，若是李嬤嬤說錯一個字，這么多年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嫻熟模樣，可就轟然倒塌了！

        可偏偏太醫(yī)接下來的話，更讓她崩潰。

        “皇上，微臣查驗發(fā)現，端王妃和云夫人的藥不同。云夫人的藥致女子不孕，并無毒。”

        此話一出，眾人愣住，隨后便不約而同地朝著司寧看去。

        還是妹妹院中的人，若是真的想對我如何，定然也不會害妹妹的……

        司寧的話此刻想起來卻是讓人忍不住打寒戰(zhàn)。

        可這宮里都是些人精，其中的彎彎繞繞多著呢。

        因此同情的少，看戲的多。

        若禍不及自身，便是這深宮六院中的消遣。

        “不同的藥……”天宣帝若有所思，隨后一個眼神示意。

        立馬有侍衛(wèi)上前，從李嬤嬤身上搜出來兩個藥瓶。

        叮當兩聲掉在地上。

        蕭貴妃心中一抖，立馬站起身，手中緊緊捏著手帕。

        “母妃。”

        “姨母。”

        司寧和云橈幾乎是同時起身，兩人對視一眼，一個平靜，一個怨恨。

        云橈搶先一步道：“姨母放心，李嬤嬤忠心耿耿，定然不會如此。”

        此話一出，司寧都替她摸一把汗。

        這他娘的比自己還狠啊，這么一來，貴妃就算真的和這件事沒關系，也會被這話說的有關系了。

        蕭貴妃臉色都青了，重新坐了下來，“橈兒心善，與李嬤嬤雖然主仆情深，可若是李嬤嬤當真犯了錯，自然是按律處置。”

        司寧深知此刻不能說話，因為云橈肯定還憋著大招。

        果不其然，云橈竟然緩緩跪了下來，兩滴清淚落下，“兒臣斗膽請父皇徹查此事。”

        這下權璟之都忍不住輕嘆一口氣。

        司寧搖頭一笑，早知道云橈這般，自己就不用遭罪了。

        蕭貴妃氣得都不想看云橈了。

        偏生云橈暗自一副邀功的模樣。

        自己若是替姨母保住了王府中的重要眼線，定然能更得姨母寵愛。

        云橈暗自竊喜，只有姨母在她身后，她才能后枕無憂。

        天宣帝卻是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云橈說得對。”

        而后轉向司寧沉吟道：“司寧如何看？”

        司寧松開權璟之的攙扶，看似把話丟給自己，實則是想自己替權璟之做決定。

        否則就不會一直盯著權璟之的反應，但后者始終神情淡淡。

        司寧自然知道天宣帝此刻想聽什么，輕聲道：“皇宮守衛(wèi)森嚴，出現此事的確匪夷所思。但人人皆有可能，此事，全憑父皇定奪。”

        沒有任何暗指，反而坦蕩得不行。

        蕭貴妃都忍不住側目而視，暗自咬牙。

        若這司寧才是自己的母家女子，倒也不用區(qū)區(qū)一個王妃之位拖到現在！

        蕭貴妃此刻恨鐵不成鋼得厲害。

        天宣帝點頭，看向權璟之時，后者拱手，“君為重，家次之，司寧的意思，便是兒臣的意思。”

        李嬤嬤自知難逃一劫，卻還是祈求地看向蕭貴妃，后者神色慍怒，“李嬤嬤，自打你進宮以來，同本宮已相識了二十多載，沒想到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司寧哼笑一聲，湊到權璟之耳邊，笑道：“卸磨殺驢了，不阻止阻止？”

        權璟之正低頭不知看著什么，一張淺色的紙，上面是淺淡的字跡。

        司寧好奇，“你在看什么？”

        權璟之卻收了起來，“沒什么。卸磨殺驢么，倒不如說是，過河拆橋。”

        司寧坐正，“過河拆橋，你不去搭個橋？”

        權璟之似是已經習慣了司寧的冷嘲熱諷，只是疑惑道：“你今日，很不一樣。”

        對自己太過乖巧，反而顯得暗流涌動。

        司寧怪異地看著權璟之，“你有病吧？我這樣你就舒服了？”

        權璟之輕咳兩聲，偏過頭沉聲道：“當本王沒說。”

        司寧不理他，真是不明白權璟之怎么回事。

        這不是妥妥找罪受么？

        不過也算是明白了為何權璟之會不管不顧，這李嬤嬤一個勁地對著蕭貴妃求饒，卻絲毫沒有想到權璟之。

        誰才是她的主子，一目了然。

        而那邊的李嬤嬤卻忐忑的不行，“蕭貴妃，老奴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若不是……”

        “李嬤嬤，本宮當真心寒！”蕭貴妃神色冰冷，“你不替璟之考慮，本宮倒是理解，畢竟一個乳娘，哪里會有生母的切身之痛，不心疼也是人之常情。可你初來時說過什么，本宮可都給你記著。”

        李嬤嬤一頓，口中囁嚅著，卻顫抖著始終說不出話。

        蕭貴妃說著眼中含淚，偏頭看向天宣帝，“皇上，李嬤嬤年老，還望皇上開恩，讓她少受些皮肉之苦吧。”

        天宣帝點頭，“貴妃莫傷心，朕定當妥善處置。”

        輕輕的兩句話，便已經定了一條命的生死。

        ……

        人群散去，蕭貴妃宮中一片寂靜。

        云橈臉色煞白地坐在一旁。

        自己分明是為了保護李嬤嬤，為何到最后，竟會成為讓她喪命的推手。

        司寧則是再也忍不住，搖搖晃晃地要暈過去。

        權璟之扶著她，剛想帶她走，卻被蕭貴妃叫住。

        她開口，帶著寒風浸透的沙啞，“璟之，司寧自有人安排。你過來，咱們母子許久沒說過話了。”

        “母妃，司寧等不得。”權璟之拒絕道。

        “璟之！”蕭貴妃怒道。

        司寧輕嘆一口氣，“你趕緊去，這是你親娘啊。”

        權璟之這才猶豫地將司寧放下，“本王等你安置好。”

        或許對著病人都會有同情心，司寧難得地感受到了權璟之給云橈的溫柔。

        很快便有人帶司寧離開。

        然而一到人少的陰暗處，司寧唇角翹起，睜開了眼睛，眼疾手快地將幾個侍衛(wèi)打暈。

        哪里還有那副病懨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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