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本該入春，今夜卻冷得厲害。

        數支軍隊悄然出現在京城的各個地方。

        權璟之臉色黑的不能再黑。

        其他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王爺，”竹巳回來稟報，卻只是搖了搖頭。

        權璟之大怒：“一個受傷的人，怎么可能會跑去別的地方！”

        竹巳沒說話。

        以王妃的性子和毅力，還真的能堅持到躲起來。

        “繼續，給本王搜！搜不到，就把這京城翻過來！”

        “是！”

        河邊的風有些大，才融化不久的河水緩緩流淌著。

        有幾個撐著小船的人，不知在河面上做什么。

        撐著長桿，有人離開，又帶來更多人來。

        他倏地想起了除夕夜時，司寧在焰火下的燦爛笑顏。

        還有看向自己時的那些高傲和不屑。

        司寧不過才離開不到一天，不過一天！

        她從前甚至出去很久都沒有消息，最后也總歸乖乖回來的。

        她的性子，怎么可能會尋死！

        便是這世間的人都死了，司寧也絕對會撐到最后一刻。

        她就是立足高山之巔的崖松。

        絕不可能！

        “這是怎么了？”權璟之心煩地揉了揉眉心，“她會回來的，本王如此著急做什么！”

        可無論怎么控制，想見司寧的想法破土而出，以飛速頂破滿天浮云。

        他不知為何想靠近那些在船上的人，可才動了腳，背上就一陣溫暖襲來。

        一雙纖纖玉手，環住他的腰。

        “王爺，姐姐會回來的，”云橈輕聲道：“姐姐沒有一次不會回來。為了我和孩子，王爺就回去好不好，若是因為姐姐凍壞了身體，姐姐回來了也會難過的。”

        云橈這般柔情似水，權璟之卻從沒覺得如此煩躁過。

        他沉聲道：“橈兒，你先回去，本王要在此守著。”

        “王爺，你就這么在乎姐姐么？”

        權璟之臉色一沉，強硬得將云橈的手推開，“回去。”

        這是一句很不留情面的命令。

        云橈一愣，眼淚又開始流出，“王爺，姐姐根本就不值得你這么做。”

        “云橈，”權璟之語氣不善，“收起你的眼淚。”

        云橈錯愕，她沒想到權璟之竟然會連裝都不裝了。

        可她肚子里還有他的孩子！

        云橈咬咬牙，猛地將一張紙拿到權璟之面前，哭著笑道：“王爺看看這是什么？”

        權璟之本來沒什么心情看，如今什么是都比不上找司寧！

        可司寧的字跡他熟悉不過，再定睛一看。

        “休書”二字，帶著濺出的血跡赫然在目。

        “王爺！你看清楚，司寧她根本就不想讓你找到她！”云橈第一次如此激動，“王爺方才是在怪我嗎？可我做錯了什么，我不過是想讓王爺多看看我而已。”

        權璟之抬頭，冷冷道：“本王今日沒空和你說這些。”

        云橈似是沒聽到權璟之的話，輕笑道：“王爺，你說姐姐寫休書的時候，該多絕望呵。自己的丈夫從來就沒心疼過她，非打即罵。”

        這是……云橈眼中的自己？

        自己待司寧，終歸是……

        權璟之有一瞬間的茫然。

        “王爺啊王爺，得到你喜愛的人尚且如此悲慘，得不到你喜愛的人，是不是更可悲呢。”

        云橈抹了抹眼淚，看著月光粼粼的河水，“王爺，姐姐已經離開這么久了。若是沒死，早就出城了，天下之大，王爺要去哪里找？若是死了……”

        權璟之猛然回過神，低聲道：“住口。”

        “若是死了，王爺不若去城中的污穢角落翻一翻，或者說王爺狠得下心，就面前這條河里去撈一撈！”

        權璟之將那封休書捏緊，手背上爆出青筋，深吸一口氣，“來人！將夫人帶回去！”

        云橈沒反抗，還沒走兩步，就聽見河邊一陣喧鬧。

        “啊！真的是個人吶！”

        “哎喲，都僵了，救不活咯。”

        “這是哪家的小姐，穿得還如此講究。”

        城中河出現了溺水而亡的人，撈起來時總不免有人驚訝。

        畢竟尋常百姓哪里這么近地見過死人。

        權璟之面上一白，云橈也詫異。

        她不過是……隨意說一說。

        云橈的手輕輕顫抖著，透過人群，看到了渾身僵硬的尸體。

        那素色衣裙，頭上的簪子，以及身形。

        熟悉，太熟悉了。

        此時又有人驚叫，“看！她脖子上還有個劍痕吶！”

        “啊！”她驚呼一聲，竟然跌坐在地，“我沒有，我只是隨意一說，我沒想到……”

        我沒想到司寧真的死了。

        權璟之渾身發冷，回頭看了一眼云橈，再慢慢走過去。

        不可能會是司寧！絕不可能！

        她絕不會尋死。

        可她脖頸上的傷口。

        權璟之一愣，她雖然剛烈不會自盡。

        可為了逃出王府迷惑他們，司寧不惜讓自己受傷。

        若帶著傷逃跑，又被有心之人殺害……

        他加快了腳步，推開圍著的人群。

        在眾人不解和怒罵中，權璟之終于見到了今晚一直想看見的面容。

        可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已然沒了氣息。

        ……

        那日假裝自裁從王府的祠堂逃出來后，司寧便碰到了早早就等著她的穆璟和。

        他拿著司寧寫給他，拜托自己照看阿虎的信。

        一雙桃花眼中滿是受傷，“司姑娘，你就走得這么干脆？”

        司寧點頭，干脆道：“在這里，除了孫嬤嬤和阿虎，我沒任何留戀的。”

        司寧的話總是說的決絕，穆璟和苦澀一笑。

        司寧眉頭輕蹙，“雖然留下的那些錢財對你來說不算什么，但也算是感激你幫我的酬勞。這么說不太好，但也的確是這個意思。”

        穆璟和嘆道：“的確，一日就消遣完了。”

        司寧嘖了一聲，“別這樣。我要走了，日后要好好的。”

        司寧任何時候都走得干脆，不給對方一點反應的余地。

        “哎哎哎！”穆璟和忙追上去，“你就這么走了？就憑自裁一事，就想讓端王愧疚？云橈不能升王妃？”

        “這個法子行得通。”

        自裁，這個可是云橈教給自己的，傷害自己來占據他人的同情，將別人的口變成自己的刀。

        穆璟和搖頭，“行是行得通，但這遠遠不夠。聽我的……”

        所以司寧就看著他找來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

        “喂，你！”司寧震驚，“你他娘的不會殺人了吧！”

        穆璟和連忙擺手，“別誤會，我這喜歡到處晃的性子司姑娘也知道。這是一個窮人家的姑娘，前些日子被她爹娘賣給一個屠夫，被打死了。屠夫給了她爹娘銀子封口，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那個屠夫也離開了京城。我看著這個姑娘身形和司姑娘相似，便從她爹娘拖著她去亂葬崗的路上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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