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霆聽得動容：“倒是兩個苦命人。”
  葉辰曦也聽得眼眶紅紅：“忽然發現，世上過得慘的人可真多呀。
  小鳳年和他母親如此，花嬸和她兒媳也是如此。
  幸好，我投生給了父親和母親做兒子，從小就錦衣玉食。”
  “這世上，多的是苦命人。”葉辰霆諄諄道：“我們出生好，更當勤勉度日，珍惜當下與眼前人。”
  “嗯嗯！”葉辰曦用力點頭。
  葉辰霆對葉宛卿和楚安瀾道：“走吧，先去小鳳年家。”
  一行人緩步進了三水巷。
  今日的長巷，熱鬧極了。
  有人飯都還未吃完，便端著碗站在門邊與路人說話，聊的都是蝗蟲的事。
  所過之處，皆能聽見不少唉聲嘆氣聲。
  葉宛卿看向二哥：“看來，蝗蟲一事，已經在臨安引發恐慌了。”
  葉辰霆嘆氣：“是啊……”
  葉宛卿蹙眉：“就要變天了，不能一直等著府衙的安排。
  辦法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需得盡快想出一兩個法子，把家中有田地的農戶全部集中起來，由人帶領著下田地驅蝗蟲。”
  組織百姓驅趕蝗蟲么？
  葉辰霆道：“若是府衙一直不給法子，百姓的確只能自救了。”
  “可是，這么大的臨安，要如何做才能將大部分蝗蟲滅掉呢？”葉宛卿問。
  田地多的人家，一家四五口就要管著十幾畝田。
  葉辰霆躊躇：“這的確是個難題……”
  前方，葉辰曦扭頭：“大哥，管不了就別管啦，反正到時候若蝗蟲真鬧大了，受罰的也不是你。”
  “最好給那群老頑固好好罰一罰。”楚安瀾拋著隨手從墻角摘的桂花：“貶職了最好。貶了，就不會動不動寫折子參我了。”
  “我前陣子也是被他們寫折子參了。”葉辰曦有些憤憤：“那日我起晚了，便騎馬趕去國子學。結果，被一個禮部的官員指責當街縱馬、驚擾京城治安、漠視百姓性命……
  我當時騎得可慢了，也并未驚擾到百姓。”
  “那你被罰了么？”楚安瀾問。
  葉辰曦心酸道：“父親在朝堂上被皇上說了幾句，覺得面上無光，回來便罰了我一頓板子。
  離京前，我屁股還疼呢。”
  楚安瀾問：“這你能忍？”
  “不然呢？”葉辰曦越想越心酸：“嗚……”
  屁股，好像又在隱隱作痛了。
  看著眼前嬌氣的哥哥，葉宛卿不由得聯想到了上一世的他。
  她依稀記得，最后一面時，辰霆風塵仆仆，形容憔悴，手掌又寬又大，布滿粗糙的繭。
  哭起來，眼淚便順著胡須滑下。
  中年的哥哥，與眼前少年真是判若兩人。
  ……
  很快，一眾人便來到了小鳳年家的院子外。
  院門半掩，屋中還有說話聲。
  聽見外間有人，門內探出個頭來，是小珂。
  小珂只看了一眼，見到來了好多人，臉都還未看清，立刻嚇得縮回頭去。
  接著，呂馨柔便出門來，欣喜道：“郡主，世子，快請進來。”
  說著，出來開門。
  葉宛卿含笑問：“馨柔，今日感覺身體如何了？”
  “有些乏力，但比昨日好上許多了。”呂馨柔看向葉辰霆和葉辰曦：“郡主，這兩位公子……是您二哥與哥哥么？”
  葉宛卿驚訝：“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呂馨柔認真道：“因為，兩位公子與郡主眉眼間長得極為相似呢。”說著，她行禮：“見過兩位公子。”
  葉辰霆和善道：“夫人不必多禮。”
  葉辰曦也乖巧地打了招呼。
  呂馨柔將人請進院中。
  侍從們將帶來的禮品放下后，侍女便自發去廚房燒水、煮茶……
  落座后，呂馨柔嘆了口氣：“郡主，你們每次過來，都帶這么多東西，真叫我不知該如何報答的好……”
  “我若要你報答，便不會如此待你了。”葉宛卿輕聲安撫：“你把身體養好，比什么都好。”
  呂馨柔欲言又止。
  這時，楚安瀾開口：“馨柔，我與卿兒今日過來，是有事與你相商的。”
  呂馨柔看向葉宛卿。
  葉宛卿點頭。
  楚安瀾笑吟吟：“馨柔，我與卿兒一直想收小鳳年為義子，昨日過來，本是要來與你商議此事的。
  卻不料，你昨日身體不適，又被人給打攪了。
  趁著今日，咱們便將此事定下來可好？”
  呂馨柔聞言，整個人愣住，愣完之后，便紅了眼眶：“昨日的話，不是世子為了搪塞那位大人而編的托詞么？
  原來……原來是真的么？”
  “哎？”楚安瀾嚇了一跳：“你先別哭啊！我與卿兒沒有要跟你搶孩子的意思。
  你若是不愿，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說著，他手忙腳亂地站到葉宛卿身后去。
  葉宛卿看向呂馨柔：“是我們唐突……”
  “不不，世子誤會我的意思了。”呂馨柔擦著眼角：“我只是……太高興了！
  郡主與世子本與我們母子素昧平生，卻出手相助了這么多。

  我們母子只是普通百姓，若世子和郡主回京后，我們只怕此生都報恩無門……
  鳳年能得你們青睞，實在太好不過了！
  有了這層干親關系，他長大后，就可以更好地報答郡主和世子的恩情了！”
  “馨柔，你也誤會我和世子的意思了。”葉宛卿遞了方帕子過去：“你先擦擦眼淚，聽我說。”
  呂馨柔遲疑了一瞬，還是接過帕子。
  葉宛卿側眸看了眼楚安瀾，才緩聲開口：“我與世子幫襯你，從未想過要你們報答。
  我從未跟你提起，我自幼便常伴在太后膝邊，陪她禮佛、抄經，也常去寺廟小住。
  我見鳳年的第一眼時，便深覺與他有緣。
  那時我想著，只遠遠地看他一眼便好，盡量不來打擾你們母子的生活。
  可經過昨日，我想，與其將來讓鳳年跟在別人身邊就學，還不如由我來親自看顧。
  馨柔，你的意思呢？”
  她雖未明說，呂馨柔卻立即就理會了她的意思。
  她們都擔心，陸繼廉會將小鳳年帶走……
  呂馨柔低頭看了眼渾身病容的自己，抬頭時，眸光溫柔而堅定：“被郡主與世子看重，是鳳年的福氣。只望郡主與世子不嫌他病弱，不嫌他給你們添麻煩。”
  葉宛卿與楚安瀾對視了一眼。
  楚安瀾高高興興道：“不嫌棄！怎么會嫌棄呢？卿兒可喜歡小鳳年了！
  我那么討厭小孩兒，都覺得他長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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