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邊臺市的天冷的極快。忽的一刻,就恨不得就從夏天直接過渡到冬天。
這兩天放假,學校街道上幾乎沒人,有的也只是夾著書,邊走邊將頭恨不得都縮進衣領里。連貓也安臥在飯堂的靠倚上不愿出來。
秦徊哆嗦的邊走著,邊聽風嗚嗚的往袖子里灌,剛捂了點兒的熱氣立馬沒了行蹤,只恨自己出門沒多穿點;今天有兩場計算機講座,在邊臺市內的中心廣場。
秦徊的大學雖風光,名字也大氣,可就是太脫離群眾。坐車從東郊到市中心起碼也得一個小時。
還不算上堵車。
秦徊出了校,好容易揪緊領子在西伯利亞小寒風里瞄到一輛車,有些急地招呼了好幾下。可那司機愣是沒看見一樣踩著油門就仰臉往前走。
臨了,近了身才瞧到路旁站著個年輕人,這才急哄哄地一腳踩下剎車,打著響重新拐到跟前。
待降下車窗時,就見了已經黑了臉的秦徊。
“嘿嘿,剛剛正注意著屏幕的天氣預報呢,說邊臺明兒個有雨……沒看清,怪我怪我。”
那老師傅見秦徊不吭聲,轉頭看了眼某人的臭臉,又選擇性失明地自顧自說,“哎,去,去哪啊?”
“……中心廣場。”
秦徊把頭扭到一邊。
“好嘞。”
那人打了個彎即刻飚了出去。
車窗外的風景急速的后退,東郊多山,陰冷。加之又是早上,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市區,人也漸漸多起來,隱隱地陽光從窗外斜撒下來。
人聲熙熙攘攘。
連同汽車的尾氣和鳴笛無一不給這個新興城市平添幾分生機勃勃的熱氣。
秦徊出神地盯著窗外標配的城市風景,好一會兒煞氣氛的冒出一句。
“怎么又不走了?”
“壓車嘛。”
司機像是找到了共鳴,又一拍方向盤,跟著前頭的大眾撒氣似的齊發出沉悶的喇叭聲響。
“唉!這幾天放假,市區人擠的轉都轉不過身——這不,車子也多。”
說著指了指周圍一片反著白光的車海,刺眼得很。
秦徊扯了扯嘴角,拉上衛衣帽子,背靠著窗。
“還得多久?”
“呃,這不好說……”
秦徊看著車上的打點器,表還在忙不迭的地轉,不由心覺自己所剩不多的錢也在無聲躥走。
倒是窮日子過慣了,秦徊又自知是個沒耐心的人,等了十來分鐘,見車還在龜速匍匐。直接把搭著的另條腿放下,掂起包就要下車。
要不是東郊到市中心沒地鐵,誰愿坐這死貴的東西。
“哎哎哎,別走啊。”司機聞聲抬眼看向視鏡,不由有些著急。
“不急不急。再過一會兒,等等嘛。”
“我急。”
秦徊說著抬起頭,這才露出全臉。
“……”
小伙子長得還挺俊。司機趕趟想著,他閨女成天就喜歡這種的。
“算了,……行行行。”
司機人豪爽,也拗不過秦徊,干脆拐到路邊停了下來。
秦徊打開微信。
“多少錢?”
“一百二。”
“……”
秦徊手機沒拿穩,掉在了后座,臉立馬拉了下來。
“你搶錢呢。我之前打的車最貴才九十。”
司機聞言也有些為難,“那公交還兩塊呢。……小伙子,我們這可是陽光特快,本就不拉散客,這不是放假……”
“行了,什么陽光不陽光的。”秦徊肉疼地點出了一百二,下了車。又砰的一聲甩上車門。
想著以后說什么也不再坐了。
……
司機瞅著人走遠后,點開根煙,又呼出悠長的白氣,有些感嘆。
“現在的小年輕吶——”
說著扭開新聞廣播,“戾氣太重,容易上火。……唉。”
秦徊挎起包,漫不經心地走在街上,離老遠就看見兩個跟他差不了幾歲的女生一直瞄向這邊,這才想起忘帶口罩了。
倒不是自我感覺良好,是從小到大被人圍觀的真麻了。
秦徊,母校邊臺大學,全國一流名校高材生,研二。履歷上被各種獎金競賽裝點得漂漂亮亮,活脫脫德智體美勞五邊形發展,可就有個缺點——
摳。
秦徊是真摳。
對自己也是。
打小寄養姨媽家花錢就束著,加上素來不愛買衣服,一年四季單只兩三件衣服來回循環出境,所幸還愛干凈。自己又不常吃葷,人也顯得白瘦。凡此種種堆疊于一處,儼然成了師生口中艱苦奮斗又勤儉節約的貧困生。先不管家里真正怎樣,但每年都助學金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秦徊真不缺錢。
中心廣場——
入眼高聳入云的橢圓狀會館,也正是邊臺市標志性建筑之一。不過秦徊想不明白一個計算機講座為什么要在體育館舉行。
撇了撇嘴,剛準備走過去,就硬生生被人絆了一跤,秦徊堪堪頓住身,還沒等一句國罵,就聽見聲震耳的尖叫替自己先開了嗓——
“啊啊啊我的包!”
一位三十出頭的女士跺著高跟沖剛才絆住秦徊的男人道。
“……”
好家伙。
破天荒出個門竟還能撞見慣常戲劇性的橋段。
秦徊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什么路見不平英雄救美到他這通通不好使。可奈何觸及那女士眼巴巴的雙眼,像是鐵定了自己會幫忙一樣。
“我……”
算了。
就當日行一善。
秦徊轉念想著,還是旋即追了上去。
中心廣場的人不少,圍觀的也多。但大都只是識趣的讓身,沒像秦徊跑三千米一樣直接開沖的。
一個個新奇又揪心的看著清晨的第一出鬧劇,再拿手機頗為鄭重的將見聞記錄下來。
算是參與了。
秦徊跟著跑了老遠,到轉角時,那人似是對路況熟得很,地頭蛇一樣七拐八拐地領著秦徊轉了又轉,愣是近不了身。
最后實在是繞的不耐煩了,秦徊停了下來。
“我特么……”
秦徊在逼仄的巷子里剛出言低罵,就聽見很近的一聲輕嗤。
還沒看清,就見人從自己右側擦著墻猛跟了上去。那人身穿黑白運動衣,左耳還掛著藍牙,似正巧在晨跑。
“……”
無聊。
秦徊看著快出巷子的兩人的一前一后,心里雖這么想,到底是勾起了好勝心。下一秒,停住的身又離弦似的沖了上去——
他就不信了。
喘息聲充斥在空氣,那小偷一連苦逼的跑了幾條街,眼見著甩掉了秦徊,終于如釋重負地回頭看時,竟又來了個人!
還特么玩上接力賽跑了?!!
當即心累地使出吃奶的勁重新朝前奔去,腦子里閃過一萬句馬賽克。
秦徊后來居上,到最后直接堪堪同那人持平,兩人目不斜視地朝前疾沖,都暗自加快了步子。
再往前就是幾桶垃圾,那小偷累得直喘粗氣,最后一猛子栽到“可回收”垃圾桶里才得以告終。
秦徊剛走近,就見旁側那人將人從垃圾堆里嫌棄的拎出來,嫻熟的將手翻至后背,又“咔吧”一聲,手銬輕響。是終于屈膝跪地動彈不得了。
“倒是走運,出門就碰見片兒警。”
那男人皮笑肉不笑的一陣輕哼,“邊臺派出所一日游,走吧。”
說著推搡著倒霉蛋欲走,又停在秦徊身邊。
“年紀輕輕不行啊。”說著去拍秦徊的肩,結果落了空,手懸在原處。
秦徊不動聲色地睨了一眼,又下意識地拍了拍肩。
“……要你管。”
便抬腿拐了出去。
“……”
空氣這才安靜。
小偷見狀,一陣夸張的哀嚎要引起注意似的,“痛死我了。唉,后悔啊警察同志,我我是初犯,我……哎呦!”
話語未落,就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腳,觸及旁側人身上的低氣壓,才不吭聲了。
一陣電話響起。
這邊秦徊剛出了巷子,抬腳間像是硌到了什么東西。
彎腰撿起時才發現是個藍牙耳機,映著太陽反出金屬光澤。
秦徊皺了皺眉,腦子里浮現剛剛那人的臉。
“……”
真是沒一點好印象。
……
想了想,還是走了回去。
秦徊順著原路又繞到巷子,見那人還站著打電話。
“早交上去了。……嗯。抓了個犯事兒的,……剛還遇見個破孩子,拽著一副臭臉,拍他肩還嫌臟,就……”
那人背對著秦徊好一會兒,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么,這才轉過身,兩人的視線尷尬地匯于一處。
“我……”
空氣出現詭異的停滯。
下一秒,秦徊直接掉頭轉了身,將藍牙忽的拋向身后,也不管接沒接住。
有病。
有病。
這是兩人最后共同得出的結論。
……
都說大學的課少,講座也少,但一上就是一天。待秦徊再出來,已是臨近傍晚。
天照常黑的迅速,秦徊是再也不愿坐什么陽光特快了。
又連問了幾個本地人,這才知道邊臺最近新開了輕軌直達,從市中心到東郊。
當即去了站點。
市區的人多,路又縱橫交錯,蜘蛛網一樣密布零散。秦徊一路走來又兜了不少彎子。
“……五號站。”
秦徊循跡終于摸到了站臺。待站定后,下意識環顧四周。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所幸新線,沒太多人;通勤族慣常的低頭玩手機,一旁是年輕人領著老母親買完菜回家。
遠處又來了兩人,為首的女孩扎著雙馬尾,左手舉著飛機模型,右手緊攥著身旁更長的少年。歡脫清亮的聲音揚蕩在空氣。
“樂哥哥,明天我還要玩!換我來操控手柄!”
“嗯。”少年似是不善言辭,頗為靦腆的答著話。
秦徊收回視線,低頭順著流行榜點了首歌后塞上耳機。
當紅女歌手甜膩的聲音悠幽入耳斷續輕緩的像是完全從鼻腔哼出來的。秦徊皺著眉聽著,期間又抓緊刷了個英語短文。
清甜的嗓音持續了幾分鐘,又突然升調,歌聲驟然變尖,腦殼與耳膜引起種共鳴感。
秦徊只覺得腦子突疼,正欲摘下耳機,眼前呼嘯著閃過白光,接著又是一股更大的聲浪,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不對。
他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秦徊下意識將歌暫停,猛的抬起頭。
待去下耳機,霎時間尖叫聲變大,周遭頃刻全亂了陣腳,所有人潮水般哆嗦著涌到鐵軌的黃線外!
像是指點著什么。
秦徊也擠進人堆里。
最先看到的便是鐵軌上一道極刺眼狹長的烏紅,映著頭頂發白的燈反出濕膩的光;黃線外盡是從鐵軌飛濺過的血跡,從站臺延伸到最末。
當即下意識后退了一步,秦徊回頭見眾人驚恐地捂著嘴,彼伏響起抑制的驚懼和倒吸——
環顧四周,見原先那靦腆少年跪坐在最前處,失神地看著黃線以內,眼睛似沒有變焦地空空望向前方。
秦徊瞳孔忽的微縮,想到了什么——
少了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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