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不過，王念和豐煥已經出了屋子，準備去學堂。她們在路上遇到了李時，就一起走了。

        “怎么辦，我好困。”

        豐煥念叨起來，痛苦地按著腦袋。她昨天就沒有睡好。

        但是，王念和李時一點困的樣子都沒有，這讓她不好再說什么。

        她們三人出門時已經很早了，可學堂中已經聚了不少人。雖然人很多，但是學堂內靜悄悄的。她們也不由放輕了聲音，揀了位子坐下。

        不久之后，一個金袍老者出現在了學堂最前。

        見了他，學堂中挨挨擠擠的門人立刻站起來行禮。

        “請坐。”

        老者說完，眾人才敢坐下。

        “我姓金，名若塵，以后你們喊我金師叔就好。接下來的幾個月，就是我負責教導你們經典這一科。這一門課程需要用到《經典導引》這一本書，你們要自己去買，下節課之前要買到，否則耽誤我們上課。記住，一定要買最新版！”

        金若塵說完后，便揚了揚手中一本薄薄的書冊。

        “現在我們開始上課……道者謂何？江河祖師嘗問于門人……”

        很快，金若塵就不說人話了。

        豐煥和李時都是多少學過修真經典的人，基本還能聽懂，而王念就聽得云里霧里了。金若塵嘴里念個不停，但王念根本沒聽懂幾句，只能試著強行記住他的話。

        一個時辰聽下來，王念光顧著死記硬背金若塵的話了，只是模糊知道他是在講一些江河祖師和門人們論道的故事。但她們究竟論了個什么，她是一點兒也沒懂。

        “我再強調一遍，你們買的《經典導引》，必須是由我靈修門藏經閣印制的最新一版！千萬不能買舊書。”

        金若塵講完課后留在原地，不少門人簇擁而上，問他問題。但是，他們得到的回答都佶屈聱牙，而他們又不好再在等候問問題的人非常多的情況下追著金若塵不放，只能自行退下琢磨金若塵深奧的回答。

        王念沒有去問問題，因為她連金若塵到底講了些什么都不太清楚。

        周圍門人交談的聲音飄入王念的耳朵。

        “這是什么玩意兒啊？我一句都沒聽懂。”有人說。

        “不瞞你說，我也是。”有人無奈地笑。

        “這可怎么辦，才只是第一天，就什么都聽不懂了。”有人憂心忡忡。

        也有人不這么想。

        “資質駑鈍就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了！”有人立刻反駁，“金師叔可是親自編纂《經典導引》的人，他這樣的大家親自授課，還講得那么細致，你有什么可挑剔的？”

        “就是，明明這節課讓人受益頗豐，哪像你們說的那么不堪？自己文盲就文盲唄，別扯上我們。”

        “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怎么敢來參加靈修門選拔，一個個一點兒修真的常識都不懂。就這水平還妄想進靈修門？還是早些回家種地吧！”

        王念與豐煥、李時坐在原地，等待下一堂課。

        “豐煥，你知道這金師叔講的究竟是什么嗎？”王念問，有些不好意思，“我沒聽懂，只聽到許多‘江河祖師’。”

        “啊，不錯了，你抓住了重點，”豐煥說，“剛才說的就是江河祖師教導門人們時說的話，這是經典之中用于入門的一些內容，主要教我們要道德高尚、時時行善什么的，就是這樣一些故事。”

        “你知道江河祖師嗎？”豐煥問，看到王念的神情她就知道王念大概不知道，于是接著說了下去，“她是位開天辟地的大人物。當今存世的幾大門派都是她的徒子徒孫組成，并受到她的遺澤。如今修真界第一大宗、所謂“江河萬年”的江河宗，便是江河祖師親手建立的。可以說，江河祖師是仙道的奠基者。”

        “而我們靈修門，雖然并不直接屬于江河宗，但我們是奉江河宗為上宗的。經典這一部分，我們所學的基本就是江河宗的尊者們的言行。江河祖師的東西，我們肯定要學，還要學不少。”豐煥又說。

        “唉，但我聽不懂。”王念嘆息。

        “確實，”豐煥想了想，“其實我覺得他講得不好，一點鋪墊都沒有就直接開始講，雖說是毫不拖泥帶水吧，但如果我以前沒接觸過修行，我根本就聽不懂。”

        “慎言，還是不要妄議尊長，”一直沒說話的李時此刻出聲了，但她也默認了金若塵講課對沒基礎的門人不友好的事實，“等到拿到書之后，直接看書，或許能夠比直接聽講清楚一些？”

        “我不識字……”王念弱弱地說。

        “……”

        李時說不出話來了。她確實不知道世上還有不識字的人。

        “沒事沒事，識字還不容易么，我教教你就會了，”豐煥瀟灑地說，“你也不看看姐是誰！”

        豐煥說干就干，從儲物袋里掏出一本書，就叫王念跟著她識字。

        “你記性很好。”

        李時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王念認字的速度堪稱奇跡，幾乎只要看一遍，她就可以記住。

        王念聽到，抬頭高興地笑了一下，然后就被豐煥按著識字。

        兩節課空隙的一點工夫，王念認了三頁字，而且還能勉強把這三頁的內容背下來。

        原本，豐煥沒覺出來王念在記憶方面有什么特別的，但此刻她還是意識到，普通六歲小孩絕對沒有王念這種學習能力。

        豐煥看著王念，愣了一下。

        這樣的天賦，居然讓她感到有些害怕。

        拋開別的念頭，豐煥又教了王念一些字。之后，她們的另一位師叔大駕光臨。

        這位名叫晏池的師叔看上去很和藹，不像金若塵一樣總板著臉。

        他在這堂課上給門人們介紹了修真界常見的幾種動植物，每一種他都大談特談，從植物談到他個人的經歷，在發現自己離題很久之后才回轉過來，講下一種東西。

        豐煥早就聽得不耐煩，直接放棄了聽課，找了本閑書翻看。李時也聽不下去了，拿著筆在紙上亂畫。

        王念倒是聽得很認真。晏池說的東西她都不知道，所以她聽得津津有味。

        “看到沒有，這個紅的是紅石果，”晏池將手中一串紅色的果子展示給所有人看，“這個東西吧，對我們修士沒什么用處，但是靈獸需要吃這個。把紅石果碾碎，摻到靈獸的食物里，可以讓靈獸更加溫馴。藥園那邊的山里就栽了好多，可是這玩意兒著實不好伺候，每每摘這東西都要死上一些人呢。”

        晏池搖搖頭，連忙換了一個話題。

        “跟你們說啊，我以前呢，也是經過你們這個階段的，我還不知道你們心里想著什么？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個都是吃不了苦，派給你們一點兒活兒都喊累！我以前在藥園的時候，可從不偷懶，熬了三十年吧，才從雜役到了管事，又過了四十多年，才升到這邊講課。你們要是有我的勁頭，博物還能學不會嗎？”

        “唉，我又跑題了，”晏池一拍腦袋，“我們接著講。接下來，是游子木，此木……”

        王念聚精會神聽著，簡單地在紙上畫出晏池所講的物品的樣貌，又畫出幾個字。她記得非常潦草，豐煥和劉時看了，都忍俊不禁，拼命壓制笑聲。

        她們沒見過王念如此有創意的字體。那字并不沒有字的形態，而是一幅圖畫一樣，她們要仔細看才分得出來哪個是字，哪個又是王念畫的圖。

        王念不服氣，就抽了一張紙，反反復復地練字。練了一會兒，好歹能看出字的模樣了。

        豐煥便調笑：“念念加油，早日成為大書法家。我觀你進步如此神速，這說明你會有那么一天的！”

        下課后，王念三人趁著中午的空檔回到住處。

        豐煥非常需要午休，回去之后倒頭就睡。李時也有午睡的習慣，自去休息了。

        但王念并不困，她拿著豐煥給她的書看。

        《迢迢仙路》是豐煥能找到的最簡單的書，是她在和王念一樣大的時候讀的。這本書是修真界風行已久的童書，講述一個叫歐陽芬的小姑娘堅定努力修真的故事。

        作為專門面向幼童的書，此書有著鮮艷的插畫。豐煥手里的這本精裝版原本還有自動誦讀的功能，但是被她弄壞了。

        王念認識的字不多，但是，讀這本畫比字多的書勉強夠了。

        書里的歐陽芬一路披荊斬棘，她一邊在種種危機中化險為夷，一邊和幾個男修不清不楚，她從練氣、筑基一路走到了金丹，過上了快樂的生活。

        王念看得很入迷，不知不覺便翻完了整個小冊子。

        “怎么樣？”豐煥笑著問。

        她已經醒來了，只是王念一心看書，沒有注意到。

        “修真之路，便是這樣嗎？”王念問。

        “這本書比較夸張，但它基本勾勒出了修士的生活的大概，”豐煥說，“修行，大概就是這么回事。”

        “修行，便是從練氣修到金丹，同時談戀愛？”

        “不是的哈哈哈哈，”豐煥大笑，“金丹并非修行之路的盡頭，為了避免可能的冒犯，這本書的作者不敢描寫更高層次的修士。談戀愛也和修行沒有必然關系，只是修士們打發漫漫時光的途徑之一罷了。”

        “不過，這其中妙處，你現在不必懂。”豐煥笑得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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