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銅錢】
關于畢元洲不見人這件事情……仔細計較下來燕眠初也能分到一點點名為冤枉的鍋。
他腦子里一直回蕩著燕眠初說的那句“仙宗事大”。
是啊,仙宗事大,他身為仙宗宗主理當以門派為先,燕徊這個鎮派師叔祖出山和女兒受傷相比……哪個是公哪個為私,這還用說嗎?
燕徊是不是已經對他心生不滿了呢?他會不會也像其他長老那樣,覺得一個戰斗力不行的孱弱丹修扛不起宗門事務呢?
燕眠初如果知道肯定會一臉無語——他哪想到畢元洲會把他的一句話給理解出了這么多意思?
畢元洲的自信早在執掌仙宗的這段日子里被磨滅了個七七八八,甚至于他走在路上看到門中兩個長老談話……都會忍不住懷疑長老是不是在背后說他哪里不如前掌門。
他神情恍惚地來到度云峰上,心不在焉地扣響了燕眠初的院門,試圖與這位師叔祖進行剛剛被中途打斷的談話。
只是他等了許久,院門也沒有像剛剛那樣為他打開。
——因為燕眠初早就不在這里了。
他在云華仙宗大名鼎鼎的思過崖上。
這是一座極其險峻的山峰,山壁陡峭光滑宛如被人拿劍狠狠一下硬生生地劈開了一般,壁上被人工鑿出了數個淺淺的洞穴,想去崖上只能踩著或攀著一條盤繞在懸崖之上的極細極滑的玄鐵鏈子勉強通行。
當然,看守在此的長老是可以飛的。
思過崖下有一條玄陰的靈脈,其他系靈根呆在這里無時無刻不會受到影響,即便是看守在此的長老也是同樣,每隔幾月便會交替換一次班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也是因為玄陰靈脈的緣故,崖壁上的鐵鏈也結了層厚重的寒霜,隔的遠遠就能感受到其散發出的陰森氣息,燕眠初毫不懷疑如果一個人的手摸了上去……那他的手估計就拿不下來了。
或者是一層皮硬生生地被鐵鏈和冰霜粘住、血肉模糊地靠著蠻力撕扯下來。
燕眠初抬頭看了看望不到頂的山崖——受罰的弟子能不能爬上去暫且另說,反正這手是不能要了。
余昭里的情況要比他想象中的好上一點。
再怎么說也是年輕一代的大師兄、未來的仙宗之主,大家腦抽才會去主動得罪他。且余昭里平日秉公正直千仞無枝,門中大多數弟子都對他十分擁戴,連那些冷面的長老見了他也會不自覺地溫和幾分。
除了畢元洲,這個門派里沒幾個人會真正罰他,也沒幾個人敢下那么狠的手。
他是被兩個長老給御空送上來的。
燕眠初尋找了會兒他所在的山洞位置,也瞬移上了山。
山洞的面積小的可憐,不說燕徊閉關的那個豪華洞府吧,甚至連燕眠初在現代的病房都是這山洞面積的好幾倍大。這個洞穴滿打滿算加起來也就五六平米,躺了余昭里再站了個燕眠初,洞中幾乎就已經剩不下什么空地了。
且洞口處沒有任何遮擋,與其將其稱呼為“山洞”,還不如說是山壁上的一個凹陷,燕眠初都怕余昭里睡覺不安穩一個翻身從這山上滾了下去。
在山下時還不覺得,到了洞中才發現風勢之大,□□的靈力流裹雜著寒意如同風刃一般席卷著朝他們涌來,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躺在地上的余昭里的黑衣便已經被風刃割出了大大小小的十幾個血口。
不會有人給這些受罰的弟子送上食物。辟谷的修者雖然不會餓死,靈力受到玄陰靈脈的壓制卻仍會感受到饑餓,吃不到睡不好無時無刻都要緊繃著精神抵御靈力亂流和玄陰靈脈的寒氣沖擊……難怪思過崖這種地方讓人聞之色變。
余昭里身上溢出的鮮血已經有些被凍成冰碴了。
他的體溫也在一點一點冷卻下去。
燕眠初嘆了聲氣,站在他的身前替他擋住了涌入進來的寒風,好在洞口不大,以他的身形竟然也能擋個七七八八。
“靈魂碎片要怎么取?”他突然問起系統。
系統萬萬沒想到這種時候燕眠初竟然在想這種事情!只能僵硬回答:“您只要將手貼在他的心口上方,調轉精神力……嗯精神力在這個世界應該被稱呼為靈識,用其去感受余昭里的靈魂,最后將他的靈魂從身體中導出便可。”
“每個世界的余昭里身上應該都有一枚十分古舊的銅錢,您需要將他的靈魂安置在那枚銅錢之中,需要注意的是當他的靈魂導入銅錢后您必須將銅錢貼身放置,一旦銅錢離您過遠他上個世界的靈魂便面臨著消散風險。”
……怎么感覺奇奇怪怪的?
“一共有幾枚銅錢?”燕眠初又問。
“七枚。”系統回答。
“……所以共有七個世界嗎?”燕眠初自言自語道。
系統萬萬沒想到燕眠初居然能聯想到這里!雖然這并不是什么需要他隱瞞的事情吧,他卻還是有些說不出的心虛。“您是要現在就收集他的靈魂碎片終結第一個世界嗎?”
燕眠初好奇:“按你的說法,這樣下去七個世界豈不是很快就能走上一遍?”
如果他每個世界只要見到余昭里就直接提取靈魂碎片,那這任務豈不是分分鐘就能完成了?
系統又卡死了,他感覺燕眠初好像在尋找他的漏洞,系統迅速整理了下當前的全部數據流:“理論上是這樣的,但您實際上能在小世界中獲得更多的東西……”。
系統是希望燕眠初能多留一段時間的,甚至留的越久越好。
燕眠初從小在病床上長大,投胎的燕家人雖然對他極好,但到底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一年到頭也陪不了他幾天……哪怕他們有意安排了不少醫生護士和天真孩童陪他打發時間,但沒去過學校沒和同齡人正常接觸過的燕眠初到底還是在人類的情感方面存在巨大缺陷。
系統隱隱有種預感,燕眠初當初會答應他也未必是因為有多想活下去有多想擁有一具正常的身體——而是他早就在那間寬大敞亮的病房中呆夠了。
他甚至懷疑或許哪天這個人玩膩了會直接選擇終結掉自己的生命。
“您可以將這個小世界當做一個歷練秘境,在旁圍觀這些人的情感掙扎,另外世界中會存在一些物品可以讓您帶去其他位面——諸如相識燕,只要您不丟下它,相識燕會陪您一直走遍所有的世界、甚至在任務結束后陪您到達現代。”
“聽起來還挺厲害的。”燕眠初笑道。
他往前走了幾步蹲在余昭里的身前,由于有了他的阻攔,風刃倒是沒能在余昭里的身上留下更多的傷口。
他對眼前這個任務目標倒是頗有些好感,于是在納虛戒中翻了一會兒找出了幾個大大小小的瓷瓶,單手托著余昭里的頸后將他扶了起來。
“余昭里……怎么聽怎么覺得不太像是人名。”燕眠初感慨。
他雖然沒在學校正式上過學,但該有的網課和家教倒是一節都沒落下過,某些朝代曾產生過閭里制的說法,比起人名,余昭里這三個字倒更像是個地名。
系統哆嗦一下,訕訕不說話了。
不扶不知道,少年的黑衣從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實際上摸起來……整件衣服幾乎已經被鮮血給浸透了。濕漉漉的血衣在這樣的冰冷環境下被凍的硬邦邦的,玄陰靈脈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靈根,哪怕余昭里這個修為高深的門派精英弟子在這種情況下呆久了恐怕都會落下不小的病根。
燕眠初面上不顯,倒是對畢元洲多了幾分別的看法。
他先將一枚靈丹塞進了昏睡著的余昭里的口中,少年的唇合的并不緊,燕眠初倒是沒耗費上多少功夫,只是接下來幫他包扎傷口的事情就十分費心了……
有的布料已經和傷口凝結在了一起,想要脫下就只能硬生生地用力將其拽下,那樣的話余昭里勢必會被活活痛醒。燕眠初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最后還是覺得應該給他個痛快。
整件脫是肯定脫不下來了,只能裁成小塊一點點扯下來,他先召了些劍氣凝于指上,指尖劃過的布料頓時層層割裂開來,燕眠初將剝下來的碎布丟在一旁,少年的胸膛也逐漸赤裸在他的眼前。
燕眠初一眼便看到了他脖子上系著的那根紅繩。
像是佩戴了很多年了,紅繩被磨損的十分老舊,下方像是墜著什么東西,隱約將布料勾勒出個圓圓的形狀。
燕眠初的腦子里瞬間就冒出了系統說的那枚銅錢。
他伸出手,指尖剛要探上那個物體,手腕卻驀地被一只刺骨冰涼的手給扣住。他抬起眼,余昭里早在不知何時恢復了意識,黑黝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的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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