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三】
至于袁疏的那個“親傳弟子”……他的生平就更加引人生疑了。
袁疏離世時燕眠初已經(jīng)閉關(guān)了,這個弟子他是聞所未聞,據(jù)說是與袁疏同宗的某遠房親戚家的孩子,具體名姓已不可考,總之陣法界一直都稱呼他為“小袁陣師”。
能仿出這個級別的陣法想必也是個極有天賦的人物,誰能想到竟連自己的名字都沒能留下,幾千年后人們對他的稱呼仍與他的師父有關(guān),聽起來像是一直活在袁疏的影子之中……
燕眠初感慨。
這位小袁陣師是在袁疏死后橫空出世的,起初他說自己是袁疏的徒弟還沒幾個人信——袁大師活著的時候怎么沒聽說過呢?直到他拿出了不少袁疏生前常用的物品信物、甚至說了許多只有袁疏才知道的事情,人們這才慢慢承認了他。
至于他是怎么獲得其他人的信任、怎么應下了云華仙宗的邀請在剛剛建立的仙宗中布置了陣法……這些就真的時隔太久無從考證了。
幾個長老之前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倒也沒什么好意外的。
仙宗陣法峰的峰主皺眉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而后長長嘆了口氣:“修真界動蕩了這么多年,這位小袁陣師留下的陣法數(shù)量并不是很多,我們仙宗的這個是他僅剩的幾個陣法成品之一了……便是想探查也無從下手。”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敢問……老祖宗知道昔日袁疏大師布下的那個原版四象定陽陣……在哪里嗎?”
燕眠初眸色清淺淡淡看他。
老頭也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問題——魔氣雖然徹底被陣法封印了,但仍有不少修者擔心其會卷土重來,屆時修真界可不會再出現(xiàn)一個燕徊來凈化災厄……于是當時一群修者合計了半天,共同銷毀了所有關(guān)于原版大陣的位置信息。
這么多年來修真界一直都在猜測推算大陣所在,尤其是這些陣修,只是都毫無音訊就是了。
上古大陣玄妙無比,就像不少劍修只是遙遙看了一眼燕眠初的劍域就小有突破一般,這些陣法師如果真的能有幸窺得原版的四象定陽陣……哪怕只是從中領(lǐng)悟到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也是極大的機緣了。
一時間燕眠初還真無法判斷他們到底是想針對原版陣法進行參考,還是想借機去尋求這個失散了多年的陣法傳承。
“老祖宗我……我只是想找到原版陣法與仙宗中的這個進行對比,看看能不能找到關(guān)于暗紋的蹤跡罷了……”。
他急急忙忙解釋起來。
燕眠初收回視線凝望著面前的杯子,明明室內(nèi)靜謐無風,杯中舒展開來的茶葉卻自顧自地上下浮動著。
其實當年的那些修者是真的多慮了,燕徊的劍意攪碎了所有魔氣,只余下了一個無法被根除的魔氣源泉。而源泉被四象定陽陣封印了五千余年,早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即便是重新現(xiàn)世也不足為懼。
仿佛猛獸拔了牙毒蛇去了腺,留下的只有幾分虛有其表的唬人外形。
燕眠初飛速調(diào)取著這具身體的記憶畫面。
像是在操控什么全息游戲一般,燕徊的一舉一動仿佛都是他的親身經(jīng)歷一樣,燕眠初“看”著自己一劍劈開了纏繞的魔氣直取灰褐色的魔氣核心,銀白色的燕鳥成群結(jié)隊地涌上前方將那塊毫不起眼的石頭包裹。
眼看著霜寒已經(jīng)一寸一寸將那塊石頭覆蓋魔氣源泉即將被劍意毀滅——記憶中的燕徊卻驀地收回了手中的劍。
那樣浩瀚磅礴的劍意已經(jīng)施展出去了,想再收回便格外困難,燕眠初看著記憶里的自己硬生生地被那股可怕劍意反噬,純白的衣衫當即就被大片猩紅染透。
這好像是燕徊第一次受到這樣可怕的傷。
記憶中的燕徊抬手揮散了身邊盤旋的靈鳥,孤身一人走到了魔氣源泉的前方,燕眠初看著那個與自己有著一模一樣容貌的男人皺眉佇立了許久,最終毫不在意地抬手擦了擦唇瓣的鮮血,揚手將那塊魔氣源石給收了起來。
可他明明有那個能力、他抬手之間就可以將那塊石頭毀滅啊。
燕眠初終于好奇了起來。
——是什么讓燕徊臨時更改了決定,讓他不惜被自己的劍意反噬也要將那塊石頭留下來呢?
是什么讓他明明可以一勞永逸解決所有魔氣、卻還要裝作不能讓整個修真界集合力量以四象定陽陣將其封印呢?
燕眠初試圖用自己的視角去思考,如果同樣的事情擺在他的面前,在什么樣的情況下他會選擇臨時放棄呢?
他久久不語,下面的幾個老頭倒是先開始急了:“老、老祖宗我們就是隨口一提,還請您莫要當真……”。
“是啊老祖宗,不過是暫時遇到僵局時的隨口一問罷了……”。
幾個老頭嚇的連胡子都在顫抖。
余昭里知道這種場合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一般情況下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是要退出門外在外等候的,這也算得上是仙宗機密了,不過現(xiàn)在因為燕徊的關(guān)系他卻破例得到了在這里旁觀的資格。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面上不顯卻將所有的談話都一字不差地聽入耳中,查探大陣事關(guān)重大,畢元洲倒沒把這個苦差事丟在他的身上,這種時候他只要乖乖巧巧裝作自己是個透明人就好。
身處這個位置,很多事情縱使與他無關(guān)他也不能毫不知情,可他也不能知道太多,多了少了都是會出事的。
燕眠初想了想,不管這兩位袁陣師打的是什么注意,總之如今整個修真界的目光都齊聚在仙宗大陣上了,如果不是有燕徊分散了注意力現(xiàn)在外面指不定會傳出什么風聲謠言來。
演武臺上的仿制陣法固然玄妙浩大,但五千年了要說別的大勢力安插的眼線細作還沒將陣紋圖紙摸索個七七八八……鬼都不信。
陣師布陣時都會綜合考量陣法所在之處的山川地域,其實和現(xiàn)代的風水學有些類似,這么多年過去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大陣早就和當?shù)丨h(huán)境融為了一體,別說是讓他們這些修者去一寸一寸尋找,哪怕燕眠初站出來指著地圖告訴他們陣法就在這里也未必會有人相信。
所以,似乎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燕眠初斂眸看了一會兒杯子。
“我和袁疏只是互知彼此姓名,滿打滿算真正見過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他布陣時我又忙著閉關(guān)的事情,大陣成型時也沒感受到什么聲勢。”
這就是婉拒了。
一眾長老都有些失望。
不過他們來之前就有問不到的心理預期,倒也沒太大落差,劉長老便又問起了仙宗那些老祖宗在世時是否有什么仇家。這個燕眠初可是十分清楚,當場找了塊空白玉符用靈識給他們刻了幾百個名字進去。
一群人眼睜睜地看著燕眠初一個接著一個的刻錄名字,對視一眼都有些目瞪口呆——祖師爺您當初到底有多惹人煩啊!
要不是看著天色漸晚燕眠初甚至還能再寫滿三枚玉符,他有些不舍地將玉符拋給劉長老,劉長老人已經(jīng)傻了——他就不應該隨口問那么一句!修真界隔三差五就會來場勢力大洗牌,每天都有幾個小勢力被吞噬覆滅,這可要怎么查啊!
算了,劉長老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淚,反正只是拖延時間的借口。
他們幾個老頭在調(diào)查暗紋的第一日就知道這不是自己能看明白的東西,本來幾個長老就心照不宣地準備做出一副認真查探的樣子最后到畢元洲的面前告罪自己無能為力的……別說他們不用心,連渡云君這里他們都已經(jīng)問過了,實在是時隔太久查不出來,畢元洲到時候就算想發(fā)作也無話可說。
余昭里就是最好的人證。
幾個老頭又寒暄了幾句準備結(jié)束這場會面,無外乎什么仙宗有老祖宗實乃幸事、今日得見老祖宗實乃幸事、老祖撥冗實乃他們之幸事……等等等等。
燕眠初也跟著禮節(jié)互吹了兩句,諸如見到仙宗人才濟濟心理安慰、見到長老們一心為仙宗著想心理安慰……等等。
幾個老頭臉色一僵,劉長老甚至看不出燕眠初到底是隨口一說還是另有深意。
長老們不好接他后面那句話,于是吹捧了幾句仙宗中的新生弟子,燕眠初話音一轉(zhuǎn):“這屆弟子我還沒怎么了解,還不清楚根骨天賦都怎么樣,滿打滿算也就見過寥寥幾個,第一印象確實不錯。”
他像是在夸余昭里,卻又沒指名道姓提到人家,幾個長老也不知道該不該夸,只能空泛地附和了幾句。
燕眠初轉(zhuǎn)而問道:“術(shù)數(shù)一途呢?這幾年收到了什么好苗子嗎?”
幾個長老臉色都有些不好。
煉丹制符陣法煉器等等統(tǒng)稱為術(shù)數(shù),云華仙宗是以劍修法修出名的門派,不過畢竟是第一宗門這些術(shù)數(shù)方面也都有涉及,只是和那些專精此道的宗門比到底還是要差上一些。
不過云華仙宗的陣法峰憑著仿建的上古大陣一直都頗有名氣,近年又出了畢元洲這個丹修宗主,仙宗的丹堂名聲也在修真界中提了不少,起碼不是以前那樣查無姓名了。
“丹藥那邊倒是遇到了個千載難逢的苗子。”劉長老悻悻道。
那就是陣法峰沒有了?
燕眠初又隨口問了幾句,幾個長老只以為他是關(guān)懷仙宗未來一代的發(fā)展,燕眠初也沒打聽太多,沒過多久就讓他們離開了。
余昭里隨著幾個長老一同對著燕眠初行了個禮,本來還心下不舍地準備和幾個長老一并離開,剛轉(zhuǎn)過身卻突然聽見燕眠初叫住了他的名字。
“余師兄是個劍修吧?”
余、余師兄???
余昭里幾乎是在瞬間就想起了昔日他大言不慚喚燕眠初為師弟時的場景……他好不容易褪去紅色的耳根又被羞了個徹底。
“是。”他撐著鎮(zhèn)定又對燕眠初行了個禮。
“本君還未見過你施展劍術(shù),來都來了,不如讓我看看云華這一代的劍修水平?”燕眠初坐在椅子上,懶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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