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重新恢復以往的安寧，白日手術，看診，穆川自打出院后就回了他自己的房子那邊住，每日早上去姜與樂家門口送她上班，之后拐去供銷社買菜，中午來給姜與樂送飯，姜與樂要是不忙的話就陪她待一會兒，晚上再來接她下班，完全一副家庭煮夫的樣子
  一段時間以后，醫院里的醫生護士對穆川的印象十分好，饒是譚修明見他這副樣子，也表示詫異
  不過再想想姜與樂，似乎也都能理解了，如果那個人是姜與樂，他也可以做到的....
  而姜與樂呢？在穆敬年那件事之后，便將最近所做的手術，全部整理成文字，做了一遍匯報寄去了母親曾經工作過的京城醫院
  梁老在知道姜與樂籌備這件事的時候，也為姜與樂寫了封推薦信，將她的手術匯報一同寄給了京城醫院的院長萬弘濟
  只不過這已經一周多了，姜與樂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難免有些焦急
  這一日，姜與樂與梁老一個診室看診，中間等著護士叫號的功夫，姜與樂瞧著手里的病歷本微微慌神
  這幾日姜與樂總是心不在焉，梁老起先以為她是累了，可今兒個坐了一上午，病人也不多，她還是這種狀態，想來應該是有事情
  “你這是怎么了，有心事兒？”
  “就是有點擔心，一周多了，一點兒信兒都沒有”
  “耐心等等，我們自薦總是比那位直推效率高，再說了醫院也是有名額的，在確定你條件符合之后還得開研討會，得幾天時間的，而且啊，你梁老師我還是有些面子的，這事兒肯定不會讓你白費功夫的”
  “這次真是麻煩您了”
  “跟我客氣啥，我是你老師，寫封信還是寫得了的，不過你這丫頭下次可不許那樣了，要不是我看到你準備的東西，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我”梁老師不滿地抱怨，自己白擔了個老師的名頭，什么也沒教，要是連寫封推薦信的事兒都不幫，他實在心里虧得慌
  所以這封信他寫給了自己多年好友萬弘濟
  不過姜與樂不知道的是，那信封中，梁老塞了兩封信，一封是滿篇贊揚，極其官方的推薦信
  另一封則是撒潑打滾，各種威脅耍無賴，大有你不給我安排，我就得去京城找你的樣子
  而萬院長在收到這封信后，看到那封言辭鑿鑿的推薦信，還有些許詫異，想著這梁老頭還有說這種官話的時候？
  等他打開第二封信的時候，萬院長舒了一口氣，好家伙，這才是他嘛
  梁老在京城這么久，從來也沒說借助和自己的關系往醫院里塞人，這次能開這個口，要不是欠人大人情了，就是這孩子實在優秀
  萬院長放下兩封信，開始翻看那厚厚一疊的學術報告，極具專業性的詞匯，還有那足以媲美一個成熟醫生的高難度手術記錄，讓萬院長感到震驚，要是沒記錯的話，剛剛那份寫著個人信息的紙上，這女孩子20歲吧？
  萬院長又將那學術報告翻了幾頁，視線掃過那幾起大型手術的時間，眸子微微亮了些許，似是不敢置信一般快速地翻了其他幾頁，整本報告翻下來，萬院長心中對這孩子的敬佩之心更重了幾分
  合著這密密麻麻一本，都是最近一個月的事情？
  要不是這推薦信是梁老頭寫的，他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幫著作假了....
  抱著這種不可思議的想法，萬院長重新拿起來姜與樂的個人信息
  嗯...還不到20歲....
  在鎮醫院工作一個多月....
  母親.....
  萬院長看到個人信息里姜與樂母親的名字，微微擰眉，那也是他醫院里能力比較出眾的醫生，只不過后來跟著丈夫去了戰場，再后來就收到她犧牲的消息....
  萬院長在看到姜與樂的原籍之后，基本上已經確定是她的孩子
  但現在的醫院名額是滿的，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讓姜與樂頂替她母親的工作，雖然時間久遠了一些，但總是有操作的可能性
  當下抽出梁老耍無賴的那封信，剩下的資料包裹好親自拿去人事科
  姜與樂母親已經犧牲，檔案封存，重新開檔，調崗位走審批都是需要時間的，這一流轉就過來一周多
  就在姜與樂等不及的時候，醫院接到了找姜與樂的電話，在知道對方是京城醫院人事科的領導，小護士激動地將電話記下，一溜煙跑去了姜與樂看診的房間
  小護士很激動，等了將近兩周的姜與樂更加激動
  道了聲謝后，擺脫梁老幫忙看診，自己便跑出去回電話
  電話嘟嘟聲持續很久，姜與樂在電話接通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喂，你好，我是姜與樂”
  “啊，小姜啊”電話那邊的態度格外的親切，姜與樂聽到后有些許的錯愕，梁老的關系這么牛掰？但下一句，對方便為姜與樂解答了疑惑
  “我是人事科的韓碩，你叫我韓叔叔就成，說起來我跟你媽媽還是同事呢”
  “啊，韓叔叔好”姜與樂了然，喊了聲叔叔便等著對方的下文

  “這事兒等心急了吧”
  “嗯，確實有點”姜與樂不好意思地笑笑
  “咱醫院現在確實沒有醫生名額，但你媽媽的情況特殊，萬院長跟我說了以后，我們就想了想辦法，重啟你媽媽的檔案，你這個工作也算是頂了她的名額，手續有點費事兒，所以時間長了些”
  “真是麻煩您和萬院長了”姜與樂感激地道，想到這事兒還是接了原主媽媽的名額，聲音多少有些哽咽
  “不麻煩，你工作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你那邊還有轉戶籍的事情，情況特殊，眼瞅著就要年底了，你在12月底前來醫院報道就成，不過報道前可得把事情都安頓好了，咱這邊病患多，你初來乍到的叔叔不好準你假”
  “謝謝韓叔叔，我一定盡快把這邊的事情都安頓好”
  “行，你自己看著安排，京城這邊有啥事兒，隨時給叔叔打電話”
  “好的呢”
  “梁醫生最近都還好吧？”說完正事兒，韓碩詢問著梁老的狀態
  “都好，梁老師現在在醫院做特聘醫生，工作還算悠閑”
  “他還罵人不？”
  “罵人？”姜與樂微愣，梁老似乎一直是其樂融融的樣子，罵人這種事兒似乎從沒見到過
  “對啊，梁老以前賊能罵人，不聽話的病患，笨手笨腳的醫生，買少挨梁醫生的罵”韓碩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姜與樂的詫異，韓碩疑惑地問道，“梁老回去改性了？”
  “我...我認識的梁老...可能跟您說的不是一個....從我見梁老第一面的時候，他見誰都是笑嘻嘻的”
  “嘿，合著我這些的罵白挨了？”
  韓碩忽而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太對，尷尬地輕咳一聲道，“行啦，不耽誤你啦，回京城的事盡快安排啊，有事兒打電話”
  “好的”
  二人寒暄幾句掛斷電話，開心地對過來傳信的護士道，“漫漫，今兒謝謝你啦，改日我請吃飯，你們一起來啊”
  “好呢，姜醫生，是京城的工作定了嗎？”醫院里沒什么秘密，早在姜與樂籌劃這些事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知道，所以姜與樂聽到對方的詢問，開心地點點頭道，“是呢，定下來了，年前就去”
  “哇，那恭喜姜醫生啊，這可真是好事兒”
  “謝謝，改天吃飯的時候我喊你們”姜與樂說罷朝幾個小護士揮揮手，步伐輕快地回了診室
  診室內只有梁老師一人，姜與樂開心地將這好消息告訴梁老，這個時候的她才是符合這個年齡的活潑
  “看吧，我就說這事兒能成，你打算什么時候去啊？”
  “過完這個月吧，我手里還有不少病人，能做的我都做完再走”
  “行，那你不忙的時候跟譚院長說一聲，讓他也有個準備”
  “我一會兒就去，梁老，改天我請大家在國營飯店吃飯吧，把咱科室的人都喊上”
  “那豈不是讓你破費了”梁老真心為姜與樂開心，嘴上說得破費，面上笑容那叫一個燦爛，心里卻也琢磨著到時候花銷不少，他給姜與樂包個紅包，就當師傅給的賀禮，也能貼補一些
  “不破費，我來咱這兒的工資可是不低呢，我有錢”姜與樂驕傲不已
  跟梁老絮叨了許多之后這才去找譚院長說了工作的事情，當天晚上，譚修明就從自己爺爺口中得到了姜與樂要去京城的消息
  譚院長坐在沙發上，打量著譚修明，“你呢？準備什么時候去？”
  “與樂有說什么時候去嗎？”譚修明繼續手里的動作，狀似不經意問道
  “說是做到這個月底”
  “哦，我下月初走”譚修明暗戳戳地說道
  譚院長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走之前我給你個存折，里面有你以前的工資，還有這些年亂七八糟給你存的錢，你這剛去估計也分不上宿舍，索性買一套你自己住著也舒坦”
  “行，那我買大一點的了，你們以后也能來住”
  “嗯，買大點兒，你到時候看情況，不夠的話跟家里說，我再給你匯過去”
  譚修明點點頭，收拾完洗好的衣服，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客廳的譚院長卻是惆悵不已，這一下少了兩員大將，這可如何是好....
  這一日姜與樂收到了京城工作的通知，穆川也收到限期歸隊的命令
  自打知道這個消息后便心不在焉的，命令不能不服從，可也實在舍不得姜與樂，這次回去，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到姜與樂，想著這些煩心事兒，飯都做不到心上
  洗漱完的姜與樂一出來，就瞧著在廚房盯著鐵鍋愣神的穆川，走上去輕拍他一下，看著鍋里已經熟了的飯菜，頓時感覺饑腸轆轆
  “想什么呢？菜熟了吧？我好餓”
  “啊，熟了，你拿碗筷吧，我盛出來就好”穆川說著，伸手就去拿架在鍋邊的鐵勺，鐵勺放了很久，被鍋燙得發燙，穆川這么一拿，立馬將勺子扔了出去
  “小心些”姜與樂抓過穆川的手，雖然只是有一些發紅，還是扯著他的手在水管下沖了許久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與樂，我收到歸隊的電報了，過幾天可能就得回去”
  “那你就回去唄”姜與樂說得輕松，但見穆川神色越發幽怨，這才想到她還沒跟穆川說，于是道，“我沒來得及跟你講，我京城的工作也定了，我在這邊做到月底就回”
  穆川掰著指頭數了下，“那我們也差不了幾天啊”
  “是啊，你回去那幾天估計事情也不少，你先忙你的，我就比你晚回去幾天”
  “那成，你回去....還住那套四合院嗎”
  姜與樂想也不想就搖搖頭，“那是你父母給你的，現在不合適”
  “那也行，你想要什么樣的房子？我回去看看，合適的就買下來”
  “你回去會很忙吧，能出得了部隊嗎？我準備讓周嘉林幫我看看，他門路多，也閑....”
  穆川想著他們前后腳到京城，幾天的時間可能確實也出不了部隊，便也就沒堅持，但還是囑咐姜與樂記得用他的工資
  姜與樂點頭應下，并沒有打算真的用他的錢
  她手里有父母藏起來的錢，有最近的工資，有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去黑市上賣手表紅糖之類攢下的錢，這會兒的房子也不算貴，就算是京城也足夠了
  吃過飯，穆川跟姜與樂又膩歪了許久，這才戀戀不舍地回家
  這一晚，姜與樂睡得十分安穩，一想到心心念念回京城的事情定了下來，姜與樂就連夢中都是笑著的
  眨眼就到了穆川要離開的日子
  送齊柏和穆川上了火車，姜與樂工作生活都開始這一階段的收尾工作
  姜與樂的東西都比較新，孟菀舒那邊又什么都不缺，她也就沒有將東西留給她的打算，直接打包都放進了空間里
  走之前，姜與樂與村子里關系不錯的人家一一告別，也請了鎮醫院的同事吃飯
  雖然來了沒多久，但真的到走的時候，姜與樂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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