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夭的做法并不極端，更像是弱小無能的一方，她不像個沒有頭腦的娃娃去管楊然的事。

        兩個人一回到家，就讓他把顧之曦的事兒說出來。

        顧之曦，23歲，是報考進三流大學的人，他的年紀雖然不合適在讀，也不曉得是不是家里人逼著他必須成器，或者是想讓他把自己未來的路走的寬闊點讓他該享受社會毒打的年紀，卻被保護了起來。

        他在大學里是年紀最大的一個。

        在學校最讓人熟知的就是他的私生活很亂，把大學過成了另外一個社會，他沒有一點該是學生的樣子，倒是對社會上的朋友交際最多。

        那些還很懵懂的少女們都沒逃過他一張天然無害的臉，據說和他有關系的女孩都排起了長隊，但他總是愛跟另外一個女孩在一起。

        那個女孩可能就是在楊桃夭面前主動提分手的那個。

        楊然是怎么惹上他的，可能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若要真的想知道，恐怕…

        【恐怕，只有我知道，在這件事發生了小半年后，楊然才在無意間告訴我，因為男宿舍里經常發生盜竊的事情，顧之曦年歲大，學習好，學生會里的人例行檢查，當時他就覺得楊然是作奸犯科的人，私自給冠上小偷的帽子，所有人都懷疑是楊然偷東西，明明沒有，可就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楊然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差點選擇得了抑郁癥。】

        顧之曦在欺負完他后，良心還是會痛的，又主動跑到他跟前求和，楊然是有骨氣的人，自然沒有答應。

        兩個人的恩怨就這樣一直延續到現在，誰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起這件事兒。

        楊然想起在學校里，有許多人看向他的另類目光，心中還是痛苦的，校園暴力把他折磨的傷痕累累。

        他什么都沒再說下去，關于顧之曦的其他事情一點都不再透露，嘟嘴看向身邊的楊桃夭，很奇怪的問道：“姐姐你說我看起來像壞人嗎？”

        “我老弟長的最帥了，怎么可能是壞人，倒是有一些人，長的像人，實際上他連鬼都算不上。”她大氣的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呵呵笑道。

        這句話不知道是安慰還是讓他發現到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噗嗤笑著：“你終于承認我長的還算帥的，那像顧之曦長的男不男女不女！”

        他指著菜園方向，笑的像個傻子把楊桃夭看的實在是沒忍住就冷嘲熱諷：“就他？還能是帥哥？你是真的沒有見過帥哥，老弟你的格局太小了。”

        一句話不知道是罵他還是在夸他，把他都給說糊涂了，站在一邊看她進去堂屋里的背影。

        “姐姐你今天為什么不打死那個混蛋給我報仇？”他追進屋里質問她。

        “這個社會不是通過拳頭去解決事情的，是要占個理字，倘若你不占理，就沒有人愿意站在你這邊說話，那么所有人都覺得你打一開始就是錯的。”

        她淡淡的說完就走進臥室里，打開電腦開始自己的事情。

        楊然撓頭，雖然她一直在面前總是擺出不正經的樣子，但是她說的對：“這樣說的話我占了理，顧之曦肯定會有人出來玩死他，哼！”

        何止是有人會玩死他，簡直就是把他推進油鍋里煎炸還帶翻面的。

        午后。

        楊桃夭提著小火爐，坐在空場地上打瞌睡，睡相極差，頭昂在凳背上，像個在渴望有天鵝飛進嘴里的癩蛤蟆。

        “桃夭。”扛著鐵鍬從她老屋方向剛挖完田溝的鄰居大爺把她叫醒：“我剛剛看見有一伙人在你家魚塘里釣魚，你快去看看吧！”

        楊桃夭抹了抹嘴邊口水，睡眼稀疏的站起身，一撐懶腰，說道：“誰那么大的膽子連我家的魚塘也敢釣，搶我弟弟學費，看我不把他打死。”

        說完就解開自家大黃狗的繩子，喚出八只養在屋后的土狗，一起往山里去。

        她家在農村里還是有點土地資本的，以前爺爺奶奶在山里住，后來在某個夏天突發洪水差點把他們全家淹死，實是為難的時候就跑到她父親本就蓋好的房子里住。

        那里有二十畝地，五處魚塘，還有幾畝藕田，她和楊然能長這么大，還多虧了這些東西。

        命運的安排很奇怪，怪到不給她驚喜，全是驚嚇。

        她還沒到老屋門口就看見一道花花綠綠的風景站在她家魚塘邊，很熟悉的一個影子在岸邊跑來跑去，那不是顧之曦一伙人嗎？

        顧之曦要是知道這寬不到邊的大魚塘是她家的打死也不來。

        他是被自己的同級同學給當座上客，拉到這里欣賞一下農村風光，一來這里就看見個矮矮的男人撐著擋風傘坐在這里釣魚。

        出于好玩，他就坐在男人身邊，要了一竿魚竿，一起釣起魚。

        這塘里的魚還真是肥，不像大城市里的魚怎么釣，都是小鯽魚，還要偷摸著，他隨便一拋鉤就釣起來一條二十多斤重的草魚。

        男人的網兜里就有不少魚，高興的跟他一樣合不攏嘴：“今天真是運氣好，大豐收啊！”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充滿成就感，提著魚放在一邊，圍著塘跑了好幾圈。

        “你們這里連野塘里的魚都這樣大，這塊地方我們明天還來。”顧之曦笑著說完，背后忽然多了好幾只土狗朝他拱來。

        一張張臭狗嘴伸長舌頭抱著他的臉啃，怎么擋都擋不住，巴掌煽狗臉，亂叫喚：“那里來的狗，去一邊去”

        男人本來還沒覺得有什么，扶穩漁夫帽繼續坐著，剛想要扯魚線。

        楊桃夭緩慢走近他的身邊，垂眼看他裝魚的兜子里都是她的心血，左右彎身想要把藏在漁夫帽里的臉給看清楚，光線怎么也照不清他的臉。

        她出手很快地摘掉他的帽子，看清他模樣后，她驚訝捂嘴讓他驚站而起：“方江州！”

        方江州看見她意外的笑起來，拿走她手中的帽子戴在頭上，憨厚的笑出聲：“桃夭！真是桃夭？”

        他異常激動的仔細打量著她驚喜道：“多年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

        方江州是她從小學一直到初中就在一起讀書的男孩，他矮矮的沒有她高，黢黑的皮膚，擁有一張滿是聰明勁兒的臉，家住在隔壁山頭，屬于異村人。

        他和她最后一次見面是國家招兵的時候，雖然偶爾能聽見他幾回消息，不過都是說他跑去遙遠的地方，往后就沒有他的消息了。

        楊桃夭看著他和記憶里完全不同的樣子，一點都沒有當年總是跟著她跑的壞小子模樣，多了許多扎實溫厚的氣息。

        “多年不見了，你還真是變的穩重不少”她重拍著他結結實實的胸口。

        方江州對于自己跑去當兵的事情很引以為豪，毫不客氣的擼起衣袖，一條擁有完美男人肌肉曲線的胳膊放在她眼前。

        他的拳頭稍微用下勁兒，胳膊上的肌肉立馬現出幾塊形狀。

        “老天，你這是咋練的？太感性了。”楊桃夭小指頭戳了戳硬成石頭的肌肉。

        方江州笑的更開心：“結實吧！你不知道哥在那邊吃了多少苦才練出來這膀子。”

        呆愣在一邊的顧之曦臉黑的跟剛讓火給燎過，又碰見她就算了，說明是運氣不好，她和那個叫方江州是啥關系也不懂。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會發生什么事情？

        顧之曦看見別人在她面前秀肌肉，悄悄的摸向自己的胳膊，廋巴巴，發現沒個優點能拿出來，掀開衣服拍拍還能看清楚點弧度線的腹肌。

        他小聲說著：“你那麒麟臂那有哥這腹肌性感？”

        他的同學們微張嘴，掏出手機對著楊桃夭可勁拍，那有心情理他釣著魚的喜悅。

        楊桃夭一拳頭發出道力打在方江州的肚子上，他是練過的人，身上的肉怕是比石頭還硬，肉拳吃痛的縮回去。

        “哇！你這練的可真是厲害了，羨慕死了。”她笑瞇成一條線的眼睛在方江州面前再也睜不開。

        畢竟是老同學，不像當初那樣待著一起玩耍的無所謂，他們還是保留著安全距離，相隔一米遠，有點不自在。

        “聽說你現在也特別厲害，會跆拳道和散打，有機會我拿行體拳和你切磋切磋！”他嘿嘿笑道。

        她含蓄的低頭，手里玩著野草，喃喃的：“我哪能跟你比？你一個男的，跟我有什么可比的？”

        “你可不能這樣說，你小時候一個人捶著八個男人打，那輝煌的我到現在還記得你丫在俺們屁股上踢出來的一腳印。”他爽朗的笑彎了腰，從懷里掏出一把錢給她：“釣了你家的魚，你算算多少錢，我不白拿。”

        “什么？”顧之曦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和她八字不合，怎么他又在無形中惹到她身上，一臉無辜的回頭指著魚塘問道：“老阿姨，這是你家魚塘？你會不會揍我？”

        他真的怕她，不止是他，后邊那幾個高矮不一的男孩聽見方江州說的話，都退了很遠。

        “我看起來很兇嗎？我是那種隨便打人的壞人嗎？釣你的吧！家犬男！”她不屑對他多說一句話，翻道白眼就坐在方江州的腳邊，沒有去接他的錢。

        “我還以為你不在家里呢，特意去銀行取了錢，跑來過過癮，你就把錢拿著吧！和我客氣啥。”方江州清楚她家里的那么一點事兒，知道她家里有個難伺候的奶奶。

        楊桃夭把他甩進懷里的幾張錢塞進他露在外邊的鞋口里：“你不用跟我客套，明天我就去找人把這里面的魚給清清，釣魚哪兒有逮魚舒服？”

        “逮魚哥在行，管飯就行。”

        兩個人在一邊閑聊，旁邊站成堆的人都插不進一句話。

        “老阿姨我沒逮過魚唉！我也幫忙逮成不成？”顧之曦的臉卡在她和方江州的中間。

        “這小子你認識？”方江州刻意的朝她眨著貓膩眼，好像她和顧之曦的關系很復雜一樣。

        “他不是跟你一起來釣魚的嗎？我不認識他！”她沒心情的推開顧之曦的臉，跟他又不熟，和不認識沒有區別。

        “怎么不認識了？我叫顧之曦，需要我說幾遍？”他惱了。

        “我叫楊桃夭！”她快速的回道。

        早上那件兩個人在小麥田里的事情就跟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要逮魚！”受不了被她冷眼相待的他就想逮魚。

        “現在的人吃飽了撐的，圖稀奇，估計你是在城里一天到晚關在屋里沒見幾天太陽的，你那么想逮魚的話，幫哥一個忙，你后邊有塊快要干枯的魚塘看見沒有？”方江州提著水桶，里面放著小鏟子，遞到顧之曦的面前。

        他茫然回頭，后方是有塊不怎么大的小魚塘，里面枯的只能看見於泥上長著參差不齊的草，寒冬臘月，這塘里的草綠油油的，很奇怪。

        “你讓我去干嘛？”他有點不明白的接過水桶。

        “幫哥挖點馬蹄薯上來吃！”方江州的話剛說完，一群家伙立馬脫鞋子就要往塘里跳。

        顧之曦滿是疑問的臉面朝陽光，活像個從城里落魄在此的千金大小姐。

        一個男孩手往泥巴里面掏了掏，挖出一把成熟的黑色果實出來，笑開了顏：“十里八鄉都沒有人種這個，姐姐我能挖點帶回去嗎？”

        “你們可以選擇在這里吃飽了再挖點帶回去。”她點燃煙，一次都沒有回過頭去看他們。

        顧之曦今天算是玩瘋過去，跳進去就再也不愿出來。

        楊桃夭悄悄扭頭看著他們一群充滿青春氣息的人，暗沉的眼眸垂的很低。

        當年的她也是沒心沒肺的笑著，也無心肝的把煩惱拋到腦后，挽回不住的天真笑，留不住的無心，覺得自己日子過的越長就越苦悶了

        “你還沒有結婚嗎？”方江州看出她有心事，笑著問。

        “我還沒有，你呢？”她反問。

        “我也沒有。”他和她已經變成兩個世界里的人，說是認識熟悉的，可是仔細看的話，彼此陌生。

        “需要我介紹一個好男人給你嗎？”他貧嘴去調侃她。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說不定就找到了呢！”她捧臉望向平靜的水面，陷進本不該有的想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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