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已修)
肆月從前聽過的難聽的話多了去了,桂嬤嬤這點兒指桑罵槐對比那些話根本遠遠不夠看,可耐不住蕓豆那丫頭的哭聲讓人聽著心煩意亂。
肆月踩著鞋子下了床,隨手從床頭取了件衣裳披在寢衣外,就這樣出了門。
外邊,蕓豆明顯也是倉促之間被人驚醒的,衣裳都還未系整齊,鞋子只穿了一只,另一只縮在衣角下,被凍得蜷縮著腳趾,哭聲雖有意壓著,但是到底還是個小孩子,這么會兒就已經開始打抽了。
桂嬤嬤還未注意到肆月出來了,手指戳著戳著就要戳到蕓豆額頭上去,蕓豆被她嚇得閉上了眼,卻躲都不敢躲。
肆月靠著門框輕輕“咳”了聲,兩人聽見了聲音都轉過頭來。
蕓豆眼淚鼻涕一臉,慌忙就跑到了肆月身邊去,委屈叫了聲“小姐”。
桂嬤嬤干笑了聲,“七小姐醒了?老奴也就是過來幫忙教教這丫頭,七小姐您是不知道,這丫頭就要趁早教,不然等以后就不好教了,府里規矩多,萬一哪里惹了哪位貴人的眼,可不就是給咱們府里丟人么?”
她嘰里咕嚕說了這一大堆,若是旁人恐怕早就掛不住面子不知如何下臺了,可肆月卻覺得越聽越困,最后沒忍住打了個輕巧的哈欠。
這聲哈欠猶如個開關似的,瞬間讓嬤嬤啞了聲,眼神再無顧忌,直愣愣朝著肆月瞪來。
她本就長得一臉兇相,往日里靠著這幅樣子讓府里的小丫鬟沒有不怕她的,連幾個庶女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卻沒想到肆月像是沒看見般,反而像是剛注意到一樣,惺忪著眼睛問道,“嬤嬤,您說完了啊?”
見人不說話,肆月歪了歪腦袋,又問了遍,“您還有事嗎?”
昨日竹婉還未來的及給肆月指幾個丫鬟,是以這院子中此刻也就肆月、嬤嬤和蕓豆三人,桂嬤嬤被她這么一噎,算是明白了,這位瞧著乖巧實際上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主,若是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怕是以后折騰得更厲害。
她嘴上自稱著“老奴”,一步步靠近肆月,“七小姐怎么穿成這樣就出來了?老奴幫七小姐把衣裳理理。”
她身形粗壯,肆月在她面前被襯得格外小巧,再看她這氣勢,若是上來就將肆月鉗制住下兩下暗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只是,她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人,就見肆月軟綿綿向著地上倒去,從蕓豆的角度只能看到桂嬤嬤向著肆月伸出了手,然后自家小姐就暈倒了。
一時驚慌之下,蕓豆“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小姐!小姐!嬤嬤你為什么推我家小姐?”
肆月逼著眼睛在心中默數,果真在蕓豆的哭聲響起后便另有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七小姐?這是怎么了?”
“拘冬姐姐,是嬤嬤推了我家小姐!”
見戲臺子搭好了,肆月也安了心,她不知適才拘冬露出的那片衣角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不過如今對方來了,就說明她也沒賭錯,如今就看看她那位嫡母打算如何做了。
這一番折騰,又是請大夫來診脈,又是張羅著熬藥,動靜可謂是不小,至少府里的大多數院子里都聞到了消息。
歲安院中,甘木向來負責過問著肆府內部的消息,這事傳到她耳朵里,不過如同件日常小事,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反倒是老夫人的身體更值得關注些,“主子,老夫人那邊派人來說,要在普水澗再多住上些日子,待到下個月初再回來。”
獨孤曜隨意“嗯”了聲,甘木正要出去,余光瞧見案上多了不少信件,心中略微疑惑下,往日除非急信,這些向來都是夜色將黑時送來,為何這次這樣早?莫不是最近朝廷上有什么大變動?
甘木走后,甘石進來將信件一一處理掉,火苗爬上信封后,從卷翹的紙邊上還能隱約辨別出“裴璋”二字。
獨孤曜指尖無意識敲在膝上,落下的間隔越來越長,最后陡然止住。
甘石將東西收拾妥當,正要離開時,忽聽見不知何時到了窗邊的獨孤曜道,“去查查肆月。”
甘石眼中驚訝一閃而過,余光瞧見獨孤曜立在窗邊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前世時,肆月和裴璋二人都不知獨孤曜曾在肆府住過一段時間,甚至肆月從未想過在她遇見已是大權當握的獨孤曜之前,她和獨孤曜最近的距離曾是肩膀碰著肩膀在肆府中看過除夕的焰火。
那時,肆月只當他是府中的表姑娘,卻不知獨孤曜那晚雖也隨著眾人那般抬著頭,但目光卻盡是落在了她身上。
可那時,整個盛京幾乎皆已知曉肆月和裴璋兩情相悅。
他暗中窺見過許多次她看向裴璋的眼神,其中歡喜作不了假。
獨孤曜迎著窗外的風閉了下眼睛,將適才的思緒盡數壓了下去,再睜眼時已是一片清明。
他自從從夢中清醒后,便讓人先去查了裴璋,目前雖不能確定裴璋一定是同自己情況一樣,但大概率確是如此。
若是裴璋是,那肆月會不會也是?
裴府中,裴璋也是如此想。
若他是知曉前世之人,那肆月會不會也是?
至于獨孤曜,裴璋只恨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能一劍刺穿了他。
回想起肆月病重那晚的事情,裴璋并不傻,獨孤曜不可能是第一次見到他的夫人,甚至早已不知覬覦了多久,是新帝登基宴請文武百官及家眷那一日開始的?還是更早,早在他不知曉的時候,就已經私底下纏著他的夫人不知多少次?
一想到自己府中的大夫中都有他安排進來的人,那肆月身邊的丫鬟中會不會也有?甚至整個裴府中到底有多少人是他靠著見不得光的手段安插進來的?
自己往日曾在他面前談及肆月時,對方面上的不耐,怕也根本不是對臣子家中瑣事的不耐吧,而是不屑一顧的譏諷。
想到這里,即使已是前世之事,裴璋仍是覺得血氣上涌,待平息下去,已是連口中都溢出了一絲腥甜。
裴夫人一進來就見到如此場景,嚇得手下一抖,急行幾步到了案邊,連聲埋怨道,“璋兒,你這是怎么了?你別嚇娘啊!朱大夫,您快過來給我兒瞧瞧,這到底是怎么了這是……”
朱由安捋了捋胡子,余光掃過案上白紙上的字跡,初看端正疏朗,再細看卻能看出有些因為用力過重,筆墨已經侵透了了紙面,且越往后越是現出凌亂之勢,卻又硬生生被人給壓住了。
這裴家兒郎他是有所耳聞的,寫的一手好文章,離站到朝堂上差的不過也就是今年的一場考試罷了,怎么還能有何心事能生生將自己嘔出來血來?
朱大夫想不明白,也不打算細問,只開了兩幅瀉火安神的藥安了裴夫人的心后告辭而去,將時間留給母子二人。
裴夫人倒是想要多陪陪自個兒子,但裴璋瞧見自己派去去肆府查探消息的小廝問茗回來了,便言說休息將裴夫人支走了。
這般春寒時節,問茗一路小跑著回來,額頭上都冒了幾滴汗,見屋里沒人了,立馬開始一五一十地向裴璋講述自己打聽到的消息,
“肆家的確是剛從府外接回來個女兒,排行第七,好像才剛剛十五歲,名叫肆月——”
問茗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一說這個名字,自家公子連眼神都有些與方才不同了,他壓下這種錯覺,繼續道,“聽肆府里的人說生得極為好看……”
才剛說到這位七小姐今早暈過去一事,問茗便見自家公子已先迫不及待問,“可有事?”
問茗心中怪異感更重,自家公子又沒離開盛京過,那位七小姐又是第一次到盛京來,怎么公子這幅樣子像是早就認識人家一樣?
他心里琢磨歸琢磨,但嘴上也不敢懈怠,忙道,“應是沒大事,肆夫人當時便派人去請了大夫過去……”
及至聽完問茗所言,裴璋已經可以斷定肆月沒有和自己一樣重生回來。
他雖然有些遺憾肆月不記得他們二人曾經結為夫妻一事,但是自從醒來后一直憑空吊著的那半顆心也終于落了地。
不記得也好。
這幾日,他刻意只去惦記獨孤曜的無恥,但是卻一直下意識回避肆月的角度。
那日,他的夫人話里行間明顯是早就和獨孤曜認識,并且在獨孤雁面前還有種可能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有恃無恐。
裴璋不敢去想,會不會自己一直沒能打動她的心,是因為她心中已經有了別人?
這般猜測讓他沒由來的更加恐慌,連著念叨了數遍“已經重來了,她都不記得了”才逐漸平靜下來。
前世,獨孤曜幾近于橫空出世,在此之前明昭太子已經葬身于十幾年的火海幾乎是翎國人盡皆知之事,是以,獨孤曜拿著先帝信物一出現,眾臣無一不處于震驚之中,待再回過神來,對方已經雷厲風行掌握住了軍權……
裴璋壓下煩躁,暗示自己急不得,現在自己不知曉獨孤曜藏在何處,越是急躁反而越容易出差錯。
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斃,他雖不知獨孤曜是否也是重生而來,但無論怎樣對方都有可能再次惦記上肆月,自己一人定是無法與之抗衡,但如果加上國公爺和當今圣上太后呢。
肆月前世是她的夫人,這次也只能是他的夫人。
無論是誰,他也絕不會退讓半步。
這晚,裴璋是帶著希望入睡的,他一直覺得,上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定是為了讓他彌補上前世的遺憾。
阿月,等我。
歲安院中,甘石辦事效率向來不低,這次連帶著將肆月到了盛京后住在客棧的那晚都查了清清楚楚,才不過用了半日的時間。
她回來時,獨孤曜正在倚著軟塌隨手翻看一本雜記。
雜記中摻這一些配圖,甘石不經意瞥到了一眼,只覺得不似翎國境內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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