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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這章寫完了


泡盛酒的效率很高。

        不出數(shù)日,  椎名弦就收到了證據(jù)制造完畢的消息。

        她再次造訪了弈秋棋社的靜室。

        一老一少都在場。

        他們將一份前因后果相當(dāng)完整的假料擺在桌上,就像小學(xué)生補(bǔ)交作業(yè)似的,坐在一旁不言不語,  眼巴巴地看著老師查閱。

        椎名弦花費(fèi)了很長時間仔細(xì)查看,得出的結(jié)論是,這證據(jù)足夠瞞過遠(yuǎn)在天邊的組織。

        所謂先小人后君子,  既然資料沒有問題,椎名弦就坦坦蕩蕩地當(dāng)著赤巖和入野輝的面,  摸出筆記本電腦,把結(jié)論整理、上傳、發(fā)送,  提交給了組織。

        如此一來,  已成定局,  他們?nèi)硕际瞧鄄m組織的共犯。

        哪怕赤巖老人和入野輝先前有多大的疑慮,在勝于雄辯的事實面前,都得領(lǐng)這個情。

        當(dāng)然,  挾恩圖報可不是明智之人該有的表現(xiàn)。

        提交完報告后,椎名弦緩緩關(guān)上電腦,垂眸道“我們已經(jīng)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給命運(yùn)吧。”

        她的語氣認(rèn)真而柔和,  神態(tài)專注而感懷,恰如風(fēng)雨之中不愿落下的枝頭新芽,  面對強(qiáng)大的自然偉力,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毫無疑問,這心靈雞湯式的話,  很容易讓另外兩人產(chǎn)生同舟共濟(jì)的錯覺。

        語罷,  她還合上電腦,  來了一手欲迎還拒,  起身打算離開——突出一個做好事不求回報。

        赤巖叫住了她“椎名小姐。”

        老人叫完名字,亦是略微停頓。

        此時空洞地說感謝,似乎太過敷衍。直白地詢問對方想要什么,又恐玷污了這份萍水相逢,冒險伸出援助之手的好意。

        老人擰起眉頭沉思,連帶著蒼老面目上的皺紋更深刻了“假如有一天,這件事敗露了——”

        入野輝故作輕松,卻有些急迫地打斷道“老頭子,你說什么喪氣話呢?”

        赤巖沒理他,自顧自道“我還有些人脈,到時候,你就和輝這傻小子一起出國避難吧。”

        “……”

        椎名弦還是站起了身,收拾著桌上的物品,準(zhǔn)備著離開。

        一邊收拾東西,她一邊說道,“假如這個世界上存在命運(yùn),它一定會更加眷顧有信念的人。”

        “所以,赤巖先生,我想,我們所做的事情,是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說完,金瞳的年輕女子便踏著輕盈的腳步朝門外走去,似乎提交完報告,就已經(jīng)達(dá)成了此次拜訪的目的,別無所求。

        入野輝稍稍有些出神,念頭轉(zhuǎn)動間,認(rèn)為有點話必須說清楚,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他試圖攔住前面的人,但腦中第一時間浮現(xiàn)的,盡是抱腰過背摔、插肩過背摔、單手背負(fù)投之類的兇惡動作。

        入野輝晃了晃腦袋,繼而浮現(xiàn)的,卻依然是攔住小混混“借”錢,和小屁孩椎名翼勾肩搭背之類的奇怪場景。

        ——這些都不適用當(dāng)前的場合啊!

        入野輝索性采用最樸素的方法,加快步速,直接超車,堵路。

        把人攔下后,他一開口,就是沒頭沒尾的話“我不是口渴。”

        走廊中,椎名弦不得不停下腳步,平靜道“我知道。”

        他們所說的,是第一次來訪時,入野輝喝了兩杯水,故意耍弄安室透的事情。

        ——“也許是有理由的吧。”

        入野輝還記得,當(dāng)老頭子詢問時,她是這么回答的,于是便順順利利地息事寧人了。

        椎名弦又重復(fù)了一遍“我認(rèn)為你是有理由的。”

        此時,堅定的口吻,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入野輝確信她就是這么想的……在不知道實情的情況下,她也愿意去理解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沒有武斷地做出判斷。

        入野輝忽然脫口而出“我的確是有理由的。”

        接下來,理應(yīng)是詳細(xì)敘說理由的時間,然而,入野輝卻遲疑了。

        “可以了,我相信你。”

        她阻止道。

        白熾燈下,那雙眼瞳中瀲滟著柔和的金芒,她又說道“輝君,你其實沒有必要告訴我,也不用強(qiáng)迫自己說出來。”

        這等溫柔體貼的話語反而讓入野輝心中無端生出一些惱怒,而這惱怒又巧妙地推動他下定了決心。

        “不是的。”

        說出這句話時,入野輝無意識地語速加快,不過在注意到之后,他又立刻恢復(fù)了平時的隨性,“沒有什么不能說的。”

        他是在說服自己“為此感到羞恥的,應(yīng)該是加害者,而不是受害者。”

        椎名弦見他似乎真的要打開心房,訴說過去的事情,便支持道“你說得很對。”

        “我討厭波本的相貌,我討厭深色皮膚和金頭發(fā)的搭配。”

        入野輝陷入回憶,面上現(xiàn)出不可抑制的憎惡之色。

        而在這時,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另一雙柔軟微涼的手握住了,再順著手臂向上望去,就是那雙平靜的金瞳。

        包容的理性力量正在傳遞。

        入野輝平靜了下來,更是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了,他道“你知道這里是沖繩,是軍的駐扎地。”

        “如果說自衛(wèi)隊里的家伙,大多是些廢物,那么在沖繩駐扎的軍,就大多是些人渣了。”

        “即使軍或者他們的家屬犯下了滔天的罪行,r國也對他們沒有審判權(quán)。”

        年少時的他也報過警。

        報警是沒有用的,警察們只會轉(zhuǎn)手將人送回國,讓剛剛萌生出的,對正義的希望如泡沫一般破滅,這是最痛苦最無力的事情之一。

        正義與公理,不存在于這片土地上。

        入野輝的眸光冷下來,燃燒著冰冷的復(fù)仇火焰“于是,我目送著殺父殺母的仇人,坐上了回國的飛機(jī),結(jié)果是被判無罪。”

        椎名弦知道,別說區(qū)區(qū)一兩個人了,在意國的卡瓦萊斯纜車事件中,駐扎的某軍飛行員切斷纜線導(dǎo)致二十多個人死亡,引渡回國后,才判了個故意損壞軍械設(shè)備。

        當(dāng)然,如果此時把這個例子說出來,證明入野輝的遭遇很平常,只是軍的基本操作,那就太沒有共情心了。

        別看這只是某些老爺輕飄飄的一紙條約,卻也是一個被占領(lǐng)地區(qū)的血淚史……光是發(fā)生的強(qiáng)暴類案件,就高達(dá)四位數(shù),其中不乏侵犯幼女或輪奸之類的極惡劣案例。

        顯然,這些決策者非常有先見之明,不把基地設(shè)在本土,而是放在被國非法移交的琉球,好一個借花獻(xiàn)佛的替死鬼。

        椎名弦收緊了手,安撫道“我知道了,如果我是你,我也會討厭波本。”

        這個理由有些情緒化,但足夠充分了。

        所以赤巖先生能夠理解入野輝對波本的挑釁和失禮,她也能夠表示理解。

        至于降谷零其實是個根正苗紅的r國人,是個混血,為人還可以?沒必要和輝君解釋這些。

        “對了,輝君。”

        椎名弦松開了手,淺笑著認(rèn)真問道,“那個被判無罪的罪人,是誰?在哪里?還活著嗎?”

        只是三個問句,就讓她瞬間從包容與撫慰的圣潔天使,化身成了殺意騰騰的惡魔。

        這是要幫他找人,甚至殺人的意思嗎?

        一點復(fù)雜的情緒漸漸涌起,入野輝終究是回答道“他還活著。我會讓他死。”

        “……”

        就算是惡魔,那也是能夠?qū)崿F(xiàn)心愿,拯救世人的惡魔吧。

        ……

        安室透那邊。

        調(diào)查海鷗幫的任務(wù)以緩慢的速度完成了。

        從一開始的birdyister酒吧,到后來那些只有微小作用的垃圾線索,都讓讓安室透充分領(lǐng)略了組織基層成員極其低下的情報收集能力——本來是有點值得懷疑的,但他想到自己在公安那邊的下屬是同樣的水平,便無話可說了。

        椎名小姐已經(jīng)傳來了任務(wù)完成的消息,安室透也不必拖延時間,混淆視線,可以沒有顧慮地展開調(diào)查。很快,他就靠個人能力,結(jié)束了對海鷗幫的調(diào)查。

        “海鷗幫和軍基地的高層有勾結(jié)。”

        在r國,組織一直掌控著地下世界各種見不得人的交易,海鷗幫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大量熱武器,也唯有通過軍基地這一渠道。

        面對泡盛酒,再次來到弈秋棋社的波本如是說道“那里新上任了一位長官,他會把名義上報廢的武器處理給海鷗幫,海鷗幫則是定期上繳金錢。”

        金發(fā)男人坐在靜室的木質(zhì)靠椅上,將所有事項一一道來。

        言語之間,他面帶笑容,表現(xiàn)得事不關(guān)己,將波本的黑方屬性展露得明明白白。

        這隱隱透著強(qiáng)勢與傲慢的態(tài)度,自然引起了入野輝的不滿,他別開了頭,眼不見為凈。

        一直在作壁上觀的椎名弦,不由覺得好笑安室大影帝的演技很不錯,但表演的對象和場合都選錯了。

        赤巖先生和入野輝還保留著部分的道德感,并且厭惡著在島上魚肉鄉(xiāng)里的駐軍。

        安室透演壞人,演得越像,越真,他們倆的好感度就降得越多,費(fèi)力不討好。

        但,若是不演壞人,直接擺出公安臥底身份的話……那很遺憾,因為赤巖和入野輝十有八九對r國官方?jīng)]有好感。

        再仔細(xì)一想。

        安室透,忍辱負(fù)重,試圖搗毀犯罪組織,維護(hù)社會秩序,但屬于r國的公安1。

        赤巖和入野輝,自費(fèi)銷毀毒品,避免群眾吸毒,但屬于跨國犯罪組織成員。

        這些人都算是出淤泥而不染。可惜的是,卻不是來自同一片淤泥,道不同不相為謀,終歸走不到一起。

        ……也不知道哪一邊更像是真正的紅方呢?

        接下來,對此渾然不知的波本又簡單說了幾句內(nèi)情,最后評價道“權(quán)錢交易,各取所需,這可不好解決啊。”

        他臉上的笑容不變,乍一看,倒像個謙遜有禮的好青年。

        然而沖繩分部的兩人已經(jīng)先入為主地對他產(chǎn)生了壞印象,硬是從這話里解讀出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味道。

        泡盛酒沉穩(wěn)道“后續(xù)的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說著,他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談興索然。

        安室透看了看抱著雙臂漠視他的入野輝,假笑著說出虛偽之詞“多謝這些天兩位的關(guān)照,我們不日將返回東京,現(xiàn)在就先告辭了。”

        一番社交辭令后,泡盛酒隨口道“輝,送客吧。”

        入野輝聞言,便和兩位東京來客一同站起,走在最后面。

        一步、兩步、三步。

        走到靜室大門前時,他停住了腳步,望著前面兩人的背影……

        “砰!”

        入野輝猛地關(guān)上了大門,將波本關(guān)在門外。

        這,就是他對波本的送客方式。

        有始有終,不改初心。

        以“我喝兩杯”開始,以閉門羹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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