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能看見你了
伏三青面色鐵青,抓住蒲菁鋮的肩膀,厲聲道:“蒲子寅你別因為一時逞能就把什么都貢獻出去,你仔細想一想失去一只眼睛的代價!你現(xiàn)在是宗師,失去一只眼睛,你還能保證每次出門滅鬼都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嗎?你叫仰仗你保護的那些人怎么辦?”
蒲菁鋮推開伏三青,正顏厲色道:“我若連自己的徒弟都救不了,又怎么救其他人?更何況,”他轉頭去看臥在榻上的沈懿,“他將來定前途無量。”
“你怎么知道?”
因為他見過未來的沈懿修為高深,在獵鬼界頂峰叱咤風云,蒲菁鋮心里暗想,若沈懿不會墮入鬼道,他不是那大魔頭,那未來定是降妖除魔的大宗師。自己再厲害,也不可能保護百姓一輩子,但是下一代,再下一代可以啊——
蒲菁鋮垂眸,而且,這眼睛就當是,上輩子他欠沈懿的,他都還了。
“我心意已決,郎中就不要再阻攔我了!鼻嗄甑穆曇羧绫槁涞,擲地有聲。
伏三青看了他半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就是因為討厭你們這些人的做派,所以才從上林門離開了,你要給他眼睛你就躺到另一面,找人來給你護法!
蒲菁鋮點頭,轉身離開屋子找到了重華和陸藏,將兩人帶回了屋子,也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兩人聽了當然不同意,尤其是重華,他急得眼睛通紅,“師尊!你不能這么做!”
“那你叫你師兄怎么辦?”蒲菁鋮拋下一句質問,重華哽住,死死咬住嘴唇不語。
“師尊,”一直沉著臉的陸藏突然開口,他才發(fā)現(xiàn)陸藏面色鐵青,頗有些怨恨地看著他。
“您能不能放過自己?”
蒲菁鋮頷首,垂眼轉身進了屋子:“這不是能不能放過自己的問題,倘若躺在這里的是你或者重華,為師也會將眼睛換給你們。”
兩人見師尊心意已決,不再多說什么,擦了擦濕潤的眼眶,跟上了師尊。
“待會兒我會將你的右眼移出來,需要你把靈力凝聚在眼眶附近,以防失血過多。”伏三青找來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烤,開始給沈懿清除眼眶周圍的污血碎肉,沈懿已然昏迷,但是還是因為疼痛一陣瑟縮。
“師兄,”重華跪在他旁邊,緊緊握住他的手,“你一定要好好的。”
陸藏靠在一旁的墻邊,突然發(fā)問:“師尊,那你的右眼,之后就一直空著嗎?”他指了指右眼。
伏三青一邊仔細清理著污血,一邊回答:“這你不用擔心,我這兒有之前雕刻的義眼,只不過和你師尊的那顆寶石可沒法比,頂多看起來和正常的眼睛沒有區(qū)別罷了。”
寶石?陸藏頗感莫名其妙。
過了很久,伏三青終于把沈懿臉上黏在一起的血和頭發(fā)盡數(shù)摘了下來,染紅了他打來的一盆水。
“你們兩個坐到這邊來,”伏三青擦了擦汗,指著蒲菁鋮所在的另一側,示意兩人到那邊去,“待會兒我會將他的右眼摘下來,到時候他的靈力可能會因此紊亂外泄,你們需要釋放靈力把他壓制住,注意,別壓制我,壓制我你們師尊就死定了!狈嗄弥〉兑蛔忠活D道。
蒲菁鋮輕笑了一下,用靈力包裹了右眼眶,伏三青拿了小刀,仔細地將眼球完好地取出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刀片冰涼,期間觸動神經(jīng)的銳痛一下又一下如巨錘一樣撞在他的腦海中,他出了一層薄汗,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死死抓住榻邊,自身壓制著靈力不外泄,偶爾有疼痛過度的時候,他的靈流猛地如洪水般泛濫,冰冷地蔓延出來,瞬間將附近的地方凍結,重華和陸藏趕忙用靈力壓制,但是如一堵破墻岌岌可危,最后還是蒲菁鋮自己慢慢將靈力收了回去,因為劇痛暫時昏了過去。
伏三青不去理會外界發(fā)生了什么,仔細地為他清除污血,清理的時候他也冷汗涔涔,一個不小心,被蒲菁鋮靈力吞噬就可能受傷,他叫手腳麻利的陸藏換來一盆又一盆的熱水,而熱水又一盆又一盆地染紅、倒掉。
幾個時辰過去,天空的青黑色漸漸散去,晨光微熹,伏三青總算是把蒲菁鋮的右眼完整地取了下來,他找來止血藥和用來恢復的藥粉,給蒲菁鋮止了血,然后又仔細地將義眼給他按了回去。
義眼環(huán)繞著淡淡的金光,照亮了蒲菁鋮蒼白的臉。
“蒲子寅,你醒醒!
恍若滴水入池,蒲菁鋮隨著呼喚漸漸睜開眼,不出他所料,自己的右眼漆黑一片,還伴隨著劇痛。
他慢慢坐起身來,輕輕撫摸了下義眼,抬頭問道:“看著和我之前的模樣一樣嗎?”
重華以為他擔心自己的容貌,忙拿來一面黃銅鏡遞給他,蒲菁鋮認真端詳著自己的臉部,除了有時右眼有些失焦,剩下看著沒什么大礙。
“好,多謝郎中了!
重華難過地跟他說:“師尊,你不要太過在意,你還是帥的!
蒲菁鋮一掌劈到重華頭頂,但只是輕輕的一下,“皮囊之美,不足掛齒。為師真正擔心的,是怕沈懿醒來時察覺到我的右眼不對勁,這件事你們都不要告訴他,以他的秉性,恐怕會內疚得要死!
重華擔心地趴在沈懿身旁,“師兄他受的傷太重了,他會不會……”伏三青擦了擦手,“很難說,他身上的傷嚴重得很,鎖骨都被拽碎了,接下來要用修復的靈藥調養(yǎng),等他醒來還得自己調養(yǎng)!
伏三青轉向從榻上坐起來的蒲菁鋮,問道:“你們到底遭遇了什么?”
蒲菁鋮正好將殷鴻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他們聽,談到寶石的時候只是隱晦地一筆帶過。
“這鬼王,我竟不知道應該同情他,還是痛恨他了。”重華坐在沈懿身旁,愁眉苦臉地看著那嚴重的傷口,蒲菁鋮搖搖頭,“同情的應該是殷鴻儒,絕不是身死后因為怨念殺人喝血的鬼王。”
伏三青重新拿來一盆熱水,“好了,我要給他換上眼睛了,你們給他護一下法。”蒲菁鋮站起身來,要坐到沈懿身邊,伏三青攔住他:“你靈力消耗太大,現(xiàn)在正是虛弱的時候,你不要跟來了!
蒲菁鋮撥開他的手,正坐在沈懿面前:“無妨。”
青年端坐于病榻前,玉冠束發(fā),絲毫不亂,紫色的披帛輕輕搭在身側,玉白的臉上淡淡地染著血跡,垂眸。淡淡的金光柔和地從他掌中流出,包裹了沈懿身體受損的部分。
幾人各自為職,忙碌到了下午,總算是將沈懿的眼睛修復了。蒲菁鋮撤下手,呼了口氣,不禁覺得有些力竭,抬頭問道:“他怎么還不醒來?”
“正常來說是該醒了,可能是傷得太重了吧,你試試把他叫醒,正好看看眼睛怎么樣?”
醒來,醒來,沈懿的腦海中如銅鐘回蕩一般,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他看不見了,看不見了。他慢慢睜開眼,迎接了長久以來的第一縷陽光。
他不禁瞇了瞇眼,突然發(fā)覺自己又能看見了,猛地睜大眼,卻被眼角的傷疤猛地一扯,疼得倒吸一口氣,對上一雙暗綠的眸子,滿含著擔心。
蒲菁鋮見沈懿悠悠醒來,叫來重華和陸藏:“他醒了。”一轉頭,發(fā)現(xiàn)沈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右眼,以為是他看出來了自己的右眼不對勁,但是沒過多久,沈懿的眼神若無其事地瞟開,頓時放下心來,看來是沒看出來。
“師尊,”他沙啞地開腔,聲音晦澀暗啞,“我能看見了。”看著他那雙一黑一白的眼睛,蒲菁鋮低下頭,微微笑道:“是伏醫(yī)師的功勞,”沈懿抬頭望去,看見伏三青窩在角落里,耷拉著二郎腿,吞云吐霧。
“老騙子?”沈懿眼底浮現(xiàn)一絲疑惑,伏三青用煙槍指了指蒲菁鋮,“要謝盡管謝你師尊,你這條命,算是你師尊給撿回來的!
沈懿虛弱地咧開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個好郎中。”
他說的話令伏三青愣了愣,沉下臉拎著條凳搬到了門外,背靠破茅屋,就著夕陽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好郎中啊,他真的不想當啊。
他的思緒飄回很久之前,想起他故去的父親伏墨敬:
“爹,你為什么不收他們的錢啊。”時年9歲的伏三青跟著父親出攤,看著父親在上林門附近的山腳邊給百姓抓藥、看病,有的卻不收錢。伏墨敬剛好送走了上一個病人,大手撫摸著伏三青亂蓬蓬的頭發(fā)。
“他們太窮了,光是治病的錢,就已經(jīng)壓迫得他們抬不起頭來,只是一點草藥錢,上林門不差這一點錢!狈从檬种副攘吮热展,見時間到了,便收了牌子,牽著伏三青回上林門。
沒錯了,他父親恰恰是他最討厭的,好郎中,濫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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