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呼——”掛斷電話，齊謨伸手將聽筒放回座機基座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直到現在，他依然因為自己剛剛這么強硬的和別人說話而緊張的有點發抖。

        齊謨很少會用這種語氣和別人說話，甚至也很少會說這么多話。

        大概是隔著電話線，讓他的社恐減輕了一點吧……

        亦或者是是電話那頭的那位omega在同他說話的時候，語氣疲倦的讓他想起了他的導師楚霖。

        每次楚霖教授在實驗室和他的alpha丈夫通電話的時候，教授的語氣里都會帶上這種疲憊。

        掛斷電話之后楚霖教授多半都會匆匆趕回家，再回到實驗室的時候，他的身上臉上多半都會帶點青痕。

        齊謨知道楚霖教授過得不好。

        因此他推斷那個omega現在的狀況也不算太好。

        他沒有力量去幫助自己的教授，但他在剛剛要掛電話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多說那么一句話，就能幫助一下電話那端的omega。

        他一時沖動就這么做了。

        希望能幫到那個omega一點吧…

        齊謨這么想著，拿起剛剛記錄好的信息去了一趟隔壁招生管理老師的辦公室，他跟值班的老師反映了于鹿陽的問題，在確認對方會全權處理后續的問題之后，齊謨又坐回了電話前面。

        好在最近已經過了高考志愿填報階段，今天的電話還不算太多，接完于鹿陽的電話之后就再也沒有就再也沒有人打電話過來了。

        當齊謨翻完《beta隱藏信息素醫學》的最后一頁，墻壁上鐘表的時針也終于走到了5這個數字上，分針也緊跟著指向了12。

        齊謨動作迅速地從桌子里掏出值班簽到表，在表格最新的一行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在鎖上接線室的大門之后，他今天的工作就算是結束了。

        他在接線室外的打卡機上刷了一下臉，打卡機在識別了他的瞳孔子后，系統便顯示他已成功打卡下班。

        齊謨的手機里隨即傳來了一聲短信鈴聲，這是今天勤工儉學的工資到賬了。

        齊謨順手查了一下銀行余額，在發現這些錢可能并不夠下半年的醫藥費的時候，齊謨有些沮喪。

        看來剩下這半個月都得做接線員這份兼職了，但是……這份工作也太難了……

        今天他接電話時說的話，比他這一年說的話都多……

        怪不得招生辦接線員這個勤工儉學崗位工資比其他崗位高一些，但卻一直都很冷門，沒人愿意來……

        勤工儉學崗位下班的時間比較早，齊謨離開的時候路過招生管理老師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開著在通風，里面幾個老師正在閑聊。

        “我真是沒見過這樣的老師，自己學生拿了兩張錄取通知書，她不高興也就算了，還非要我們給她開個證明，證明我們辦事沒有違規。”

        “就是，這不過就是暑假夏令營的推薦名額罷了，哪有什么規定說不能給同一個學生兩個名額的，而且，咱們學校的醫學研究所可是直屬帝國醫學部的誒……”

        “可是，這件事情章程上確實說不過去，他沒填報名表，我們卻給他發了通知函，他一個人算是占了他們學校兩個推薦名額。”

        “拉倒吧，就算他不占那兩個名額，另外一個學生也不一定能被錄取吧，我看過另一個學生的資料和成績單，差的離譜。”

        “那是omega誒，你對omega的成績要求那么高做什么。”

        “也是，不過這個于鹿陽成績倒是挺厲害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還入了醫學研究所的眼。”

        “那又有什么用？omega學習成績再好，到頭來不還是得嫁人生子？不過，說來也是，omega學習成績好的話，到時候他不就能來暑期夏令營釣金龜婿了嗎？夏令營里面可不少厲害的alpha哦……嘖嘖嘖，這不得挑花了眼啊……”

        ……

        齊謨完全沒想偷聽他們的談話，但是他們說到了興起之處，聲音越來越大。

        他抿了抿嘴唇，加重了離開的腳步聲，半秒后屋內的談論聲驟然小了很多。

        -

        在回宿舍之前，齊謨去了一趟校醫院。

        七月份的下午五點，富京市的太陽依然毒的可怕，齊謨從校醫院出來，拎著兩大包藥沿著有樹蔭的花園小徑往宿舍的方向走。

        盡管是走在陰涼的地方，但室外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裸露在白色t恤和牛仔短褲外面的皮膚接觸到滾燙的空氣，就好像在被火烤一樣，灼熱到發痛發癢。

        齊謨拎著的藥是用兩個大的黑色塑料袋包起來的，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放的是什么，只有齊謨自己清楚，這里面整整齊齊的堆放著各類alpha腺體催熟劑。

        他的alpha腺體發育不完全，這導致他無法感知別人的信息素，也無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這個病癥對于alpha來說，是一種很羞恥的疾病。

        腺體發育不完全的alpha，只能在情緒激烈和運動過后散發出少量信息素，正常情況下是幾乎感知不到信息素的。雖然性別是alpha，但由于腺體發育不完全，導致這類alpha也只能對大量信息素產生反應。而且由于嚴重缺乏信息素，這類alpha甚至沒有能力標記omega。

        校醫院定期給齊謨發放藥品，每次去領這些藥的時候只需要拿出學生證，就能以學生價一折的價格拿到藥。

        但即便如此，這些藥物由于大部分都是亞蘭帝國最新研制出的藥劑，即使是打一折后的價格，依舊價格不菲。

        齊謨兼職賺的錢，有一大半都浪費在了這些藥上，就是這藥的效果實在是不怎么樣。這些藥，齊謨上大學后吃了整整六年了，都收效甚微。但校醫說，這種藥其實只能起到輔助作用，只要能找到一個omega，在omega的幫助之下，再輔以藥物刺激，才能更好的對腺體進行催熟。

        但……哪個omega會和一個腺體都沒有發育完全的alpha談戀愛？

        ……

        齊謨拎著裝著藥劑的巨大袋子穿越了一整個校區，回到了亞蘭帝國大學的alpha學生公寓。期末已過，宿舍樓里面基本沒有什么人，大部分學生都已經回了家，整個宿舍樓靜悄悄的，和往常喧囂的樣子截然不同。

        亞蘭帝國大學作為全國最頂級的大學，它的學生公寓自然也裝修十分典雅高貴，作為全國頂尖的學府，這里的一切都是頂級的配置。

        當然，能進入亞蘭帝國大學學習的人，自然也都是社會中的鳳毛麟角。因此，亞蘭帝國大學的宿舍并不像其他學校一樣是上下鋪。

        大學本科生的宿舍就已經就是四人一間的小公寓，一套公寓里面有兩間臥室，每間睡兩個人，還附帶一個小客廳，另外公寓里還有獨立的衛生間和陽臺。

        研究生宿舍和本科生的宿舍沒有太大區別，但宿舍確實一人一間。

        齊謨是亞蘭帝國大學醫學研究所的研二學生，故而他擁有一間完全屬于自己的單人間臥室。

        他同公寓的舍友則是他同師門的學長，這位學長是個極度狂熱的科研愛好者，成日泡在實驗室里面，除了睡覺基本不回到宿舍。

        齊謨回到寢室的時候，他那位學長舍友果然不在宿舍。

        這倒是方便了他，不用偷偷摸摸的經過小客廳，把藥藏回房間。

        齊謨剛把藥放好，他們寢室的門鈴就響了，他打開門，看到他的班長李明澤穿著睡衣睡褲，吊兒郎當的拿著一張紙站在門外，明顯就是呆在宿舍一天都沒出過門。

        齊謨和李明澤的接觸并不多，研究生兩年，李明澤找齊謨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找他要齊謨復習筆記。

        可是……這個學習期末考試已經考過了呀。

        “？”

        齊謨撐著宿舍的門，一臉疑惑的看著李明澤，滿臉寫著“你來干什么”，表情和動作是一點都沒有讓李明澤進去坐坐的意思。

        ……李明澤無語凝噎，早知道，他就不穿著花褲衩和大背心就出來了……

        于是他決定速戰速決，直截了當的將手里的紙遞到了李明澤手里。

        “……齊謨，今年自主招生夏令營需要輔導員，咱們系領導查了查這兩屆所里的研究生里只有你和顧思澤是通過自主招生后再參加高考進來的，就想讓你和顧思澤去自主招生夏令營那邊幫個忙，”李明澤看到齊謨一臉為難的表情，頓了頓，繼續道，“這個不算義務勞動，算工作，是有工資的。”

        齊謨掃了一眼那張表格，只見那張表格的抬頭，寫的是“s大3088年自主招生夏令營輔導員申請表”。

        李明澤從報名表后面拿出一本小冊子來，封皮寫著《自主招生夏令營輔導員工作須知》，“具體的工資結算方式和工作內容都在這里寫著，你先看看，如果你不想去，我再去和賴導說。”

        見齊謨接過了冊子，李明澤趕忙說道，“你看完這個冊子再決定去不去吧，看完給我發消息，我晚上十點之前要回復賴導。”

        等李明澤走了之后，齊謨回到房間翻開了那本小冊子，里面寫滿了關于這次夏令營的簡介。

        亞蘭帝國大學的暑期自主招生夏令營是每年亞蘭帝國大學招收成績特別優異的學生的一種方式，主要是為了避免這些平時成績特別優異的學生，高考由于不確定因素發揮失常所以特意舉辦的一種夏令營。

        這主要是因為alpha和omega的腺體成熟期通常都接近十八歲，第一次發qing期和易感期通常都在十八歲左右開始，而這個年齡臨近高考，幾十年前就有專家研究過，認為腺體的成熟在某種程度上會對高考成績產生一定的影響，亞蘭帝國大學作為亞蘭帝國排名第一的學校，當然嚴格尊重學術研究成果，不愿意就此錯失人才，因此會在這些學生高二升高三的暑假舉辦四種類別為期兩周夏令營，讓品學兼優的學生前來參與。

        這四類夏令營分別為綜合類、軍事類、醫學類和藝體類。四個夏令營會一次舉辦，橫亙一整個暑期。

        在夏令營活動期間，這些高中學生會體驗到亞蘭帝國大學的文化，甚至會有學院內優秀的教授給他們上課，也有研究生學長為他們答疑解惑，而在夏令營結束之前會舉行一次考試，考試成績優異且綜合評價較高的學生，則會享受到額外的加分福利，以防止他們高考考試失常。

        而齊謨所充當的輔導員角色，就是那個為高中生答疑解惑的研究生學長。但除此之外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因為教授只管授課以及為學生評分，所以他們這些研究生也就相當于參與醫學營這一批學生的臨時導員，除了學習之外，還要負責他們的生活。

        負責一幫高中生的生活……

        看到這一條的時候，齊謨就打心里有點抗拒這份工作了。

        齊謨是一個十分怕麻煩的人，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太擅長和別人交往……但是當他往后又翻了幾頁，在第七頁中間找到了關于夏令營輔導員的報酬的說明——自主招生夏令營（綜合營）共14天，研究生輔導員每日報酬為500元。

        14天每天能賺500塊錢，這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齊謨繼續往下看，看到下面竟然還有一行字。

        自主招生夏令營（醫學營）共14天，輔導員每日報酬為800元，包三餐。

        齊謨有些震驚了。

        他實在是覺得自己可能無法勝任這份工作，但誰能想到它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干脆就把這份工作當成挑戰，訓練一下自己的社交能力吧……

        齊謨打開和李明澤的聊天框，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回復了李明澤，告訴他自己會去當輔導員。

        第二天他填好了表格，去把表格交給李明澤的時候，沒有想到李明澤又遞給他一張表格。原來顧思澤前幾天考完試就回家了，還空出來一個輔導員的名額。賴導說，他們所里必須要出兩個人，賴導讓李明澤問問齊謨可以不以一個人當兩次輔導員，綜合類夏令營當一次，醫學類夏令營再當一次。

        齊謨這次沒再猶豫。

        反正一次也是當，兩次也是當，他非常干脆的填完了表格。

        填表格的時候，他的筆在機械的抄寫個人信息，大腦里面則在做著簡單無比的四則運算。

        14（500+800）=18200

        根據乘法結合律來看。

        他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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