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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鹿陽一整個下午都很忐忑。

        他真正在教室里面看到楚霖的那一秒，他才想明白他在忐忑些什么。

        這是一種類似于追星的感覺，

        正因為如此，當(dāng)楚霖含著笑叫他站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于鹿陽雖然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心里卻激動的像是在電影發(fā)布會上被人叫起來說，“現(xiàn)在你可以向你喜歡的演員提問了”。

        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過得很快。

        下課后，其他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走光了，齊謨從下課時候就跑到了楚霖身邊幫他收拾東西。

        于鹿陽醞釀了半天，終于鼓足了勇氣，走上前去，和楚霖禮貌了問了聲好，“楚教授您好，我是于鹿陽。”

        “你好，我知道你，”楚霖笑著沖他點了點頭，“醫(yī)學(xué)類夏令營今年特別錄取的學(xué)生。”

        楚霖雖然已經(jīng)是教授，但今年他實際也才只有三十二歲，他的身高和于鹿陽相比稍微有些矮，可在omega中也算高的了，他渾身上下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儒雅氣質(zhì)，顯然這是在書海徜徉多年的學(xué)者才會有的別樣魅力。

        楚霖身量纖細，身著一件乳白色襯衣，他的襯衣的領(lǐng)口別著一枚□□與玫瑰的徽章，而他的臉上也帶著一副同色系的金絲眼鏡。在那金色的鏡鏈的最下端，垂掛著一顆小小的鉆石，以及一枚燦金色的銅質(zhì)族徽。

        于鹿陽定睛分辨了一下，發(fā)現(xiàn)那枚小小的金色牌子上面寫的是用小篆字體寫的“秦”字，如果他沒記錯，這是楚霖的alpha丈夫的姓氏。

        看到那枚徽章的時候，于鹿陽的心里難免會感受到有一些悲哀，即使是一位如此強大的omega，他的身上卻還是要被打上他alpha的烙印。

        “我聽齊導(dǎo)說，您因為我跟朱里教授爭執(zhí)了一番，還幫我討回了教學(xué)研究的分數(shù)，我真的很感激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于鹿陽將那一小盒茶葉畢恭畢敬的放到了楚霖面前。

        楚霖看了一眼這茶葉的牌子，意味深長的撇了齊謨一眼。

        他笑著指著這盒茶葉問于鹿陽，“我很少會收別人的東西，除了我的學(xué)生，你想當(dāng)我的學(xué)生嗎？”

        于鹿陽感到有些無措，他只是有點崇拜楚霖，但是他目前還沒有想過從此以后就主要從事信息素醫(yī)學(xué)方面的工作。

        楚霖也沒想逼于鹿陽讓他當(dāng)場就答應(yīng)這件事，他只是要了于鹿陽的微信號，加了于鹿陽的微信好友，笑著說道，“那你可以先把我當(dāng)成你的精神導(dǎo)師。”

        見到于鹿陽非常乖巧的點了點頭。

        楚霖轉(zhuǎn)過身背上自己的電腦，一手拿著那盒茶葉，一手捧著自己的茶杯，向教室門口踽踽走去。

        “omega的血肉與靈魂同樣不朽！”

        楚霖拿著那盒茶葉的那只手高高舉起，嘴里高呼著百年前omega平權(quán)運動時omega前輩們所提出的口號。

        他的聲音在這個空蕩的教室里面回響。

        他既是在告訴于鹿陽自己為什么會幫他，也是在暗示他以后一定要這樣堅強的走下去。

        楚霖離開時的背影就像教科書里面畫的那些omega先烈一樣，孑然孤傲，但脊背卻挺的那樣的直。

        這數(shù)十年、數(shù)百年來，多少omega用自己悲慘的一生去頑強的抗爭著、去抵御著世人的冷眼，但卻依然因為生理上的弱勢，無法被這個社會等同看待。

        數(shù)百年前的歷史里，即使omega前輩用自己的吶喊換來了平權(quán)法的提出，但在這百年間，它卻仍然很難被落實在每一處。

        就連職業(yè)都是這樣，omega很難享受到和alpha同樣的職業(yè)機會，即使可以擁有，他們也要花費數(shù)十倍于alpha的努力。

        但楚霖就是這樣一個omega，他在用自己的一生，努力的去碰觸著alpha們的底線，建立起一個屬于omega的天花板。

        c3309試劑是他的心血，亞蘭帝國大學(xué)教授的名號是他的勛章，他站的越高，alpha們就會對omega們越敬重，所以他才需要一直一直向上爬著。

        他不是爬給自己看的，是爬給所有人看的。

        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個終將被寫進歷史中的人。

        于鹿陽這樣的堅信著。

        ——

        齊謨和于鹿陽本以為，這件事過去之后，夏令營就會是一片坦途。

        但齊謨還是低估了于鹿陽這個容易招惹是非的體質(zhì)。

        夏令營教授排課的最后一天，上課的是新聞與傳播學(xué)院的老師，新聞與傳播學(xué)院的老師，上著上著課，就拿于鹿陽舉了一個例子。

        這次齊謨在現(xiàn)場了。

        他親耳聽見這位主要研究方向是營銷學(xué)的教授以一種極其學(xué)術(shù)的角度，將于鹿陽又置于了一場風(fēng)波之中。

        “同學(xué)們，營銷重要的是什么？是從現(xiàn)有的信息里面找到吸引潛在買家的爆點信息。”

        “什么算爆點信息？”

        “打個比方，就像在我們班上啊，這個于鹿陽同學(xué)，他是個omega，卻拿到了兩張亞蘭帝國大學(xué)夏令營的通知書。但很多alpha卻連一張通知書都沒有拿到，那這件事，是不是一個爆點呢？當(dāng)然是。”

        “爆點就在這個于鹿陽同學(xué)啊，他是個omega。”

        全班嘩然。

        很多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原本這件事，只有于鹿陽學(xué)校和亞蘭帝國大學(xué)招生處的人知道，現(xiàn)在人盡皆知。

        講臺上的教授還在滔滔不絕的腔調(diào)著于鹿陽的性別。

        齊謨越聽越覺得手腳發(fā)麻。

        他克制不住的轉(zhuǎn)過頭去，去看坐在他后排不遠處的于鹿陽。

        果然，這個小omega陰沉著臉，甚至連拳頭都緊緊握著。

        齊謨?nèi)滩蛔∨e起手打斷了正在講臺上滔滔不絕的教授，“陳教授，我有一個問題。”

        “小齊，我正在說話呢，你先等我說完啊。”

        陳教授對自己說話卻被打斷這件事很不開心。

        但齊謨不依不饒，“陳教授，我也拿過兩張亞蘭帝國大學(xué)夏令營的錄取通知書，您可以分析分析我身上的爆點嗎？”

        陳教授抬了抬自己的老花鏡，看了齊謨一眼，搖了搖頭道，“alpha拿兩張錄取通知書？這放在之前可能還有爆點吧，現(xiàn)在沒啦，為什么沒了呢？這就要提到……”

        眼見話題成功被叉開，齊謨松了一口氣。

        ——

        齊謨已經(jīng)從那些竊竊私語中聽到了很多并不友好的噓聲，還有對于鹿陽小聲的議論。

        “切，一個omega也能拿兩張錄取通知書？誰知道是不是他家找的關(guān)系。”

        “可能學(xué)校要的就是這種爆點吧。”

        “他和咱們班導(dǎo)員關(guān)系挺不錯的，沒準兒走了什么不知道的門道呢。”

        當(dāng)然也有人為于鹿陽說話的，“他是我們班第一，全營第三，你們有本事嘲笑人家，怎么沒本事考過人家？”

        ……

        在這樣荒唐的氛圍里面，齊謨感受到了陳教授想要的那種爆點。

        他明白了，陳教授所指的熱度可能就是——由民眾爭議引來的熱度，由他人的懷疑所引來的熱度，由眾人的不忿與嫉妒所引來熱度……

        只要有無休止爭吵，有人持不同觀點，那就有永不停息的熱度……

        于鹿陽一直忍著，一句話也不曾說過。

        他從小脾氣就又頑固、又執(zhí)拗。

        他從來優(yōu)秀，也不會讓自己吃一點虧。

        但現(xiàn)在，他從沒有想到自己會努力的去讓自己學(xué)會忍耐，去忍受住這樣的誹謗和非議。

        直到陳教授宣布下課的時候，他才猛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站到講臺上大聲說道，“同學(xué)們先別走，我有話要說。”

        “我，于鹿陽，堂堂正正收到的錄取通知書，所有的一切都符合招生處的規(guī)定，如果你們有人存在質(zhì)疑，請你們隨便去詢問招生處或者學(xué)院領(lǐng)導(dǎo)，但如果誰在妄加揣測我，讓我聽到，那我就只能去找招生處老師和學(xué)院領(lǐng)導(dǎo)給我評評理了。”

        全班鴉雀無聲。

        正準備離開教室的陳教授也沒忍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于鹿陽。

        說完這番話之后，于鹿陽收拾好好自己的書包，從教室的正門迅速離開了。

        他再也沒管身后的流言蜚語

        而在走廊和陳教授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甚至還非常禮貌的低頭向他鞠了一躬。

        陳教授點頭回應(yīng)了他的這一禮，然后推了推眼鏡。

        他疑惑的想了想，自言自語道，“這個場景怎么有點似曾相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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