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無一生還
“那周凌也是個蠢的……”魏征聞言嘆了一口氣：“酒色財氣……終究是讓他迷失了本心……”
“周凌該死，”張寶相聞言臉色一冷：“老夫要親自送他上路！”
“當(dāng)年，他可是隨你一道出生入死過的啊……”魏征聞言看了張寶相一眼：“看在這一路行來，你這人對老夫胃口的份上，你要殺周凌，老夫?qū)脮r可以為你代勞。”
“魏公，您的好意末將心領(lǐng)，可是我若不殺他，事后陛下那邊我該如何向其交差？”張寶相現(xiàn)在看魏征，發(fā)現(xiàn)對方其實也沒那么性情古板了：“這是陛下在給末將一個機會，末將該珍惜的。”
“行吧……”魏征聞言點了點頭。
兩人隨后也沒再多說什么，即刻上馬整頓了隊伍，接著便奔赴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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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州城，太守府。
王大用現(xiàn)在渾身都在打顫。
“你……你是說……”王大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當(dāng)時居然聽信周凌的建議，指使手下做出了“稅銀被劫”、“官差被殺”的驚天大案，然后將這罪名直接扣在單天常的頭頂上，打算以此一石二鳥——既平了這些年他貪污造成的虧空，同時也將太行山的三大響馬勢力之一的斷魂谷拉到自家的戰(zhàn)船上。
現(xiàn)在好了……玩砸了……
當(dāng)王攀在前幾日歸來時，告訴自己那太行山的虎頭將軍就是楚王殿下時，他便已經(jīng)陷入了一日三驚的狀態(tài)里。
不止他，包括那個殺神周凌，眼下也將自己關(guān)在軍營里，身邊更是派了重兵把守，生怕楚王殿下什么時候就來取了他的小命。
大家其實都怕了。
都恨不得趴在地上，將腦袋磕得“嘭嘭”響——只為求楚王殿下大軍殺到之時，給他們一家老小一條活路。
但現(xiàn)在……
魏征居然也來了……
那完了……一切徹底玩完了……
若是楚王殿下先到邢州，對方殺了自己和周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的多。
自己和周凌死了，楚王殿下氣也出了，事情可能就此打住，不會再有人繼續(xù)追查下去。
畢竟太原王氏也不是擺設(shè)。
可偏偏這次來的是魏征……
就他那一貫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個性，這件事情遲早會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族兄，現(xiàn)在怎么辦？”王攀此時看著王大用，眼中的神情很是復(fù)雜：“要不……我們提前自戕謝罪？”
“不可……”王大用聞言抬頭看了一眼王攀，隨后，他突然止住了發(fā)顫的身體，開始緩緩開口道：“攀弟，我知道你恨我當(dāng)年搶了你的入仕的機會，可實際上事實并非如此——那是族中長老的決定，而他們的意志，卻不是當(dāng)時我這個還人微言輕的家族小輩能夠影響的。
你之所以失去機會，是因為你當(dāng)年性情太過狷狂。在你得知自己會入仕的第二天，你便伙同幾個好友試圖強行霸占一家酒樓老板的私產(chǎn)，說實話，你這樣的人，是注定走不了仕途的，你縱然再聰明，心性這一關(guān)，終究是毀滅你一切的根源。”
“……”王攀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居然意外得知了自己被家族放棄的真相：“我……”
“攀弟，我當(dāng)時要走你，并非沒有私心，我的確需要人來幫我。可那個人，卻不一定是你。”王大用說到這，突然深深看了對方一眼：“你當(dāng)年霸占那酒樓老板的私產(chǎn)是假，看上他未出閣的姑娘是真，可你知不知道，那位姑娘，當(dāng)年便已經(jīng)是族長的人了……你啊……”王大用說到這，突然站起身，隨后他看了一眼不知何時起，已經(jīng)開始渾身發(fā)顫的王攀：“這么些年，我一直自認(rèn)對得住你，可你覺得我虧欠了你，這個誤會，我一直都知道，可你知道為什么我會選擇在今日將其解開么？”
“族兄……我……”王攀此時哆哆嗦嗦不知該說什么好，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淚如雨下。
“我們兄弟二人，這輩子的手足情誼怕是要到頭了……”王大用說完凄慘一笑：“但我們下輩子，還做兄弟！”
“大哥！”王攀突然猛地拜倒在地：“是我對不住你！我……我……”
“你莫慌，”王大用繼續(xù)用一副平淡的語氣開口道：“我們兩個人，不一定都要交代在這里，魏公要殺人，我王大用自個兒把腦袋伸出去就是，我這輩子作惡多端，下輩子估計得當(dāng)鱉孫子，可當(dāng)鱉孫子那也是下輩子的事情，這輩子，我還是不愿意縮頭。”
“族兄！還有辦法，還有辦法！”王攀在這一刻只覺痛苦莫名：“我們可以去求族長，求他出手保下我們！”
“我們不去求，族長或許還會保下我們的家人。一旦我們?nèi)デ罅耍@事兒就完了，族長會認(rèn)為我們這是在威脅他，即便我們只是去求人。”多年的官場浮沉，王大用其實將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
“族兄……”王攀腦中已然混沌一片。
“攀弟，聽我的，眼下你便出城，我已經(jīng)在城外為你打點好了一切，屆時你只管帶上你嫂子還有兩個侄兒離去，自此天高海闊……攀弟，我們兄弟，總要活一個。”王大用此時看向王攀的目光滿是真誠：“這些年來……我們兄弟之間終究是有著不小隔閡，但……今日之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怨恨我……”
“兄長！”王攀聽完頓時淚如雨下。
最終，王攀還是走了。
讓他最終妥協(xié)的理由很簡單：這件事情他們總要給出交代的，但他王大用死了便已經(jīng)是交代，至于他們的家人，還是別寄希望于自己死后，旁人會將其妥善照顧。
“攀弟，我只信你！”王大用只用一句話，便讓王攀重新找回了斗志。
“兄長，你放心！”臨走之前，他跪在王大用面前恭敬三叩首：“以后嫂子還有云兒、名兒，我一定好生照顧，絕對不讓他們受委屈。”
“攀弟，大恩不言謝。”王大用說完起身朝王攀跪地一拜，而后者沒等他拜下去，便搶先將扶住了他的胳膊：“兄長！我一定會信守承諾！”
在王攀離開太守府后沒多久，書房中，重新?lián)Q了一身衣裳的王大用坐在書桌后，看著頭頂?shù)姆苛核伎剂似蹋S后對站在自己身邊的管家道：“有沒有叮囑他們，將事情做得干凈些？”
“家主，這個您放心，王管事自知這些年來他背著您貪污的種種罪行即將暴露，所以悄悄挾持了夫人和兩位少爺打算出城逃命，被您發(fā)現(xiàn)后派人追趕，最終……”老管家說到最后，他深深看了王大用一眼，才聲音低沉道：“馬車失控墜崖，四人無一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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